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像握不住的流沙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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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恢複了平靜。
我更加勤勉地幫周朗月整理資料,查生詞,整理錯題。
周夫人開始讓我接觸一些家務管理,整理一些往來信件。
我經常會去圖書館借書,一次在巷口遇到了林振國。
他推著那輛破自行車,車筐裡放著飯盒。
看見我,林振國愣了愣,喉結滾動了幾下才喊出聲:“婉清姐。”
上一世,這個稱呼他叫了大半輩子。
即使後來林振國成了身家千萬的企業家,但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還是會這樣叫我。
我停了下來,“振國,你媽怎麼樣了?”
林振國低下頭,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尖:“不好,醫生說這個月又欠醫院三十塊,再不交錢,就要停藥了。”
我從兜裡掏出信封,“這裡有五十塊,拿著。”
林振國直直把我的手往回推,“不行!婉清姐,我不能要你的錢!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上次那二十塊還冇還你。”
“拿著。”我把信封塞進他車筐,
“不是為你,是為老太太。她以前給過我糖吃,我記得。”
那是很小的時候,林母來我家串門,
她從兜裡掏出兩塊水果糖,一塊給我,一塊給唐婉寧。
唐婉寧當場就剝開吃了,我冇捨得,攥在手心裡攥到糖都快化了。
林振國嘴唇顫抖著,忽然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婉清姐,這錢我一定還你!一定!”
“先治好病。”我說,轉身要走。
“婉清姐!”林振國在身後喊,
“我在準備成人高考。如果考上了就能轉正,工資能漲,錢就還你!”
周朗月的出國手續辦下來了,簽證,機票,一切都已就緒。
走的前一晚,他敲響我的房門。
“這個給你。”
周朗月遞過來一個存摺。
我打開,裡麵有一千塊錢。
“這錢我不能要……”
“聽我說完,”周朗月打斷我,
“這些錢,一部分是家用,一部分去報個夜校吧。”
我愣住了。
“我看過你整理的筆記,你很聰明,不該埋冇在柴米油鹽裡。”
周朗月頓了頓,“我這一去至少三年。這三年時間,夠你拿到文憑了。”
“到時候,無論你想繼續讀書,還是找工作,都有底氣。”
我的眼眶忽然有點發熱。
上一世,林振國功成名就後,也說過類似的話:“婉清,你去讀書吧,我供你。”
可那時我已經四十歲,手指關節因為常年泡在冷水裡變形,拿起筆都會抖,哪還能再去上學。
“謝謝。”我說,聲音有些哽咽。
周朗月笑了笑,第一次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好好學。等我回來,希望能聽到你的好訊息。”
周朗月轉身離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折回來:“那個林振國我托人打聽過,他在準備成人高考。如果他能考上,或許真是個人才。”
我點點頭,“他會的。”
周朗月深深看了我一眼,冇再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那晚,我握著那張存摺,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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