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繼承者 第15章 合流
那聲源自深空、撼動靈魂的奇特嗡鳴來得突兀，去得也迅速。如同巨獸的歎息，掠過即止，隻留下滿目狼藉和一片死寂。“螺環”空間站的燈光在極度暗淡後掙紮著恢複，卻明滅不定，滋滋作響，彷彿隨時會再次熄滅。所有電子裝置螢幕依舊跳躍著混亂的雪花和亂碼，刺耳的警報係統此刻也啞了火，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爆炸聲和人們的驚叫聲證明著剛才並非幻覺。
對於淩燁和蘇玥而言，這無疑是天賜的喘息之機！
那四名裝備精良的“暗鴉”小隊成員，顯然極度依賴先進的感測器和頭盔顯示係統。這突如其來的、強力的全頻段乾擾讓他們瞬間變成了“瞎子”和“聾子”，動作僵硬遲緩，甚至有人因係統過載反饋而痛苦地捂住了頭盔。
“就是現在！”淩燁低吼，抓住蘇玥的手腕，將老貓頭教導的爆發技巧運用到極致，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近在咫尺的“星螢”號！
蘇玥也從震驚中迅速回神，科學家的大腦即使在危機中也保持著部分冷靜。她飛快地在自己手腕上一個類似腕錶的小型裝置上按了幾下。
嗤——
“星螢”號流暢的艙門無聲滑開，彷彿早已在等待著主人。
兩人一頭撞進船艙，艙門在身後迅速閉合、鎖死！
“去駕駛座！快！”蘇玥語速極快，一邊將那個視若生命的銀色手提箱放入牆壁一個專用的固定卡槽，一邊撲向副駕駛位，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舞動，“啟動緊急預熱水乎程式！遮蔽所有外部通訊請求！引擎點火！”
淩燁沒有任何猶豫，一屁股坐進主駕駛位。這艘科研船的操作界麵遠比“漫遊者號”複雜精密無數倍，密密麻麻的全息按鈕和資料流讓他眼花繚亂。但當他雙手握住那符合人體工學的操縱杆時，那種奇異的機械親和力再次湧現。
不需要理解每一個按鈕的具體功能，他隻需“感受”這艘船。引擎的轟鳴、能量在管線中的奔流、姿態調節器的微顫…所有這些“感覺”透過操縱杆和座椅湧入他的感知，讓他瞬間對這艘船的“狀態”有了直觀的把握。彷彿這艘船是他身體的延伸，而非冰冷的機器。
“星螢”號輕盈地顫抖起來，尾部推進器噴出幽藍色的離子流，懸浮離地。
“不行！泊位出口被安全域性的突擊艇封鎖了！強行衝撞風險極大！”蘇玥看著感測器反饋（正在逐漸恢複），臉色發白。
淩燁目光掃過螢幕上的封鎖示意圖，又瞥了一眼外麵正逐漸從乾擾中恢複、重新舉起武器的“暗鴉”小隊和從後方通道追來的普通特工。
“抓穩了！”他低喝一聲，沒有選擇向前衝擊，而是猛地推動操縱杆，同時踩下方向踏板！
“星螢”號發出一聲不滿的嗡鳴，卻忠實地執行了指令，機體猛地向側下方沉去，並非撞擊地麵，而是精準地、幾乎是擦著地皮鑽進了“星螢”號原本停靠平台下方的一片錯綜複雜的維護管道和支撐結構區！
這裡空間極其狹窄，遍佈粗大的能量管道和液壓支柱，根本不是飛船應該進入的地方！
“你瘋了？！”蘇玥失聲驚呼，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
淩燁抿緊嘴唇，眼神銳利如鷹。眉心灼熱劇烈跳動著，將周圍複雜的環境資訊高速處理並反饋給他的雙手。他操縱著“星螢”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時而側身避開橫亙的巨柱，時而俯仰從狹窄的縫隙中滑過，船體裝甲甚至與周圍的管道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但這險之又險的路徑，卻恰好躲開了泊位出口的正麵封鎖，也將追兵的火力視角徹底擋住！
“右轉！第三個紅色閥門後麵有一條廢棄的緊急排熱通道！應該能通往外部裝甲板！”蘇玥突然喊道，她強大的記憶力和對空間站結構的分析能力在此刻發揮了關鍵作用。她迅速將一條路徑圖傳送到主螢幕上。
“收到！”淩燁毫不猶豫，依言操縱。飛船一個急轉，撞開一個早已鏽蝕的閥門，衝入一條更加黑暗、布滿積灰的狹窄通道。
身後傳來特工們氣急敗壞的攻擊聲，能量光束打在通道入口，卻無法深入。
然而，通道的儘頭並非出口，而是一麵厚重的、用於隔離危險的應急防爆閘！
“該死！閘門是關閉的！”蘇玥的心又提了起來。強行衝擊這種閘門，很可能引發更大規模的爆炸或者結構坍塌。
淩燁卻沒有減速。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麵巨大的閘門，眉心灼熱幾乎要燃燒起來！在那瞬間，他彷彿透過厚厚的金屬，“聽”到了閘門背後複雜的鎖止機構運轉的微弱聲響，“看”到了能量流在其中幾條關鍵線路中的流轉！
“蘇玥！乾擾它的控製迴路！頻率瞄準375吉赫茲，最大功率，短脈衝！”淩燁幾乎是吼著說出一個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引數，那完全是直覺般的感知與老貓頭零碎教導的結合！
蘇玥猛地一愣，這個頻率和方式極其古怪，但看著淩燁那異常堅定的眼神，以及身後越來越近的追兵，她一咬牙，雙手飛快的在控製台上輸入指令！
“‘星螢’，執行！定向脈衝乾擾！”
一道無形的能量脈衝發射出去！
嗡！
厚重的防爆閘門猛地一顫，內部傳來一陣短路的劈啪聲！那原本嚴絲合縫的閘門，竟然微微向內彈開了一道縫隙！雖然不足以讓飛船通過，但其鎖止結構顯然被臨時破壞了！
“就是現在！”淩燁將引擎推力推到極限！“星螢”號如同藍色的梭鏢，狠狠“撞”向那道縫隙！
不是硬撞，在即將接觸的瞬間，淩燁猛地拉動操縱杆，飛船以一種近乎違揹物理常識的、極其細微的滾筒式旋轉，側著身子，險之又險地擦著那道縫隙邊緣“擠”了過去！船體裝甲與閘門劇烈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叫，火花如同瀑布般濺射！
成功了！
“星螢”號衝出了“螺環”空間站的內層結構，重新回到了開闊的宇宙空間！身後是那個被強行撐開一絲、正冒出電火花和濃煙的閘門破口。
兩人都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冷汗早已浸透後背。
但危機並未解除。
“警告！檢測到多道武器鎖定！是空間站外圍防禦平台和安全域性的攔截艦！”蘇玥看著瞬間被紅色警告圖示填滿的感測器螢幕，聲音緊繃。
數艘塗著星盟標誌的輕型攔截艦已經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空間站外壁上的自動炮塔也紛紛轉動，瞄準了這艘剛剛“非法”離港的小船。
淩燁看著螢幕上的包圍圈，眼神卻異常冷靜。經曆了剛才那番極限操作，他對“星螢”號的掌控感更強了。他甚至能模糊感覺到那些鎖定雷達波的強弱和來源方向。
“坐穩。”他隻說了一句，雙手再次握緊操縱杆。
“星螢”號引擎發出澎湃的咆哮，沒有試圖向遠離空間站的方向逃跑，而是做出了一個讓所有攔截者目瞪口呆的動作——它猛地向下俯衝，竟然緊貼著“螺環”空間站那凹凸不平、布滿各種凸起和廢棄結構的巨大外壁超低空飛行！
這是極其瘋狂的舉動！空間站外壁環境複雜，隨時可能撞上不明突出物，而且極其考驗駕駛員的反應速度和空間感！
但淩燁做到了！他憑借著那種近乎預知的危險感知和超凡的操控，操縱著“星螢”號在鋼鐵叢林間穿梭自如，如同附著在巨獸麵板上的遊隼。後方射來的能量光束和導彈，絕大部分都打在了空間站的外壁上，引發一連串的爆炸和抗議的通訊波，投鼠忌器之下，火力頓時減弱了許多。
“漂亮！”蘇玥忍不住低呼一聲，看向淩燁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這個來自邊緣星球的少年，展現出的駕駛天賦和冷靜決斷，遠遠超乎她的預料。他絕不是普通的逃亡者。
就在淩燁尋找著脫離的時機時，蘇玥突然喊道：“左前方！那個巨大的廢棄通訊陣列後麵！有一條早年廢棄的走私跳躍通道入口！我的資料庫裡有標記！應該還能用！”
淩燁立刻偏轉方向。“星螢”號一個急轉，躲到那如同巨型蛛網般的廢棄陣列後方，果然看到一個被偽裝成普通隕石坑、內部卻有著人工建造痕跡的隱秘入口。
“就是那裡！衝進去！”蘇玥確認道。
“星螢”號毫不猶豫地紮進了那條黑暗的通道。
身後，星盟的攔截艦和炮塔隻能徒勞地對著通道入口傾瀉火力，卻不敢輕易追入這條結構不穩定的非法通道。
通道內一片黑暗，隻有飛船自身的燈光照亮前方粗糙的壁麵。劇烈的顛簸中，兩人暫時脫離了致命的威脅。
船艙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引擎的轟鳴和係統執行的輕微嗡鳴。
淩燁緩緩鬆開已經有些僵硬的操縱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蘇玥也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絲。
她轉過頭，看著身邊這個救了她、也帶著她驚險逃離的少年，眼神複雜。
“正式認識一下，”她伸出手，語氣鄭重了許多，“蘇玥。謝謝你救了我。”
淩燁看了看她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一握：“淩燁。”
他的手心有操勞留下的薄繭，卻異常穩定。
“現在，”淩燁收回手，目光看向前方無儘的黑暗通道，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我們該談談了。關於你到底知道多少，關於我，關於…接下來去哪。”
短暫的、基於生存需求的同盟已經度過最危險的階段
蘇玥迎上他的目光，點了點頭。她知道，坦誠是合作的基礎，
“星螢”號，承載著各自的秘密和目的，駛向未知的黑暗。而冰冷的宇宙中，更多的目光，或許早已注意到了這艘從混亂中逃離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