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繼承者 第13章 蘇玥
狹窄的岔道內，空氣驟然凝固。前後夾擊，來者不善，話語中的威脅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喉間。淩燁的心臟狂跳，血液幾乎衝上頭頂，但極度的危險反而催生出一種奇異的冷靜。老貓頭多年唸叨的“越慌死得越快”如同本能般浮現。
他沒有試圖辯解或求饒，那毫無意義。在對方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動了！
不是向前或向後衝擊，而是猛地向側麵——那堆疊得搖搖欲墜的廢棄包裝箱狠狠撞去！同時，藏在袖中的手猛地將一枚從“漫遊者號”上順手摸來的低功率電磁乾擾器砸向地麵！
哐當！嗤——！
包裝箱山呼海嘯般倒塌下來，揚起漫天灰塵，瞬間遮蔽了視線！乾擾器爆開微弱的藍光，雖然無法癱瘓對方的裝備，卻足以造成短暫的感測器致盲和通訊雜音！
“操！”
“抓住他！”
前後兩名特工顯然沒料到目標如此果決且反應詭異，下意識地閃避倒塌的雜物，動作慢了半拍。
就這半拍，足夠了！
淩燁如同泥鰍般，在箱子倒塌的縫隙和揚起的塵埃中疾竄，不是奔向出口，而是衝向岔道側壁一處不起眼的、散發著機油和臭味的通風柵格！老貓頭灌輸的“永遠給自己留條臟路”的信條在此刻發揮了作用——他之前路過時就下意識地記下了這個可能的存在！
他用手肘狠狠撞擊柵格邊緣！老舊的螺絲應聲崩飛！柵格向內脫落！
身後傳來能量手槍充能的嗡鳴！一道熾熱的光束擦著他的後背射入通風管道，灼燒金屬的氣味刺鼻！
淩燁不管不顧，一頭鑽入黑暗狹窄、充滿油汙的管道！身後傳來特工惱怒的吼叫和追趕的腳步聲，但他們高大的體型想鑽進來絕非易事。
他在黑暗中拚命爬行，不顧方向，隻求遠離。管道錯綜複雜，分岔極多，他全憑直覺和那一點點眉心灼熱對能量流動的微弱感知，選擇那些更有“風”（空氣流動）或者更有機械振動傳來的方向。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身後的追捕聲徹底消失，他纔敢停下來，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劇烈喘息。汗水混合著油汙浸透衣服，後背被擦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暫時安全了。但對方知道“漫遊者號”，知道老貓頭，顯然是星盟安全域性的專業特工。“螺環”已經不再安全，他必須儘快離開。
他仔細傾聽周圍的動靜。管道下方似乎是一個相對安靜的區域，隱約能聽到某種精密儀器執行的輕微嗡鳴，與酒吧和市場的喧囂截然不同。他小心地撬開身下一處柵格，向下望去。
下麵似乎是一個小型倉庫的角落，堆放著一些蓋著防塵布的箱子和裝置。空氣中有淡淡的清潔劑味道。確認無人後，他輕盈地跳了下去，落地無聲。
必須儘快回到飛船泊位！他貼著牆角的陰影，向外摸去。剛走到倉庫門口，忽然，外麵通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壓抑的爭執聲！
“你們是什麼人？想乾什麼？！”一個清冷而帶著驚怒的年輕女聲響起。
“蘇玥博士，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隻是例行詢問。”一個冰冷僵硬的男聲回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淩燁心中一凜，悄悄從門縫望出去。隻見通道裡，三名穿著黑色製服、風格與之前堵截他那兩人相似的男人，正圍住一名身著素雅研究員外套、容貌清麗的年輕女子。她懷中緊緊抱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臉色蒼白，眼神卻充滿警惕和倔強。
星盟安全域性的人？他們在找這個女的？博士？
那名叫蘇玥的女子後退一步，背靠在了牆壁上：“例行詢問需要動用神經讀取器？我要求聯係星盟科學院總部！”
“恐怕暫時不行。”為首的特工冷笑一聲，從腰間取出一個閃爍著危險藍光的、如同短棍般的儀器，“等你配合完，自然會讓你聯係。”
神經讀取器！淩燁聽說過這玩意兒，那東西用不好會把人變成白癡！這些家夥根本不是什麼例行詢問！
眼看那特工就要將儀器強行按向蘇玥的額頭，淩燁腦中瞬間閃過老貓頭的另一句話——“有時候，水越渾，魚越好跑”。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決定。
他猛地從倉庫裡推倒一個堆滿零件的移動推車！
嘩啦啦——！
刺耳的噪音瞬間打破了通道的緊張對峙！
所有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的瞬間，淩燁如同鬼魅般從倉庫門後閃出，並非直接衝向特工，而是撲向通道牆壁上的一個火災警報按鈕和旁邊的照明總閘！
啪！砰！
他用儘全力，同時砸碎了警報玻璃和拉下了電閘！
淒厲的火災警報瞬間響徹整個區域！所有的照明燈光同時熄滅，隻有紅色的應急燈瘋狂閃爍，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群魔亂舞！
“怎麼回事？！”
“小心！”
特工們瞬間陷入混亂，下意識地拔出武器四下警戒，卻因視線受阻和警報噪音而一時失去了目標。
“這邊！”淩燁趁亂衝到那個同樣被突發狀況驚住的女子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急促而低沉，“想活命就跟我走！”
蘇玥博士在那一刻有明顯的遲疑和戒備，但看著眼前在混亂紅光中眼神清澈銳利、卻同樣帶著一絲緊張的少年，又瞥了一眼那幾個正試圖恢複秩序、麵目猙獰的特工，她一咬牙，沒有掙脫：“帶路！”
淩燁拉著她，沒有奔向主通道，而是再次鑽回了那個肮臟的通風管道！他先將蘇玥推上去，自己緊隨其後。
“追！他們進了通風係統！”身後傳來特工氣急敗壞的吼聲和能量武器射擊管道口的聲音，但為時已晚。
管道內一片漆黑，隻有遠處應急燈的紅光隱約透入。兩人一前一後，默不作聲地艱難爬行。蘇玥顯然不常進行這種活動，動作笨拙，呼吸急促，但卻異常堅韌，緊緊抱著那個銀色箱子，沒有抱怨一句。
淩燁憑借記憶和感知引導著方向。他能聽到下方不同區域傳來的更多騷動，火災警報成功引起了混亂。
終於，在一個通往廢棄貨物轉運區的出口，兩人爬了出來，暫時脫離了危險區域。這裡堆滿了廢棄的集裝箱，寂靜無人，隻有遠處隱約的警報聲還在回蕩。
兩人靠在冰冷的集裝箱上，劇烈喘息。蘇玥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外套和頭發，雖然狼狽，卻迅速恢複了冷靜。她警惕地打量著淩燁，目光銳利如同掃描器。
“你是誰？為什麼幫我？”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帶著研究員特有的審慎。
“路過。”淩燁簡短回答，同樣警惕地看著她，“他們為什麼抓你？”
蘇玥抿了抿嘴唇，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道：“你不是‘螺環’的人。你身上有…灰燼星的礦物塵埃氣味，還有…”她微微蹙眉，似乎在他身上感知到了什麼極其微弱卻特殊的東西，“一種異常的能量殘留。”
淩燁心中一震！這女人好敏銳的觀察力！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眉心的灼熱在她目光掃過時微微跳動了一下。
“科學家？”淩燁眯起眼。
“星盟科學院，天體物理學部，蘇玥。”她稍微放鬆了一點戒備，報出了身份，但握著箱子的手依舊很緊，“我在進行一項獨立調研，觸碰到了一些…某些人不希望被觸碰的東西。你呢？你被‘清道夫’（安全域性特工）追捕，恐怕也不是因為偷了麵包吧？”
“清道夫”？很貼切的名字。淩燁扯了扯嘴角：“我隻是個想離開這裡的倒黴蛋。”
短暫的沉默。兩人都在快速評估對方。警報聲漸漸停息，意味著混亂即將結束，追捕很快就會重新開始。
“你需要離開‘螺環’。”蘇玥突然道，“而我也需要儘快將這份資料送出去。或許…我們可以暫時合作。”
淩燁看著她：“你有辦法？”
“我的研究船‘星螢’號停在b-12泊位，比你的‘漫遊者號’更快，也更隱蔽。”蘇玥語出驚人，顯然她也掌握了淩的一些資訊，“我可以送你一程，離開安全域性的封鎖圈。作為回報，你需要確保我和我的資料安全登船。”
淩燁心臟猛地一跳。這女人不簡單！她竟然知道“漫遊者號”！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剛才沒有向‘清道夫’指出你藏身的方向。”蘇玥冷靜地回答，眼神坦誠而銳利，“而且，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像，不是嗎？都是不被歡迎的‘麻煩’。”
遠處傳來了有組織的腳步聲和掃描器的聲音，追兵正在係統性地搜尋這片區域。
沒有時間猶豫了。
淩燁深吸一口氣，看向蘇玥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然清澈堅定的眼睛。
“帶路。”他說道。
短暫的、基於生存需求的同盟，在這汙穢的邊境站角落，悄然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