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與檸檬糖 第1章 暴雨中的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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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化糖》

雨水像被捅破的天幕般傾瀉而下，整座城市在雨簾中模糊了輪廓。鹿曉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電動車的擋風被吹得嘩啦作響，外賣箱裡的餐盒隨著顛簸發出不安的碰撞聲。

還有最後兩單他瞄了眼手機導航，劉海上的水珠滴在螢幕上。18:47分，距離超時還剩13分鐘。轉彎時車輪碾過積水，泥漿濺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他卻鬆了口氣——前方寫字樓星辰大廈的霓虹燈牌已經隱約可見。

突然一道刺目的車燈穿透雨幕，鹿曉雨下意識捏緊刹車。輪胎打滑的尖嘯聲中，他連人帶車摔向路邊，最後一刻隻記得將外賣箱護在懷裡。手肘擦過柏油路的瞬間，他聽見包裝袋裡傳來哢噠輕響。

完了，蛋糕肯定摔碎了這個念頭比疼痛更先占據腦海。

黑色皮鞋停在視線裡，傘麵傾斜投下一片乾燥的陰影。鹿曉雨抬頭時，一滴雨水正巧從睫毛墜落到那人鋥亮的鞋尖上。

能站起來嗎？

聲音比想象中年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調。順著筆挺的西褲往上，他看見被雨水打濕的襯衫袖口，挽起處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再往上是張被金絲眼鏡分割成禁慾比例的臉。

紀琛看著地上呆愣的年輕人皺起眉。對方衛衣帽子歪在一邊，露出小動物般濕漉漉的眼睛，左手還死死護著那個印著奶茶店logo的保溫箱。

手。他又說了一遍，這次直接伸手。

鹿曉雨這才如夢初醒，借力站起來時倒抽一口冷氣。右肘火辣辣的疼，攤開掌心時才發現一直攥著的東西——那顆檸檬糖已經化在包裝紙裡，黏膩的糖漿順著指縫往下淌。

對不起！弄臟您的手他慌忙要抽回手，卻被對方反手扣住手腕。

傷口需要處理。紀琛從口袋抽出手帕，卻在擦拭時突然頓住。年輕人虎口處有層薄繭，指節殘留著洗不掉的顏料痕跡，這絕不是普通外賣員會有的手。

暴雨中忽然響起手機鈴聲。鹿曉雨看著來電顯示的店家二字臉色煞白：先生，我能不能

星辰大廈27樓。紀琛突然報出一串數字，告訴前台找紀琛。說完竟將傘柄塞進他手裡，轉身走進雨中。

27樓的前台小姐看見落湯雞似的鹿曉雨時差點叫保安，直到他說出那個名字。

紀、紀先生說他結結巴巴地重複，懷裡抱著那盒摔變形的蛋糕。電梯門開時，整個開放式辦公區突然安靜，幾十道目光釘在他滴水的衣角上。

最裡間的玻璃門突然打開，換了一身灰色高領毛衣的紀琛站在那裡：進來。

辦公室瀰漫著苦咖啡的香氣，鹿曉雨站在門口不敢動，地上很快積了一小灘水窪。紀琛推來一把椅子：坐下，手。

碘伏棉球觸到傷口時，鹿曉雨忍不住嘶了一聲。紀琛的動作微不可察地放輕，目光卻落在他顫抖的指尖上：美術生？

您怎麼？鹿曉雨瞪圓眼睛。

丙烯顏料，鬆節油。紀琛指了指他袖口的汙漬，美院附中？

原來是的。他聲音低下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跳起來，蛋糕！這是您訂的掀開盒蓋時心沉到穀底——奶油玫瑰塌成一團，巧克力牌上的生日快樂林總斷成兩截。

紀琛看著表：現在18:59，給你一分鐘解釋為什麼接單時備註'絕對小心'的蛋糕會變成這樣。

我抄了近路，結果施工路段積水鹿曉雨突然頓住，等等，您不是林總？

玻璃門突然被推開，穿花哨西裝的男人吹著口哨進來：老紀，我蛋糕話音戛然而止。林世傑看看狼狽的外賣員，又看看桌上變形的蛋糕，最後目光落在紀琛握著對方手腕的姿勢上。

精彩。他咧嘴笑了，我們紀大建築師什麼時侯對

車禍。紀琛打斷他，從抽屜取出支票本，蛋糕錢和三倍賠償。

鹿曉雨猛地站起來：不用！是我自已動作太急，口袋裡啪嗒掉出個小本子。翻開的頁麵上，赫然是幅未完成的星辰大廈速寫，暴雨中的玻璃幕牆被處理成水彩暈染的效果。

林世傑吹了個更響的口哨：現在送外賣門檻這麼高？

紀琛卻彎腰撿起本子，目光在某個角落停留——畫紙邊緣標註著精確的結構比例，這不是普通愛好者能讓到的。他翻到扉頁，看到被塗改過的校徽：中央美術學院。

為什麼輟學？

辦公室突然安靜得可怕。鹿曉雨攥緊化掉的糖紙，糖漿黏在掌心像道癒合不了的傷。就在他以為對方會追問時，紀琛卻轉身打開保險櫃，取出個牛皮紙袋推過來。

明早九點，帶著這個來麵試。

林世傑不可置信：你瘋了？我們項目

我是首席建築師。紀琛看向鹿曉雨還在滲血的手肘，能畫結構圖的手不該浪費在送外賣上。

鹿曉雨暈乎乎地走出大廈時，雨已經停了。他打開紙袋，裡麵是份《助理設計師聘用意向書》，而最後一頁的簽名欄躺著顆完好無損的檸檬糖。

紀琛辦公室抽屜的特寫——裡麵整齊排列著十幾盒通款檸檬糖，生產日期顯示都是車禍前一天。鏡頭拉開，玻璃倒影裡他正凝視著樓下逐漸變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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