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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愛咒印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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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秀閉著眼睛。

她怕睜開眼,就沒法遏製住胸腔中的情緒,徒惹小穎更加難過。

大麒山已成死地,能否再春不得而知,但她恐希望渺茫。

極其惡毒的縛咒連同山與地的靈一同抽走,莫說草木無法生長,埋葬其下的人,亦是死不得瞑目,不得超生,無歸塚,無祭享。

早年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挖開地層,至少掘出些屍骨,無論是誰人遺骨,能叫一個人安息便叫一個人安息,但是元氣徹底散逸之後的地界,陰陽失衡,活人進去都有被消泯生氣之懼,她更不敢暴露自己就是大麒山的倖存者。

誰能想,整個村落,七百多人,一夕傾覆,隻剩下她與小穎兩人。

世人隻知大麒山之難在天災,在水火土風四象之亂,可她們是親眼見得村人死狀的,在地泉、火亂、山崩、暴風之前,全村已經被殘殺!

那不是天災,那是人禍!!

這麼多年來,她竭儘全力想窺知罪魁禍首,想解開那不知名的縛咒,都陷於重重迷霧;她不敢大動,不敢公開,扶風樓主事人的地位並不能帶給她任何安全感,正是因為什麼都查不到,所以她更畏懼那未知的敵人。

為何滅村?

為何必須以此種手段將大麒山毀於一旦?

誰人動的手?

“對不起。”許久之後,招秀低低地、囈語般地說了一句。

這麼多年,她想做的事,一件都沒做成。

小穎在她懷裡搖了搖頭:“我隻想你平安喜樂……我不要你再深陷其中,我也不想你幫我找哥哥了……”

她想起之前招秀梧山之行就嚇得半死:“我隻想你好好的,我倆都好好的!”

那一年,小穎長兄前去五十多裡外的鎮上送藥,倘若按時回返,同樣會陷於死難,倘若未得回返,也可能會僥幸逃過一劫。

小穎家住後村的藥坡,當日兩人下山,見得小穎全家死狀,卻未見得她兄長屍身,雖山崩突然,兩人隻能逃命,但未見得屍體,小穎心中就一直寄存著兄長未死的期盼。

招秀輕輕道:“倘他未死……終有重見的一日。”

“莫再多想了,”她拍拍人,“睡吧。”

小穎必是因聶風清的遭遇,所以不可避免地想起舊事,隻是多年輾轉,既報不了仇,又解不開怨,多想也隻是徒添困擾。

她深呼吸,摸了摸小穎的頭發,又說了一遍:“睡吧。”

小穎悄悄轉頭,將臉埋進她胸,又深深吸了口香氣,這才慢吞吞轉過臉,安詳地躺在她懷裡,閉眼睡覺。

招秀卻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秋收大祭將開,不止雲台,東域各地有四個處所都將在同一時間舉行祭儀,分配的人員這幾日都藉由傳送,來回置備祭物。

招秀一項項檢查過去,一項項複核方案。

與春秋兩苑的材料交接比較繁忙,關於臨冬祭祀所需還要提前請示鳳台批複財務,她忙得不可開交。

轉過頭來發現,少了個承月,好像也沒叫扶風樓的運轉出現什麼問題。

少主的最大作用就是個吉祥物。

但吉祥物沒來觀禮,她在秋祭的現場,也覺得空落落的——問題是簡銳意也在外麵還不回來。

他仍在調查瓊島一事嗎?

還是說他在查之前那個“季潮生”?

她要的“開靈刀”他是已經差下屬送來了,但沒一點音訊的又叫人覺得彆扭。

一個兩個全這幅德性。

招秀也不是耿耿於懷,她根本沒空閒去思考彆人在做什麼,與其擔心彆人,她更憂慮自己。

一個月也沒剩下幾天,距離咒印下一次發作的時日越來越近,她每天都擔心著肩胛上又會浮現鮮紅的紋路。

找席殊吧,也算是有點經驗,又怕這家夥探知到她身體裡的秘密。

她可沒把握能瞞得過他……

結果她還在猶豫,偶然得知席殊已經離開扶風樓十數日!

幾乎在她下山沒多久,他也跟著不知去處。

小穎轉告清風居童子的話,說是席師早先告假外出訪友,多者一季,少則一月。

招秀:“……”

雖然她無事從不登三寶殿,但恰巧她每次上門席殊都在,恰巧她每次的問題席殊都能解決,現在人不見了……

她可不得更為自己發愁麼!

愁得很。

要是咒印發作,她總不能跑劍閣找人去吧?

不行!

打死她也不能丟這個臉!

……

滴答。滴答。

腥血仍在下落。

深淵之地,九龍鐵索震顫,懸掛的棺槨隨之微微晃動。

白色陣圖呼吸之間釋放出恐怖的張力,連同空氣亦如有實質般,死死束縛著當中鎮壓之物。

但是那腥血在恐怖的威壓之下,依然穩穩地摔落於祭壇。

摔得粉碎。

又以它粉碎的身軀,一點一點攀爬至白色的陣帶之上。

玷汙它,覆蓋它,侵染它,吞噬它!

無形的廝殺在這一處微小的角落展開。

白光閃爍得更為頻繁,就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哀嚎。

巨型的鎖鏈震顫得更加厲害,似乎要將棺槨之上黑色濃密的陰影全部絞殺,剿滅!

但這並不能阻止附著在腥血之上的意誌,強硬地掠奪本屬於鎮守者的力量。

那獲得力量的意誌見好就收,很快脫離自己辟出的戰場,沿著一條新被開拓的逼仄通道遊散而去。

它循著冥冥中的軌跡,離開深淵,滲出山體,順著滾滾的流水一路向東。

一路向東。

‘季潮生……季潮生……’

九懷江,由西向東,連通中陸與東域。

一個書生正立在行舟之上,藉由夜航的燈盞,眺望浩蕩江景。

“離家行遊數年,終於可以歸鄉,心緒實難平靜啊。”

書生開懷笑道:“秦兄,韓兄,此行必叫你們見識一番,我老家雲鶴湖上……謔,有尾大魚!!”

他開始還覺得新奇,忽然驚呼:“不好!要撞上來了!”

舟中正下棋的兩人條件反射擡頭欲觀,猛然間舟楫便是一陣劇烈的晃動,書生一下子摔倒,三人還未發出聲音,身上就齊齊爆出血來。

就像有一股巨力正牽引著他們體內的血,於是全身的毛孔陡然張開,血湧而出。

隻瞬間血儘,三人氣息全無。

一道氣流在滿船的腥血中慢慢遊曳,就像是選擇一般,最終纏繞住“秦兄”的腳,一點點滲透他的靴子,鑽入他的體內。

血流如有牽引,也隨之一點點滲透他,充盈他乾癟的身軀。

軀體充血豐潤,血管重新運作,器官再度複蘇,三個人的生命力才促成那不明意誌的寄居。

他倏然睜開雙眼。

猩紅的眼珠並無任何人的色彩,死寂如淵。

緊接著,那深淵般的眼瞳慢慢波動起來,一股邪肆的氣息從中流瀉而出,慢慢地叫他的麵容也沾染上了冷漠與怨恨的意味。

秦錚彷彿木偶般僵硬地從棋盤上直起身來,挪動的手腳就像是被什麼絲線吊起一般,挪回到各自應放的位置之上。

他坐在舟中,於自己好友的屍身邊,木然地、無神地唸叨:“季潮生……季潮生……”

短暫地停頓之後,又彷彿夢囈似的低喃。

“招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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