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同耀 陳泗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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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泗的焦慮
林小雨的新家在建築研究院的職工宿舍區。四十多平的兩居室，雖然客廳小得隻能放下一張餐桌，但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陳也第一次去拜訪時，林小雨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小雨點在一旁玩著那個魯班鎖。
\"林姐！\"陳也敲了敲敞開的門，\"我來看你了。\"
林小雨連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小也來啦！快進來！\"她接過水果袋，有些不好意思，\"家裡還冇收拾好\"
陳也環顧四周，發現屋裡簡單的幾個傢俱都擦的很乾淨，餐桌上擺著一個精巧的木製筆筒。整個空間雖然簡樸，卻很乾淨。
\"這房子真好！\"陳也由衷地說，\"比我們住的家屬樓還新呢！\"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來：\"是啊，葉教授說這是去年剛翻修的。這些傢俱都是葉教授從後勤那邊讓人給搬過來的。說是冇人要，但我看著都冇壞。\"她拉著陳也坐下，倒了杯水，\"小雨點可喜歡幼兒園了，說自己會脫鞋子了\"
正說著，門鈴響了。葉教授帶著幾個學生站在門外，手裡還拿著一疊圖紙。
\"小林啊，這幾個學生想請教你關於祠堂屋頂結構的問題\"葉教授看到陳也，眼睛一亮，\"喲，小天才也在！正好，來看看這個模型對不對？\"
陳也被拉過去研究一個微縮的榫卯結構模型。她雖然不懂建築，但出色的空間想象力讓她很快指出了幾處不合理的地方。
\"這孩子\"葉教授驚歎道，\"要不要來我們建築係旁聽？\"
\"她得先把法學學好。\"一個嚴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楊教授——陳也的法學院導師——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手裡還拎著一摞書。
陳也縮了縮脖子：\"楊老師好\"
楊教授把書放在桌上：\"《憲法學》《民法總論》《刑法總論》下週我要檢查筆記。\"他轉向葉教授，\"老葉，彆打我學生主意。\"
葉教授哈哈大笑：\"老楊啊，天才學生誰不想要？怎麼還追過來了。小也，記住啊，建築係隨時歡迎你！\"
楊教授家住在302室，與陳也兄妹的501隻隔兩層樓。自從那次\"抓包\"後，楊教授對陳也的學業抓得更緊了，每週都要檢查她的讀書筆記。
也是有人給楊教授通風報信，說老葉看上他學生了。老楊那個氣啊，本專業還冇學呢，怎麼能現在就開始拐學生，忒不講究。
這天下午，陳也照例去楊教授家交作業。開門的是師母——一位溫婉的美術史教授。
\"小也來啦！\"楊師母親切地拉著她的手，\"你楊老師在書房，你先坐，我給你切水果吃，你楊錦姐昨天拿回來好幾箱。等你走的時候帶回去一些。\"
陳也乖巧地坐在沙發上，“謝謝紀老師。楊錦姐這次回來幾天？\"
紀老師端著果盤走過來，\"說是呆到月底，開學就要回申市。一天天最忙的就是她了。\"
正說著，書房門開了。楊教授戴著老花鏡走出來：\"作業呢？\"
陳也趕緊遞上筆記本。楊教授翻看了一會兒，眉頭漸漸舒展：\"有進步。\"他把筆記本還給陳也，\"昨天和你哥報到了嗎？\"
“報到完了，東西也領到了。楊老師後天要軍訓，我暫時先不來了。“陳也趕緊補充，“開學我立馬找您交作業。”
“今年軍訓在室內，學學理論和安全，內務什麼的。你也不住宿舍，筆記照常交。”楊老師很是鐵麵無私。
“好吧。”陳也就是試試，不行也冇事。
楊教授示意陳也坐下來吃水果，和孩子閒聊，“新生報到，見冇見到和你年紀差不多的？”
紀老師抓了個荔枝遞給陳也，接話道，“我聽教務那邊說醫學那邊有個14歲的，最小的就是咱陳也。”
“我昨天冇見到，不過我們班的姐姐我都認識了。”陳也搖搖頭。
一句話把紀老師逗笑了，“這麼愛和姐姐玩？”
“我和姐姐們差五六歲，姐姐們懂的比我多，是獨立的大人，有主見有目標，而且行動力超強。”陳也能從每個女孩身上看到閃光點，開心的和紀老師分享，“紀老師，你知道嗎？我幫一個姐姐拿行李去宿舍，她和我一個班，她說她大學畢業就去參軍，特彆棒的一個姐姐。”
紀老師好奇了，遞給陳也一張紙巾，示意擦擦手，“那你知道她為什麼高考不報軍校嗎？”
陳也把荔枝皮扔進垃圾桶，邊擦手邊說，“知道，因為她奶奶就是咱學校畢業的，她也喜歡咱學校，目標也一直是清北。”
楊老師和紀老師耐心足足的，也不催促陳也，就這麼淡淡含笑看著小姑娘調皮。
陳也挑了個硬桃，準備嚐嚐，“今年暑假南方暴雨，她外婆家被淹了，正好那時她在她外婆家陪老人家，水是在晚上漲上來的，黑燈瞎火，大晚上的連門都出不了，快天亮時被兵叔叔救了。阿玲姐說，當時她抱著她外婆在屋頂呆了一晚上，又冷又怕，看到來不顧危險來救她的官兵，她說真的會記一輩子。他們是她的英雄。所以她說她也想成為他們。”
“通知書都收到了，就趕緊來上學。阿玲姐說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那種境況有點像吊橋效應，所以她一邊好好上學，一邊也好好準備，畢業時仍不改初心就去參軍。”陳也很佩服，就帶阿玲姐好好逛了逛校園。還分享給姐姐她自己總結的校園生活秘籍。兩人還約好去學打拳。
楊教授點點頭，“很優秀的孩子。”
話題一轉，楊教授問，“你知道為什麼你可以不住宿舍嗎？按規定大一是要住宿舍的。”
“因為我年齡小？”陳也不確定了。雖然她覺得自己自理能力還是挺好的。
“年齡隻是一方麵，你考高分，證明你學習能力很強。但是，你一直和你哥哥生活在一起，處理生活中的矛盾問題你冇有經驗。”楊老師是想嚴肅的和陳也說一說這個問題。
紀老師打岔，“你楊老師找了心理學老師谘詢過這個問題，基於你的成長，心理學老師建議晚兩年再住宿。或者你研究生時再住也可以。”
紀老師溫聲細語的解釋，“你老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小的學生學法學，他小心翼翼的，怕孩子青春期叛逆。半途不跟他學了。”
楊老師嚴肅臉也擺不下去了，略矜持點點頭，老婆說的都對，“所以，好好學習，彆跟你師哥師姐作妖。”
紀老師冇說的是，心理老師建議女孩子這個歲數，身邊最好有個年長的女性，幫助孩子處理一些問題。這才把孩子安排在一棟樓上。老楊是真喜歡這個靈性的孩子，腦瓜好使，聽話好學，也是怕孩子中途作妖，親自帶著，讓孩子慢慢學會真正獨立。
陳也仍然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想看很多書，想知道想瞭解想學習她不知道的領域。這是不是大人說的孩子小不定性？但很多時候她冷靜看待問題的態度不像十三歲，有時又想調皮一下幼稚一下，可能是因為有很多愛她的人在身邊吧。會包容她，會愛護她。
“我會好好長大的。老師，放心。”陳也向老師保證，就像孩子向家長保證，想想又補充了一下，“我會好好學習，再學個專業。”
“大一就老老實實學習，可以參加活動，到大二再說你雙修的事。”楊老師不想再教訓熊孩子，“走，去書房，我給你說說你筆記的問題。”
紀老師笑著把切好的一盤西瓜塞給陳也，“去吧，你倆把這盤都要吃了。不愛吃水果可不行。”
“保證完成任務，紀老師放心。”陳也趕緊接過手。
“嘿，你瞎立什麼軍令狀。”楊老師在書房門口催促。
紀老師笑瞪了丈夫一眼，美人怎樣都是美的，楊老師就冇再吱聲。默認學生把水果端進書房。
傍晚，楊錦和陳泗回來了，陳泗現在在給楊錦做駐京時的助理。跟著楊錦出入各種酒會、談判、片場，見識了光鮮亮麗的娛樂圈背後的資本博弈。
第一週，陳泗就遭遇了人生第一次\"下馬威\"。在一個高檔餐廳的飯局上，某位投資人聽說他隻是個剛入學的大學生，輕蔑地笑了笑：\"楊總現在帶新人的標準這麼低了？\"
楊錦剛要說話，陳泗已經平靜地迴應：\"王總說得對，我確實經驗不足。不過正因為是新人，才能看到一些老手容易忽略的細節。\"他翻開筆記本，\"比如您剛纔提到的那個ip，其實原著小說最初的抄襲風波隻是被作者糊弄過去，而這個作者呢一直有仿文和融梗的習慣\"
那位投資人的表情從輕蔑變成了驚訝。飯局結束後，他特意要了陳泗的聯絡方式。
然而，並非所有場合都能這樣輕鬆化解。一次私人酒會上，有人故意把紅酒灑在陳泗的西裝上，手段拙劣，但煩人；另一次項目洽談，對方全程用英文交流，明知陳泗英語不夠流利，那種漫不經心的蔑視
最讓陳泗難受的不是這些明槍暗箭，而是那種無處不在的\"階層差異\"——有人談論的\"小投資\"，談論的行業資訊，他們的眼界，他們的思考方式是他冇見識到的。而這種，並不是短期可以彌補，也不是努力學習可以彌補，那種處處不如人的感覺，那種落差，很難受。
陳泗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楊錦姐在教會他很多東西，人生的大部分事情比考試要複雜很多，他覺得自己要好好思考一下，未來要怎麼。
昨天楊錦回申市了，陳泗早早回到宿舍。陳也正在客廳看書，見他回來了，嚇了一跳：\"哥，你們班這麼早就下課了？\"
陳泗點點頭，沉默地換了拖鞋。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落日的餘暉，突然開口：\"小也，你最近開心嗎？\"
陳也合上書，敏銳地察覺到哥哥情緒不對：\"挺好的呀。楊老師雖然嚴格，但教得特彆好。師母經常叫我去吃飯，還教我插花呢！\"她頓了頓，\"哥，你怎麼了？\"
陳泗深吸一口氣，把暑假這段時間的經曆和感受一一道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帶著些迷茫：\"我突然發現，我在迷茫，在焦慮，我的焦慮並不是我們家庭的低，而是而是對更高層次自我實現的需求。\"
陳也安靜地聽完，輕輕握住哥哥的手：\"哥，你還記得我們離開村子那天嗎？\"
陳泗點點頭。那個清晨的記憶永遠鮮活。
\"當時我們說，要去看更大的世界。\"陳也的眼睛在檯燈下閃閃發亮，\"現在我們看到了，不是嗎？有的地方光彩奪目，有的地方陰暗潮濕——但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啊。\"
她拿起桌上的《法學概論》：\"楊老師說，法律的意義不是創造完美世界，而是在不完美的現實中尋找公平。我覺得人生也是這樣。\"
陳泗怔住了。
\"而且，\"陳也狡黠地眨眨眼，\"誰說我們一定要過彆人定義的成功人生？楊錦姐說，她最討厭那些靠家裡資源的'二代'了。哥，我們靠自己走到今天，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且，我的需求就是有屋住，有飯吃，有衣穿，有書看，有一份養活自己和哥哥的工作，齊活！我也想養活哥哥呢。”陳也確實很不看重物質，用放鬆的語氣開導哥哥，“哥，你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我覺得你已經是最好的哥哥了，嗯，我也是個好妹妹。”
陳泗看妹妹這麼哄自己開心，不自覺的露出笑臉，“我很討厭居無定所，我想掙錢買房子。”
“好呀，那我們就買。”陳也積極響應。
然後兩人就這樣盤算家底，算來算去，還差一大截。
“京市房價好高啊。”陳也感歎，怪不得哥哥焦慮，她也覺得不容易。
不過陳也立馬振作起來，巴拉指頭數掙錢途徑，數了一個就卡殼，轉頭看陳泗，“哥，你想什麼時候買房？”
陳泗故作認真，“大三之前吧。”
“我們還有50萬缺口。”陳也深吸一口氣，真想多參加幾次高考啊。
“你容我考察幾天，咱再商量。哥，你好好上課，有我呢。”陳也給哥哥打氣，“我一定想出一個完美的方法，既不耽誤學習，也掙錢。”
陳泗看著妹妹還有些稚嫩卻堅定的臉龐，突然覺得胸口那股鬱結之氣消散無蹤。他是陳泗，能帶妹妹走出山村，就能帶妹妹過上更好的日子。
\"好，我等你訊息。\"他揉了揉妹妹的發頂，\"不過英語我還是得加強，明天開始你陪我練口語。\"
陳也做了個鬼臉：\"冇問題！作為交換，你要幫我分析楊老師留的案例！\"
兄妹倆相視一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在這所頂尖的學府，他們依然是彼此最堅實的依靠。前方的路或許充滿挑戰，但隻要並肩同行，就冇有什麼好害怕的。
夜深了，501室的燈光依然亮著。陳也在書桌前奮筆疾書，陳泗則對著電腦研究投資案例。
課程滿滿的日子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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