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像握不住的流沙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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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開課那天,我揹著新書包走進教室。
“你也來上課啊?”同桌主動跟我搭話,“我叫劉娟,機械廠的,你呢?”
“唐婉清。”我笑笑,“冇工作,在家。”
劉娟眼睛一亮:“那你家條件不錯啊,還能讓你來讀書。我這是廠裡推薦的名額,學費報銷一半,不然我可捨不得。”
課間休息時,劉娟湊過來看我的筆記:“哇,你字寫得真好看!條理也清楚。你以前成績不錯吧?”
“還行。”我含糊地答。
“我就知道!”劉娟一副我早就看出來了的表情,“你一看就是讀書的料,跟我們這些混文憑的不一樣。”
窗外,梧桐樹開始落葉。
我想起上一世這個時候,我正在醫院伺候林母。
老人枯瘦的手抓著我的手腕,“婉清,振國對不起你。”
我說:“媽,彆這麼說。”
其實我心裡知道,林振國冇有對不起我。
他隻是在我和前程之間,選擇了後者。
就像這一世,唐婉寧在富貴和愛情之間,毫不猶豫地撲向了自以為的潛力股。
我們都做出了選擇,也都承擔了後果。
下課回家,張媽說有人找我。
林振國站在周家小院外,手裡拎著一網兜蘋果。
“婉清姐,我來看看你。”他說。
我把蘋果接過來,“加油啊振國。”
臨走前林振國忽然很認真地看著我說,“婉清姐,你變了。”
“人都會變。”
“不,”他說,“你變得更好了。”
我笑了。
這一世,我終於可以隻為我自己變更好。
冬天來的時候,我收到了周朗月從美國寄來的信。
厚厚一遝,除了問候,還有幾本英文原版書。
他在信裡寫:“波士頓下雪了,想起老家也該冷了。媽有關節炎,提醒她戴護膝。”
我把信拿給周夫人看,她戴著老花鏡反覆讀了好幾遍,眼眶紅了。
“這孩子,總算知道惦記家裡了。”
“婉清,多虧有你,這個家纔像個家。”
春節前,我拿到了夜校第一學期的成績單。
全優。
周先生特意開了一瓶珍藏的茅台,“咱們家要出兩個大學生了!”
他舉起杯,臉因為興奮而泛紅,
“朗月在美國讀碩士,婉清在國內讀夜大,都是好樣的!”
周夫人也笑了,她給我夾了個餃子,
“多吃點,學習辛苦,得補補。”
年夜飯很豐盛,張媽做了一桌子菜。
電視裡放著春晚,薑昆在說相聲。
窗外傳來零星的鞭炮聲。
我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某個春節。
林振國第一次賺到錢,給我買了一件紅棉襖。
我捨不得穿,他就親自給我披上,
“婉清,以後每年都給你買新衣服。”
後來他生意越做越大,衣服越買越貴,從真絲到羊絨。
可我最懷唸的,還是那件掉色的紅棉襖。
“想什麼呢?”周夫人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想家。”我說。
她拍拍我的手,“這兒就是你家。”
那一刻,我的眼眶真的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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