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浪子 第438章 大開眼界
終於進入正題，宋風趕忙接過話茬：“不知安王殿下與理王殿下如何囑托？”
林甲微微一笑，麵向宋風，姿態放得頗低：“吾王心懷仁德，願將鎮平郡全境，完整歸還貴國。”
另一邊的高炳義也附和道：“吾王亦願歸還天安郡全境。”
居然真的願意無條件歸還？這反倒讓一心求戰的宋風有些措手不及。
宋風先是打量一眼二人，見其眼神誠懇，隨即追問道：“沒有附加條件？”
林甲拱了拱手，姿態依舊謙和：“大將軍快人快語，下官佩服。吾王確有些許微末之請，還望貴國體諒。”
說著，林甲向著在座眾人逐一施禮：“我大安向來以仁德立國。此前貴國遭閔治之亂，生靈塗炭，天子心懷憐憫，特下詔書，我安國這纔不得已興兵十萬，入駐鎮平郡，旨在維穩地方，護佑黎民。”
“如今貴國撥亂反正，海晏河清，我軍撤出自是理所應當。隻是……這近一年來，十萬大軍遠征在外，糧草輜重耗損甚巨。”
“吾王希望，貴國能念在友邦之誼，稍稍補給些糧秣軍械，也好撫慰遠征將士的思鄉之苦。”
哦，原來是索要糧草。
宋風終於尋到突破口，也不管對方索要多少，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不給。”
如此乾脆利落，甚至無禮的拒絕，讓林甲一時愣在當場。微微皺起眉頭，強壓著不滿問道：“不知大將軍能否告知緣由？”
宋風本就是來尋釁的，哪有什麼正經緣由？聞言乾脆懶得搭理，自顧自地斟滿一杯酒，仰頭飲下，直接將林甲晾在了那裡，彷彿對方根本不曾開口。
坐於右側的陳亦明站起身來：“兩位大人欺人太甚了吧？”
高炳義眼睛微微眯起，暗含怒火：“陳相此言從何談起？貴國內亂，乃屬自家之事。安、理兩國應天子之詔興兵，乃是義舉！未曾索取貴國一兵一卒，亦未侵占爾等半寸土地，何來欺人之說？”
陳亦明冷笑一聲，針鋒相對：“是不求兵卒，不占地利。可這兩郡一整年的稅賦錢糧，難道也跟著義舉憑空消失了不成？”
“如今二國怕是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反倒跑到吾王駕索要糧餉，莫非是欺我王年少，不識其中關竅？”
眼見雙方言語交鋒漸趨激烈，林甲趕忙插話緩和：“陳相息怒，我等絕無此意！”
說著向著閔柔施了一禮：“臣此番前來，隻為表達同盟之誼，友邦之情，並誠心歸還貴國二郡。”
“至於糧草軍械，隻是順帶提及，若貴國不願，亦無傷大雅。”
“嗯。”正看熱哄的閔柔大點其頭，指著林甲說道：“這家夥倒是個忠厚人。”
“殿下謬讚，臣不敢當。”林甲尷尬的笑了笑，而後試探著說道：“那……貴國何時派遣軍士官員，前往兩郡交接呢？”
“喂。”一道不滿的喊聲將二人對話打斷，宋風隨意地把玩著發絲，斜倚座上：“沒看到我還在這嗎？”
林甲與高炳義聞言一驚，趕忙轉身麵向後者：“宋將軍有何指教？”
“算不得指教。”宋風端著酒杯緩緩起身，踱步至宴席中央，以身形刻意擋住二人望向閔柔的視線。
“看到我這頭白發了嗎？”
白發？這跟兩國邦交有什麼關係。
林甲暗暗皺眉，麵上卻不得不客套道：“宋將軍英姿超凡，非常人可比。”
“哼……”宋風再度逼近一步，麵色陰沉：“大欽尚未一統，我身為大將軍，可是寢食難安，頭發都熬白了。”
說著微微低下身，直視林甲雙目，麵上掛著邪笑：“我要一劍劍殺入二郡，一刀刀驅逐來犯者，一城城奪回失地！”
“或許到那個時候，這頭白發也會重煥烏黑吧。”
這是什麼邏輯？不止欽王是個瘋子，宋風這大將軍更是狂的沒邊了。
高炳義清了清喉嚨，正色道：“大將軍恐怕有所誤會。我等入駐二郡，乃是謹遵天子詔令，絕非侵占！此乃大義所在。”
“哦？”宋風非但不聽，反而笑容愈深，歪了歪腦袋：“這麼說，倒是天子不對咯？”
一方試圖據理力爭，另一方卻胡攪蠻纏，純心找茬。這分明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饒是高炳義修養再深，此刻也是血氣上湧，眼冒火光：“宋將軍！你究竟是不願談判，還是根本不懂何為談判？”
宋風聞言不怒反笑，輕輕抬起手，以指尖隔空點了點高炳義和林甲：“談判？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懂。”
說罷猛地轉過身，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聲音陡然提高：“但我今天要告訴你們，也告訴天下人！真正的談判，靠的不是三寸長舌，而是這個！”
宋風猛然攥緊拳頭，骨節發出爆響：“是拳頭！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
高炳義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道：“如此說來，貴國是執意要戰，無意和談了？”
“宋將軍莫要忘了！貴國剛剛經曆內戰，元氣大傷，兵疲將乏，此刻根本無力再啟戰端！”
“更何況……”說著，高炳義仰起頭來，傲然麵對眾人：“我大理帶甲百萬，國富民殷，兵精糧足！縱使是全盛時期的欽國，也未必敢輕言勝算！”
“哦？”見終於將他惹毛，陳亦明不放過任何一絲火上澆油的機會：“高大人的意思是，我大欽便是貧國，是弱國了？”
說罷不等他回話，向著閔柔震聲道：“大王！高炳義當麵辱我國格，蔑我君威，臣請大王下旨，將此獠投入鼎鑊，烹殺示眾，以正國威！”
“哈哈哈……”高炳義非但不驚，反而仰天大笑：“昏君在位，佞臣滿朝，驕兵悍將，不可一世！天下奇葩竟能彙聚於一國，真是世所罕見之奇觀！”
“我高炳義為使數十載，便是出使那蠻荒番邦，也未曾見過如此不知禮義、不通教化的蠻橫之地！今日即便被爾等烹殺，也算臨死前大開眼界，不虧！不虧！”
陳亦明瞪了他一眼，繼續向閔柔進言：“大王！狂徒至今不知悔改，請大王下令！”
“這……不太好吧？”閔柔彷彿被烹殺二字嚇到了，縮了縮脖子，猶豫道：“是不是有點太殘忍呀？”
見戲演的差不多了，海傑適時踏前一步：“吾王仁厚，不忍加刑，高大人自便吧。”
“哼！”高炳義冷哼一聲，狠狠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唉……”林甲哀歎一聲，拱了拱手：“既然貴國心意已決，下官留此無益，容臣告退。”
海傑見狀趕忙出言阻攔：“林大人且慢。”
後者疑惑地抬起頭：“海相還有何指教？”
海傑微微一笑，漫步來到其身前，順勢扶住他的臂膀，親切的將其送回座位：“理使無禮，自取其辱，豈能牽連林大人？快快請坐，宴席尚未結束，你我正好藉此機會，多多親近。”
“這……”
“哎？”海傑抬手將其打斷：“久聞貴國以仁德立國，康安之好更是流傳天下的美談。鎮平郡能在安王這般仁君治下，免受戰亂之苦，實乃郡民之福。”
“如此看來，這郡守是誰，歸還與否，又有多大區彆呢？”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林甲再度申明立場：“海相，下官此番前來，隻為歸還鎮平郡，交接官吏軍士，此心天地可鑒，彆無他念。”
“那就對了嘛。”宋風也回到座位，一改方纔的陰冷暴戾，嗬嗬笑道：“安國以誠待我，我便以誠還之。”
“至於理國這等卑劣之徒。”說著，宋風將酒杯扔回桌上，憤憤不平道：“我必將率領大軍親往征討，踏平其境，以雪今日之恥！”
卑劣？有嗎？林甲真的很想問問宋風從哪裡看出理使卑劣，可聯想到今夜見到一係列匪夷所思的場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那鎮平郡之事……”
“不急。”陳亦明也領略宋、海二人意圖，順勢說道：“大欽初定，百廢待興，實是無暇他顧。貴國若仍願秉持仁德之心，不妨暫時代為管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