性愛咒印 化龍

    桑采薇的靈覺不夠，看不到江上的神靈。

除了招秀之外的所有人，都見不到那江上波濤水汽之間的奇景！

他們隻能覺察到，彌漫天地間的，除了血祭的衝天血氣，便是那肅穆而宏偉得叫人顫栗的氛圍。

彷彿正有什麼無法直視的東西，正俯身凝望著這一方祭壇！！

叫人的身體僵直得不能動彈，叫人的魂魄也敬畏得瑟瑟發抖！

所有人都無法思考，無法挪移視線，猶如魔怔一般，死死盯著祭壇上方的主祭人。

桑采薇離招秀近，竟也感染到了她身上那種跳出視野、獨立而清醒的視角。

她能理解自己妹妹的動靜意味著什麼，因此驚出了一聲冷汗。

祭壇之上，主祭人忽然俯跪在地，以手捂喉，露出難以呼吸的表情—可這時，她仍未停止吟誦祭文！

聲音含糊、嘈雜，一會兒低啞，

一會兒又出現莫名的高亢，似乎在與某種不知名的存在對話。

就彷彿那夜的南乩！

桑采薇情不自禁靠近招秀，聲音發顫：“大人？”

招秀在看“神靈”。

由於她讓主祭人在所有的唱詞中都帶上了九懷江的名諱，祭祀之力果然集中奉給了九懷江水靈，而未被中途掠奪。它確實增強了水靈的力量，但還是不夠！

不夠！

大黑魚背上鎮壓祂的血色印記，有種奇妙的咒印般的感覺，身下捆綁束縛祂的金光，更有著難以想象的偉力，她不可避免地想到秦錚之前所說的“敕令”與“天憲”，可是隻要一想，便覺得頭痛欲裂。

那牽扯到禁忌！

而九懷江水靈在祭祀的加持下，依然無法掙脫它。

招秀深吸一口氣，手入袖中抓出夔鈴，搖響。

“轟隆！！”驚雷炸響。

招秀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乾擾祭祀之舉，讓那龐大的場域向她傾倒，直接壓得她氣血翻湧、吐血為止。

可招秀不為所動，繼續搖響夔鈴。

“轟隆隆——轟隆隆——”

升騰的水汽霎時漫天，烏雲密佈遮住天穹，大黑魚抓住時機，於雷電中穿梭，行雲布雨。

能行雲布雨的當然是龍！

黑魚隱約而現間，身型微微拉長，魚吻變化，隱有鱷姿，水汽濤濤，如附鬃毛。

可是如此濃鬱的水汽，天地元氣如此震蕩，那雨依然還是沒下來。

還是不夠！

招秀對著被雷聲震醒的下屬道：“‘百姓’‘百齡’唱詞！”

李佳正躬身唱諾。

很快，被嚇得茫茫然的生民開始三三兩兩開口唱：“彼懷九江，廣源龍君，萬物之始，諸生之祖！”

越唱越響：“彼懷九江，廣源龍君，萬物之始，諸生之祖！”

“彼懷九江，廣源龍君！……”

生民說九懷江是龍——九懷江當然是龍！！

招秀擡頭看著，大黑魚已經徹底化作蛇頸蜃身的姿態，生出鷹爪，長出鹿角……已赫然是龍的形態！

祂於雲氣間張嘴吐霧，傾盆大雨便驟然而下。

雨來了！

化龍的吉雨潤澤大地，消病去疫，所有人都像是被某種瘋狂感染，俯跪於雨中大喊：“敬祀九懷江廣源龍君尊神——”

一字之差，天壤地彆。

招秀仰頭，麵具之後的臉凝重又隱約地猙獰。

我送你這一場造化，你總能鬥得過囚蛟了吧！

巨大的黑龍裹挾著雲雨雷電，一身金光，縱身躍入江中。

澎湃的巨浪打在金翠灘，湧上祭壇，打滅香燭，捲走三牲。

主祭人承載不住巨大靈性而暈厥。

招秀不退反進，她跳下祭棚，衝到岸邊，冷冷睨著江水滔滔。

滿懷期望，然後眼睜睜看著翻江倒海，浪濤洶湧，就彷彿九懷江正陷入一場劇痛之中，忍不住翻滾掙紮。

江下金紅交錯，似有血火泛濫。

金光漸息漸止。

江水翻滾間，隱隱血色，如同大江重傷流血。

招秀慢慢閉上眼睛，不忍直視。

廢物！！

吉雨變換性質，原本微微的暖意儘消，反而寒冷刺骨，彷彿蒼天都為之泣淚。

所以，那隻是一尾蛟而已啊。

一尾被囚禁，被斷尾剜鱗裂角去須的蛟，緣何有如此偉力——竟連化了龍的水靈都無法違抗？！

暴雨之中，李佳正疏散生民與祀者，急急趕來：“大人，避避雨吧！”

招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她伸手，真氣透體而出，在頭頂撐起一片無雨的界障。

“明日卯時，再行祭祀！”她冷冷道，“著祭舞祭樂準備，我親自主祭！”

李佳正先是一愣，憂道：“臨時置辦祭牲，恐來不及……”

“我即為牲！”

招秀打斷他的話，壓低語氣，收斂幾分憤色，反而現出極端的理智：“無需祭酒祭肉——我看他敢不敢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