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浪子 第367章 各為其主
海傑輕輕搖了搖摺扇:「這個張之遠,或許有值得利用之處。」
「利用?」宋風重重哼了一聲,不滿道:「他的狗屁鐵血營殺我愛將,屠我士卒,憑什麼還要利用。我必當將其千刀萬剮!」
海傑搖頭不已:「兩軍陣前各為其主,戰爭沒有不犧牲的道理,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報——」一聲傳令將其話語打斷:「顏冪歸營!」
話音剛落,傷痕累累的顏冪大步入帳:「主公,軍師,末將已掩護所有將士入城。」
「做得好。」宋風先是讚賞一聲,而後問道:「利刃兵團戰況如何?」
聽到詢問,顏冪默默垂下頭去:「殺敵三十二人,陣亡約有一百,被虜或失蹤二十餘人,重傷百餘人。」
「還有……」
宋風幽幽歎了口氣:「說完。」
「鐵欽十八將中,霆威將軍雷衝不敵被斬,鎮嶽將軍石敢死於亂軍之中,鐵欽都尉嶽開作為督軍被生擒。」
砰!宋風狠狠將手掌拍在帥案,瞪著顏冪久久不語。
鐵欽十八將,哪個不是個中精銳,當初麵對嚴東軍數萬人馬也能從容應對,以一敵千,怎的與鐵血營的出戰就接連損員?
衛遠,齊紋,李佳,雷衝,石敢,嶽開,方纔還在帥帳談笑風生的兄弟們,一個時辰過去,瞬間失去六位好手。
帥帳中,眾人儘皆沉默不語,一個個麵如死灰,束手無策。
「報——」傳令兵的高喊打破沉默:「敵軍再度求戰,仍舊要求我軍收屍,並已後撤二十裡紮營。」
宋風嗷的怪叫一聲,抬腳踢翻帥案:「收屍收屍,收你媽的屍!」
「報——」又一名傳令兵飛奔而來:「敵軍派出使者,並將我部被俘將士儘數送還。」
宋風聽罷兩眼圓瞪,右手散發真氣,被刺入地麵的龍吟劍啪的來到手中:「使者在哪?」
傳令兵被嚇了一跳,磕磕絆絆的回道:「就……就在城門外,隻有一人,李帥與嚴帥正在嚴加把守。」
「傳來!」
「喏!」
見宋風怒氣正盛,海傑緩緩開口:「宋兄息怒,此人既敢孤身入城,還送還俘虜,必定有話要說,斷然不能殺。或許這就是轉機。」
「我知道。」宋風隨口應了一聲,狠狠將龍吟劍歸入鞘中。
不一會,一名白發老者被帶入帥帳,見了宋風二話不說,單膝跪地,抱拳道:「鐵血營老卒燕回峰,見過護國公。」
宋風冷眼看去,此人雖年邁,一身修為卻是不容小覷,雙眼精良,肌肉飽滿,走起路來龍行虎步,毫無蒼老神態。
「免禮。」宋風隨意地擺了擺手:「所為何事,直說吧。」
「多謝宋公。」燕回峰再度抱拳施禮,而後悠悠起身,震聲道:「我軍願交還所有貴軍俘虜,隻求宋公協助兩件事。」
宋風聽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將被踢翻的帥案扶起,又摘下隨身酒壺,自顧自的飲了一口:「說。若有半句不中聽的,你就不必回去了。」
燕回峰聽罷絲毫不懼,反而微微一笑:「第一件,我軍沒有精力照顧傷員與俘虜,請貴軍開啟城門,接納所有人員,而後收斂戰死將士,防止滋生瘟疫。至於我軍傷員,已儘皆斬殺。」
「什麼?」眾將聞言皆是一驚,海傑追問道:「你是說,你們把自家傷員給殺光了?」
燕回峰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眼中頓顯不耐煩神色,懶得回答,再度麵向宋風:「第二件,勞煩宋公將我軍被擄將士,包括在下之內儘皆誅殺。」
宋風眼神愈加冰冷,盯著他幽幽道:「既要殺你,又要遣你為使,好狠的心。」
燕回峰聽罷非但未覺不妥,反而正色道:「累贅隻會拖慢勝利的腳步。鐵血營的存在,隻為勝利,不為慈悲。我軍隻會容納精銳,能在這等小型戰事中受傷甚至被俘之人,不配作為鐵血營的一員,死不足惜。」
「至於在下,既入敵營,便有通敵之嫌,殺之以絕後患。」
義軍眾將聽罷儘皆愕然,麵麵相覷,隻覺無法理解。
以三千騎攻打勢頭正勁的百萬義軍,這還是小型戰事?
鐵血營真不愧鐵血二字,當真是心如鐵石,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一旁的夏侯嶽拱手道:「燕將軍若身死,你的家人怎麼辦?」
見問話之人身著甲冑,燕回峰抱拳還了一禮:「在下隻是一名普通士卒,不敢被稱為將軍。至於家人,侯爺自會保其無虞,我等隻安心征戰,不必費心。」
「這……」
宋風抬手打斷眾人議論,指了指一旁的海傑:「他問你話,為何不答,卻答夏侯嶽的話?」
燕回峰轉過頭去,鄙夷的看了海傑一眼,輕哼一聲:「書生治軍,誤國誤民。」
海傑聽罷也未發怒,而是淡然一笑:「若無書生運籌,莽夫之力終有儘時。貴軍之道,或可百戰百勝,然可得天下民心否?」
燕回峰充耳不聞,也不辯解,麵向宋風正色道:「我軍已屢次求貴軍出城收屍,卻始終不見動靜,所以退後二十裡紮營,絕不趁機襲擾,請宋公務必答應這兩件事。」
原來鐵血營屢次傳話收屍並非挑釁叫囂,而是真的不想做這種雜活。
宋風雖覺不可思議,卻仍舊點了點頭:「我們的兄弟,一個都不能少,自然會去。至於你與那數十名俘虜。」
說著,宋風眼中流露欽佩神色,舉起酒壺向前敬了敬:「燕老先生既有如此膽識,我宋風便送你個順水人情,都帶回去吧。來人,為燕老先生賜座擺酒。」
燕回峰聽罷大喜,拱手深施一禮:「多謝宋公成全。」
說罷唰的一聲拔出佩劍,橫在脖頸,毫不猶豫的劃了下去。
眾人還沒來得及阻止,血泉已噴湧而出,海傑趕忙上前想要救治,卻見燕回峰麵色黑青,人已斷氣。
「這家夥,非但橫劍自刎,還服下劇毒,生怕不能以死明誌。」
眾將圍上來檢視,儘皆倒吸口氣,鐵血營果真是一群瘋子。
宋風長歎口氣:「來人。」
「在!」幾名衛兵進入帥帳。
「將敵軍俘虜儘皆梟首,屍體與燕老先生合葬一處。另通告排程軍出城收殮犧牲將士們的屍體。」
「喏!」
經曆燕回峰一事,宋風眼中怒火已儘皆消失,轉而化作無儘憂愁:「海傑說得對,兩軍陣前,各為其主。」
但究竟是什麼樣的主,才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成為如此冰冷的利器?
閔治絕對不配,海傑之言果然不錯,問題全在張之遠這血衣侯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