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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愛咒印 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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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流浮沈間,招秀的意識也渾渾噩噩。

天色極暗,大雨傾盆,九懷江泛濫成災。

她毫無方向地在江浪間掙紮。

無力下沈,又被暗流衝蕩,窒息瀕死的時候本能叫她上浮,卻又在浪濤打來的時候,失卻更多抵抗的力道。

如一葉浮萍,風吹雨打逐浪流。不由自主。

她聽這滾滾江河之間,好像都有秦錚的呢喃絮語。

便總是疑心自己還在夢裡未醒。

其實她的理智如此明瞭,棠梨謝落,秦錚已逝,他不會再回返,可老是有幻覺環繞她,模糊了她關於真實與虛假的邊界。

她的意識便也像是沈在深海之中,時而清明,時而渾濁。

她不是放任自己沈溺於此走不出來,隻是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抑製她的思維,它流竄在她的大腦中,敲敲鑿鑿,又縫縫補補。

由於自身的警覺並不作抵擋,她也隻能任其自流。

但是某個瞬間,當她感知到有一雙手抓住她的肩項、把她往一個方向硬生生拖扯的時候,她出現短暫的清醒。

感官還未辨析周圍的一切,她已經拚命掙紮著脫離那雙手的控製。

就跟受什麼刺激似的,勃發的怒意像火一樣在她的腦子裡燃燒過來,她拔出死死抱在懷裡的逆旅,衝著對方胸膛就一刀紮下去。

猝不及防,那彷彿蒙著黑霧般的身軀被一刀刺破心臟。

血漿順著流水迸射出,濃重的怨恨與惡意就像是有固定的形態,順著刀尖流淌下來。

她用力拔出刀的時候,好像聽到什麼怒罵,但是模糊的知覺又沒辦法準確接收到對方的資訊,身體在排除威脅之後又開始不受控製。

她很快就再度喪失意識。

再醒的時候,大雨仍未停歇,洪流滾滾,一潮潮湧來,她正被拖著頭發往一座即將被淹沒的孤島上拽。

動作依然粗暴冷酷。

就像拖扯著什麼沒生命的東西。

她茫然的腦子還未運轉過來,就清晰感知到了那種凝聚著怨憎的力量。

近乎於生理性的反感與厭惡叫她忍不住作嘔,殺心一起,掉落在一旁的逆旅刀忽然震鳴。

如有牽引,刀在霎時出了鞘。

甚至無需被掌握於手,她隻是轉瞬的心轉意動,那冷光漣漣的刀刃便倏然飛起,向後刺去。

電光火石之間,使勁把她往岩石上拖的人隻來及側開半個身體,未得避開,徑直被洞穿了身體。

他一個踉蹌,差點向前撲倒在招秀身上。

手鬆開,她便又往江麵上滑落了一截,衝蕩的浪花舔舐著她的腿,戀戀不捨地想要將她再捲回水下去。

逆旅自己歸鞘的聲響,她在朦朧中聽見了。

她依然沒有深切的殺人的感覺,就彷彿隻是斬碎某隻煩人的蒼蠅一樣,意識又不由自主地往外潰散。

可這回,她把那人怒罵的聲音聽得清楚了。

對方被捅穿以至於漏了風的肺就像破舊的老風箱一樣,說出的聲音都好像飄著血沫。

那人在氣急敗壞:“你拿我義弟的刀來對付我?!”

刀……是逆旅啊。

招秀拚命想抓住幾許思維,但是腦子沈沈,又把她往黑暗深處埋。

她昏迷過去。

再一次被他廢了一具寄體的人,連堵胸口窟窿的意思都沒有,惱怒地坐在岩石上,一邊等血流乾身死,一邊看著她一點點滑下去,又落入江中。

陰鷙的目光看著她被浪頭捲走,隨同快意油然而生的,還有焦躁。

他不動,那侵襲全身的焦躁便抓心撓肺地催促他上前抓住她。

可惡。

必須尋找新的寄體……還得救她。

九懷江水靈擬化的黑魚已經潰散,被那一劍刺中,泯滅是無可轉圜的事。

那殘餘的龐大靈性散逸在江中,即使他手握敕令,也隻搶到了一小部分。

水靈將祂所能掌控的那部分靈性全喂給了招秀與她的刀。

“豹變”本就是君子之刀,重鍛之後又被賦予“光陰”“流水”之意,十分契合水靈的靈性——秦錚與水靈本有融合之意,秦錚一死,水靈的力量就都傾注在了招秀身上。

硬生生將一把刀喂出了開靈。

在人與刀之間喂出了本命牽係。

剩餘的靈性重新消散在江中,讓江水失控。

相較於以往洪流泛濫的天災,這一次是失了“神靈”的作亂,便顯得更為昏天黑地。

招秀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額頭極燙,渾身又冷又熱。

冷是體表的溫度,浸泡在江水中太久,寒氣滲入,讓她的麵板失卻溫度;熱是體內的溫度,夢境與祭祀的反噬乃至於各種力量的侵蝕,叫她這副身軀都發起了高燒。

她生病了。

暴雨已經停歇,洪流還未平息,她身在一葉扁舟中,隨浪花起伏而顛簸不停。

她的手幾乎是條件反射拔刀。

刀尖即將刺中舟另一邊的人時,她模糊的視野照見了對方的樣貌,手一個停頓,意識便僵住,無法再殺過去。

那人冷冷睨著她:“你隻厭男?”

“見是女人就不下手了?”

浪推舟搖,招秀沒站穩,一下跌坐在舟上,手軟鬆開刀柄,刀卻沒掉落,而是自行扭轉角度合入了刀鞘。

她先是盯了好一會兒逆旅,確定它居然就蘊出了心隨意動的靈性,再擡頭看對麵,確信禍端這回真選了個女人做寄體。

她茫然了一會兒。

“你殺我幾次了?!”對麵的人怒氣磅礴,“你居然真不殺女人!”

招秀木然道:“……你該死。”

洪水泛濫,衝垮江岸,將死之人極多,他要選擇一個寄體確實不難。

人之將死已經夠苦了,還要被他寄生……攪得魂魄破碎,無地葬身,無處往生。

招秀本能地又抓起了刀。

但是又想,殺了一個,他不是要去寄生下一個?

她茫然地停頓了一下,伸手進內襟,扯出了一些紙絮。

符紙隻是最尋常的紙而已,被水泡了那麼久,已經爛了,裡麵寄存的劍,也在水中消逝了。

她又抓起了刀。

對麵的人實在不想跟她爭了。

“我沒動人魂,”漁女打扮的人說,“人之將死,我隻拿了他們的殼,沒動他們的魂。”

“我的人魂全了,無須再吞寄體生魂!”

招秀腦子混沌,這樣的話語出現在現實裡總會叫她疑心自己還未醒。

魂魄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被說得跟積木一樣拚拚湊湊……

她忽然道:“秦錚?”

“你奪了他的魂?!”

見她眼睛裡泛起的微光,對方冷笑道:“彆想了,死透了,那一劍把他身魂都斬碎……命魂被水靈護著,僥幸還留了一半,他自願予我。”

若非如此,他怎麼可能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命魂雖已為他所有,其內殘留的愛的本能卻束縛著他,叫他根本不能傷害她哪怕一分!

意誌都消散乾淨了,本性卻依然如此頑固!

招秀木然看著前方,手卻握刀握得更緊了:“所以他連走都不是清清白白的嗎?”

以女子之身為寄體的人冷冷睨著她,黑色瞳中似乎又有血火燒灼,攔不住的暴虐與惡意在其內湧動:“你有完沒完!”

高燒病態叫招秀整個人脆弱得像是碰一碰都要碎掉,一雙眼睛依然幽幽的警惕的,像是盯著有形的不受控的禍患。

“你的理智……也是他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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