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繼承者 第14章 流亡學者
廢棄貨物轉運區內，昏暗而壓抑，遠處追兵的腳步聲和掃描器的嗡鳴如同催命的鼓點，越來越近。應急燈的紅光掃過蘇玥清麗卻堅毅的麵容，也照亮了淩燁眼中瞬間升起的驚疑。
“你知道‘漫遊者號’？”淩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身體微微調整，處於隨時可以爆發或後撤的狀態。這個女人的出現太過巧合，她的敏銳和知情都透著一股不尋常。
蘇玥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反而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語速加快：“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但請你相信，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我和他們是一夥的，剛才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製住你，或者發出訊號。”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淩燁依舊警惕的眼神，似乎下定了決心，快速說道：“我叫蘇玥，前星盟科學院三級研究員，主攻方向是高維物理和宇宙弦論，尤其是‘虛無迴廊’的非標準模型構建。”
虛無迴廊？淩燁心中再次一震。這個名字他從小聽到大，是恐懼和未知的代名詞，但在一個星盟科學家口中聽到，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學術的味道。
“我的研究…觸及了一些現有的理論無法解釋的現象，也間接指向了某些…與安全域性局長司徒隱大力推行的‘絕對秩序’計劃相悖的結論。”蘇玥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弧度，“於是，我的實驗室被以‘安全審查’為由查封，所有資料被列為禁忌，我也成了‘需要被穩定化的不確定因素’。”
她拍了拍懷中緊緊抱著的銀色手提箱：“這裡麵是我最後備份的原始資料和一些…我自己設計的分析工具。我必須把它帶出去，公之於眾，或者至少，交給科學院內部還能保持理性的人。‘螺環’是我臨時選擇的跳板，但我低估了司徒隱的決心和他的‘清道夫’們的效率。”
淩燁快速消化著這些資訊。星盟內部的傾軋？科學禁忌？司徒隱…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像一片巨大的、充滿惡意的陰影。老貓頭似乎也極度忌憚這個人。
“你為什麼找上我？”淩燁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一個流亡的科學家，為何會注意到他這樣一個來自邊緣星球的拾荒少年？
蘇玥的目光再次落到淩燁身上，這一次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欲：“兩個原因。第一，我截獲到安全域性內部一條加密指令，最高優先順序，要求定位並捕獲一艘名為‘漫遊者號’的老舊貨運船及其駕駛員，描述特征與你高度吻合。能驚動司徒隱親自下令，你絕不普通。”
“第二，”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彷彿能穿透皮囊，“在我擅長的能量場感知領域，你…非常特彆。你周身彌漫著一種極其微弱、卻從未被記錄過的能量殘留，這種殘留與‘虛無迴廊’深處某些異常波動頻譜存在難以解釋的相似性，甚至…”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甚至與你剛剛啟動火災警報、拉下電閘時，身體無意識散發出的精神波動有某種同源性。你是什麼人？”
淩燁沉默了。蘇玥的敏銳遠超他的想象。她不僅是個被追捕的學者，更是一個觀察入微的科學家。他的秘密，在她麵前似乎很難完全隱藏。
遠處的腳步聲更近了，甚至能聽到特工們短促的指令聲。
“沒時間了！”蘇玥急道，“我的船‘星螢’就在b區！它有最新的訊號遮蔽和短距躍遷技術，能甩掉現在的封鎖！我們可以合作！你幫我擺脫追兵，我送你離開‘螺環’，甚至更遠！這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合作。又是合作。和灰燼星時與玄戈的短暫合作一樣，充滿了不確定和風險。但這一次，他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獨自麵對星盟安全域性的專業追捕，在人生地不熟的“螺環”，他存活的機會渺茫。
而蘇玥…她的坦誠（至少表麵上的坦誠）、她的困境、以及她身上那種屬於研究者的、近乎固執的求真氣質，奇異地讓淩燁產生了一絲信任感。更何況，她對“虛無迴廊”和能量場的瞭解，或許…對他理解自身的異常也有所幫助。
“帶路。”淩燁最終做出了決斷，言簡意賅。
蘇玥明顯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跟我來！走這邊，避開主感測器！”
她顯然對“螺環”的結構有過研究，或者說，科學家的頭腦讓她在短時間內就分析出了最優路徑。她領著淩燁在迷宮般的集裝箱堆場中快速穿行，時而俯身鑽過狹窄縫隙，時而藉助堆高機躍上二層平台，動作竟然漸漸變得流暢起來。
淩燁緊隨其後，同時將感知開到最大。眉心的灼熱持續散發著微弱的預警，幫他規避著幾個隱藏的移動感測器節點。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蘇玥懷中那個銀色手提箱散發出的、極其細微的特定能量頻率——那裡麵確實裝著非同尋常的東西。
“左轉！下麵有條維護通道，直通b區外圍！”蘇玥指著一個向下的金屬樓梯。
突然！
咻！咻！
兩道能量光束毫無征兆地從側上方射來，打在兩人前方的集裝箱上，熔出兩個紅熱的窟窿！
“發現目標！在b-7轉運區！他們想從維護通道走！”上方傳來喊聲！一名特工不知何時爬到了高處，發現了他們！
更多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快下去！”淩燁低吼一聲，猛地將蘇玥推向樓梯口，自己則轉身，手中多了那把老貓頭留下的老舊能量手槍！他看也不看，憑借感知和對槍械本能的熟悉，抬手就是兩槍！
砰！砰！
槍法算不上精準，卻極其刁鑽，一槍打滅了最近處的應急燈，另一槍則擊中了一名剛冒頭特工腳下的管線，濺射起的火花和泄漏的蒸汽暫時阻擋了對方的視線和腳步！
“走！”淩燁打空彈夾，毫不戀戰，轉身也衝下樓梯！
蘇玥在下方接應他，兩人沿著黑暗潮濕的維護通道狂奔！身後傳來特工氣急敗壞的叫罵和追趕聲。
“前麵右拐！然後上行！就到b區了！”蘇玥喘息著指引方向。
通道儘頭，一束自然光照射下來。他們衝出了維護通道，來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停機坪走廊。不遠處，一排排泊位排列開，其中b-12泊位上，停著一艘線條流暢、塗裝著啞光深藍色、體積不大卻透著精密科技感的飛船——正是“星螢”號！
希望就在眼前！
但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星螢”號艙門附近，陰影中突然閃出四名穿著全覆蓋式黑色作戰服、裝備明顯比之前“清道夫”更加精良的特工！他們手中的武器直接對準了“星螢”號的引擎和艙門介麵！
“蘇玥博士，遊戲結束了。”一個冰冷的、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響起，“交出‘潘多拉’，否則，你的船和你這位新朋友，都會變成太空垃圾。”
蘇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暗鴉’小隊！司徒隱竟然動用了直屬暗衛！”
淩燁的心也沉到了穀底。這些新出現的敵人，散發著遠比之前追兵更濃烈的危險氣息，如同冰冷的殺人機器。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他們被堵死在了走廊裡！
絕境！
淩燁的手默默握緊了腰間那根頂端熔融的短棍，眉心的灼熱開始劇烈跳動，彷彿在渴望著什麼。蘇玥則死死抱緊了銀色手提箱，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低沉無比、卻彷彿能穿透靈魂的奇特嗡鳴，毫無征兆地席捲了整個“螺環”空間站！
所有的燈光瞬間暗淡到極致！所有的電子裝置螢幕瘋狂閃爍亂碼！那四名“暗鴉”小隊成員的動作猛地一僵，覆蓋式頭盔下的感測器顯然受到了強烈乾擾！
就連淩燁和蘇玥，也感到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
這嗡鳴…這感覺…
淩燁猛地抬頭，望向走廊外無儘的星空。
這絕不是空間站該有的動靜！這更像是…某種龐大無比的存在，在遙遠深空中發出的一次…“歎息”？
而這聲“歎息”，似乎與他自己眉心的灼熱，產生了一絲極其遙遠卻真實的共鳴！
機會！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是唯一的機會！
“跑！”淩燁一把抓住還有些恍惚的蘇玥，用儘全力衝向近在咫尺的“星螢”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