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浪子 第437章 恣意行事
伴隨著清越的吟唱聲，一頂由四名宮女穩穩抬著的華貴步輦悠悠而至，宋風等人趕忙跪地叩首。
“臣等參見殿下！”“參見大王！”
“免禮。”簾幔掀開，一名頭戴九旒王冠、身著華貴王袍的女子款步而出。
但見她柳眉彎彎，朱唇一點，肌膚白皙勝雪。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正好奇地四處打量，全然沒有君王應有的威儀。
宋風抬頭看了一眼，心中瞬間瞭然，來者必不是閔柔，而是由顏冪假扮。
須知閔柔麵部有明顯疤痕，平日隻以白紗遮麵，此時卻以麵目示人，定然是假。
“謝大王！”眾人答謝一聲，紛紛起身，跟隨閔柔身後依次入席。
按照常理，君王入席，總該講幾句象征性的場麵話，尤其麵對千裡而來的兩國使者，更需溫言撫慰，以示邦交之誼。
這位“閔柔”卻全然不顧，大大咧咧地坐下，隨手將寬大的袖口擼至肘部，一手抓起酒杯，一手拿起玉箸，旁若無人的大口吃喝起來。
那架勢，活脫脫像是餓了三天三夜。
林甲、高炳義等使者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不知是該坐還是該繼續站。
“王上。”一名宮女邁著小碎步悄聲上前，低聲提醒道：“還請王上稍留意儀態。”
“啥？”閔柔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反問，聲音大得席間清晰可聞：“你大聲點，我沒聽清！”
“咳！”海傑見狀，不得不起身打圓場：“大王鳳體初愈，臣等不勝欣喜，謹以此杯，為大王賀。”
“臣等為大王賀！”眾人順勢起身舉杯。
“哎呀彆客氣。”沒等眾人起身，閔柔已昂首將酒飲下，意猶未儘的咂吧著嘴，大手一揮：“放開吃喝，不用管我。”
坐於下方的宋風隻覺腦袋都大了，這是顏冪嗎？怎麼比閔柔本人還瘋了十倍！
緩緩站起身來，宋風正色道：“大王該自稱……孤。”
“孤？”閔柔好似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頓時來了興趣，望著宋風反問道：“為何不稱朕？朕多威風。”
靠！宋風後槽牙都快咬碎了，目光陰冷的望著她，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天子才自稱朕。”
閔柔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他，見不似有假，又轉頭望向海傑：“是這樣嗎？”
海傑起身，一本正經地拱手：“回稟大王，君王禮儀典製，確如大將軍所言。”
“哦……”閔柔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隨即眼中一亮，脖子往前湊了湊：“海相過來，我……孤給你看個好玩的。”
席間眾人麵麵相覷，林甲等人更是摸不著頭腦，這欽王行事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海傑尷尬的笑了笑：“君臣有彆，微臣不敢逾越。”
“哎呀過來嘛。”閔柔兩眼透著壞笑，連連招手：“快，孤命你上前來。”
海傑無奈，隻得起身向前，待來到閔柔桌前，已能夠透過旒珠看到她的眼睛，腦中突然想到一個人。
壞了，來者果然不是閔柔，而是那個小丫頭！
見他乖乖上前，閔柔臉上樂開了花，順手就將自己手中的玉箸塞到他手裡：“來，替孤佈菜。”
海傑不情不願的接過筷子，趁機低聲道：“小丫頭，適可而止。”
哪知閔柔非但不聽，反而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孤要吃魚！快，替孤把刺挑乾淨！”
一旁伺候的宮女連忙低聲回稟：“回王上，禦廚呈上的魚膾已仔細清理過，並無細刺。”
“孤不管！”閔柔兩手一叉腰，不滿地瞥了那宮女一眼：“孤就要海相給孤挑刺！”
海傑輕歎一聲，隻得在根本無刺的魚片中裝模作樣的挑起刺來。
坐於左側的宋風拿筷子的手都在顫抖，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顏冪與孫訣疑怎麼做事的！
有海傑在前伺候，閔柔隻覺心滿意足，眼角餘光看到宋風正冷冷盯著她，隨即又是一陣壞笑。
“宋風！”
後者勉強應聲：“末將在。”
眼看他處在爆發的邊緣，閔柔笑得兩眼彎成了月牙：“過來，喂孤飲酒。”
“……”宋風端坐不動，如果眼神能夠化為實質，此刻閔柔早已被他目光中的怒火千刀萬剮。
見他竟敢抗命，閔柔探出小手，啪地一聲拍在桌案上，故作威嚴地嗬斥道：“大膽宋風！竟敢違抗王命！”
“來人呐，將宋風打入冷宮！”
“噗嗤……”正在認真挑刺的海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閔柔仍舊未覺不妥，疑惑道：“你笑什麼？”
海傑夾起一塊魚片，以玉碟端至其身前：“回大王，宋將軍乃是外臣，並非後宮嬪妃，按製無法打入冷宮。”
“哦，是這樣。”
閔柔點了點頭，腦中靈光閃過，抬手指向滿眼怒火的宋風，興奮的宣佈：“那便先納你為王妃！然後再打入冷宮！這下總可以了吧？”
這……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兩國使者何曾見過這等荒誕不經的場麵，一個個人都看傻了。
說好的宋風囂張跋扈、威震朝野呢？難道我們都冤枉他了？真正不可理喻、行事癲狂的，其實是這位新嗣位的欽王本人？
唉……林甲與高炳義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無力感。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甚至隱隱覺得，攤上這麼一位主子，那位看似權傾朝野的宋大將軍，似乎也挺不容易。
見場麵愈發不可收拾，陳亦明趕忙起身，朗聲道：“稟大王！安國使者與理國使者已在殿外苦候多時，如今終於得瞻王顏，按禮，理應予以賞賜，以示王恩浩蕩。”
“誰？”閔柔探出腦袋，將海傑夾來的魚片咬住，含糊不清道：“誰來了？”
見終於輪到自己露麵，林甲與高炳義同時起身來到中央，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
“臣，安國鴻臚寺卿林甲，叩見欽王殿下！”
“臣，理國鴻臚寺卿高炳義，叩見欽王殿下！”
按理說，即便非本國臣子，麵見異國君王，也當行跪拜大禮。
這二人嘴上恭敬，身體卻隻是躬身，骨子裡仍帶著上邦使臣的傲慢。
哼……宋風心中冷笑，這兩個老家夥，還是沒能瞧得起欽國。
“好！”一聲高呼將宋風思緒打斷，閔柔臉上笑得燦爛，拍手叫好：“兩位大人晚上好啊，吃了嗎？”
噗通！噗通！
哪有君王如此稱呼他國使臣，還問候“吃了嗎”的？
二人嚇得腿腳一軟，再也顧不得什麼上邦體麵，同時跪倒在地，聲音發顫：“殿下息怒，臣知罪！”
這不對吧？宋風先是看看被嚇得魂不附體的使者，再瞧瞧那位依舊坐沒坐相、儀態全無的閔柔，滿腦袋都是問號。
說好的讓我來恣意行事，狠狠折辱他們呢？怎麼風頭全被這瘋丫頭給搶了。
海傑放下手中的玉箸與玉碟，先是意味深長地掃了閔柔一眼，隨即倒背雙手，上前一步，沉聲喊道：“大王寬仁，絕無怪罪之意。二位使者不必驚慌，快快請起，歸座敘話。”
二人先是偷眼打量，見閔柔似乎預設，這才爬起身：“多謝殿下寬宏！”
“諸位大人不遠千裡而來，除了恭賀吾王新嗣，想必還另有要事相商？”
林甲聞言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惶恐，再度起身，拱手道：“海相明鑒。臣此番前來，一者為恭賀欽王殿下嗣承大統。”
“其二便是奉吾王之命，與貴國商討鎮平郡歸屬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