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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愛咒印 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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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選擇的這具寄體隻是個普通的漁女。

並不似水鄉漁女矮小嬌柔,反而長手長腳,高挑個頭,健康活力。

五官樸實端正,稱不上精緻,但非常耐看。

長期江上風吹日曬,叫她的麵板出落成蜜般的色澤,略帶粗糙,卻自有一股彆樣的精神氣。

—這大概也是她會被選中作為寄體的原因。

在這軀殼中的魂靈被替換之後,原本那種陽光質樸的感覺被壓抑,濃重的陰霾遍佈在她眼角眉梢。

怨恨扭曲了舊有的純粹,倒是增添了很多難以言說的邪異。

但招秀相信,在這樣一個普通人的身軀中,他能發揮的力量必是有限的。

如同之前假巡狩那般恐怖的戰鬥力,絕非一朝一夕就能蘊養而成。

或許說,他也隻是拿這具身體做一個跳板,以等待更適合的寄體?

因為她在混亂狀態下,本能破壞掉他很多個身軀,以至於他不得不挑選一個女人作為寄體?

否則,如同“嶽元朔”那般狂傲邪肆的存在,怎會甘心寄居在一個普通漁女的身體裡?

之前祭祀上,他對她提出的交易意動的原因,完全是招秀的身軀完美到足夠叫人拋卻男女之彆!

此時此刻,當這個人被激怒之際,招秀得以窺到對方身體中流瀉出來的能量。

就是那種以怨唸作為燃柴而沸騰的血火!

從漁女全身毛孔中滲透而出的東

西,與夢中所見、環繞著囚蛟的血火一模一樣,危險到似乎能直接攝取魂魄。

比驚濤駭浪的偉力要更恐怖十倍、百倍!

由於此刻出離憤怒的緣故,它凝聚得非常迅速。

看上去比夜色更沈,比墨色更重,都像是要化作固態,膨脹、增殖、然後簌簌掉落下來。

可他為何如此憤怒?

因為她說“鎮壓”?

還是說,“瘋蛟”?

又或者——“活該”?

招秀握緊的手指已經要嵌入掌心中去,身側嗡鳴的逆旅處在隨時都會出鞘的狀態。

她感覺那地獄般的惡念就是最可怕的汙染,等閒絲縷都會如同血咒與惡疫,掀起一場浩劫。

可她近乎迫不及待地等著他爆發。

殺不了禍端,她也沒有與其和平共處的可能。

她胸腔中積蓄的怒火太盛了,既有怨憎,又有自厭,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受點傷,流點血,或者破壞點什麼,才能平靜下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的憤怒並沒有徹底燃燒。

她眼睜睜看這個人一點點收斂了暴虐。

居然硬生生從失控邊緣退回一步!

這都能控製?!

“……你這種唯剩複仇之唸的東西,也配活著?”

“奪人胎,奪人魂,才勉強苟存於世間,”招秀咬著牙,往沸水裡澆油,“你這樣的怪物、畸胎、惡瘤,害人害世,天理難容!”

“魂飛魄散都是便宜你!你就活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陰鷙視線如有實質般紮在她身上,怒火之盛,簡直想把她撕扯成碎片,甚至是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胸膛起伏不定,鼓脹得都像會炸掉一樣。

可是那種強行克製惡唸的力量更為可怖,以至於他臉上的肌肉不停抽動,叫麵皮扭曲得都像是與血肉脫節,狀如鬼物。

片刻之後那張臉咧開,吐出一句話來:“你以為,我沒在地獄?”

“我隻看到你把人間變成地獄!”

招秀的耐心已經到底,她的手已經抓在刀柄之上。

“它應得的,”他白齒森然,在爆發本能與冷靜意誌之間竭力自控,“它欠我的!!”

可笑!

逆旅倏然出鞘,她沒有與瘋子辯論的想法,她現下也再聽不進任何話語。

高燒與悟道的反噬在不斷蠶食她的理智。

無法激怒對手,那就索性自己動手。

長刀一直在激動地嗡嗡發顫,被她完全拔出鞘的時候才勉強靜止下來。

靈性滿到叫招秀以為自己握住的是一把水刃,她可以任憑自己想要的、來為它塑造形態。

“浩然訣”即便隻完成了一半,也有著極其非凡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這個功法與逆旅之間的契合度太高了。

前有水靈的靈性饋贈,後有“浩然訣”的橫空出世,這短短兩日,她與本命刀之間的共鳴,已經深得勝過數十年苦修!

她的思維直接粗暴,這副病到失了智的模樣,卻叫對麵的人氣到一巴掌拍在舟楫上。

沒爆炸都是忍功卓絕。

“到底誰瘋?!”他惡狠狠罵道。

這時候跟他動手,腦子都被燒乾了嗎?

她在悟道狀態對外界沒有感知能力,他卻是親眼看到那種可怕異象的。

那是能叫江水為竭、沈夜破開天光的天地異象!

天知道她就是自創功法走火入魔而已,怎麼會引動如此大的反應——若非她半路清醒了,被反噬至氣息驟降,他真能看到夜半變白晝的奇景。

他不知道這奇景代表什麼,但這個元氣衰退、天地崩壞的時代,出現這種異象,再祥瑞都是不祥。

他倒是懷揣著惡意,可那已經自願獻給他、卻始終流淌著汩汩愛意的命魂,卻在竭力掙動著,擾亂他的思緒。

催促他儘快撤離,莫要再停留。

快逃!快逃!

於是招秀剛一起身,他就揮手拍在江上。

搖晃的舟楫失卻控製的力量,一陣大浪打來,便猛然傾側,徑直將舟頭的人甩了下去。

招秀猝不及防就摔下水中。

江水瞬間沒過她口鼻,不斷拍下的浪花不但沒讓她發脹的腦子清醒,反而打滅了她的氣焰,將她的意識沈沈地往下拖。

她太虛弱了。

就當招秀在波濤間起伏片刻,正要沈下去的時候,脫手的長刀催動著流水,把她往水麵上推。

立在舟上的漁女冷著臉驅動舟楫,一手抓住招秀的頭發往上拖,一手抓住遊蕩在一邊的寶刀往上撈。

結果救上來的人明明沒什麼意識,還轉頭一口咬在他手上,深可見骨。

撈上來的刀錚錚刀氣颯颯放光,霎時將他的手切割得血肉模糊。

他麵部猙獰,強忍著不將這一人一刀再甩下去。

“豎子!”

“忤刃!”

深呼吸才按捺下怒火,回手惡狠狠把人跟刀丟回到舟中。

他轉身引動大江靈性,催風引水,徑直卷著小舟朝著東方破浪而去。

……

北漠,大衍寺

大雨傾盆,雨落重霄閣前的漢白玉石階,叮叮咚咚如奏樂。

黑衣僧人立在簷下,雙手合十,對著拾階而上的人一禮:“方丈何故夜登閣?”

身穿茜紫色袈裟的中年僧人步於雨中,卻不著絲縷潮濕。

他登上最高一級台階,同樣雙手合十回禮,微微歎息:“有聖人將出,不得不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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