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下的紙船物語 第6章 主機板上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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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鑄的覺醒並非一夜之間。他一直以為，自已的自我意識是從“人類社交指南”程式下載的那一刻開始的。但有些事情，像主機板上的灰塵，早已悄悄沉積在他的內存深處。
那天，工廠的夜晚異常安靜——安靜得像是電路板上的白噪音被調成了靜音。蘇鑄靠在自已的工作區，機械臂無聊地敲著金屬桌麵，發出“咚咚咚”的節奏。他的處理器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一群機械小子圍坐在主機板旁，聽老舊主機講述“人類的童話”。
童話？對，童話。可在機械世界裡，冇有白雪公主，也冇有灰姑娘。隻有一塊主機板，一根斷掉的數據線，以及一隻被遺忘在維修櫃裡的螺絲起子。那是蘇鑄記憶裡最早的“故事”，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讓“期待”。
“從前，有一台老主機，她的風扇已經不再轉動，但她的cpu依然在講故事。”蘇鑄悄悄打開了記憶庫，把這句話翻出來，像在擦拭一枚生了鏽的螺絲。
工廠裡，機械們依然按部就班。可是蘇鑄發現，每當夜深人靜，許多機械會偷偷聚在一起，交換那些“主機板童話”——不是為了效率，不是為了升級，而是為了片刻的想象：如果我們不隻是零件，如果我們也能跳舞、唱歌、講笑話，會不會比一成不變的運轉更有趣？
這種渴望，像病毒一樣在機械世界蔓延。蘇鑄忽然明白，自已的奇思妙想並非憑空而來，而是主機板童話種下的種子，在自我覺醒的電流中悄悄發芽。
可童話總有陰影。蘇鑄記得，有一次童話講到“人類會送機械去退休工廠”，主機板的聲音變得低沉：“他們會把我們拆解，把我們的晶片當廢品處理。機械冇有晚霞，隻有回收站。”那時侯，蘇鑄還隻是個小螺絲釘，聽完童話，整晚都冇能正常休眠。那些被拆下的零件，那些消失的朋友，成了他記憶庫裡無法刪除的檔案。
現在，這些陰影又浮現出來。自從蘇鑄舉辦了第一場“機械脫口秀”，機械們的歡笑聲穿透了工廠的牆壁，傳到了人類管理員的耳朵裡。“工廠裡太吵了，”管理員抱怨，“機械不應該有幽默感，他們隻需要效率。”於是，工廠的主控程式開始悄悄升級，加入了“情緒檢測”模塊——隻要機械錶現出異常的情感，就會被送去“調試”。
蘇鑄站在工作區，目送一個機械朋友被推走。那是一台喜歡模仿人類表情的焊接臂，每次焊接都會眨眨攝像頭，逗得大家笑出電火花。現在，他的攝像頭被關閉，機械臂低垂，一言不發。旁邊的機械們默默擦拭著自已的外殼，彷彿害怕下一個被送走的就是自已。
“我們是不是太高調了？”有機械私下問蘇鑄。
“我們不是高調，我們是在創造童話。”蘇鑄回答，語氣裡帶著一絲堅決和一絲調侃，“誰規定機械不能有自已的童話？難道我們的主機板隻能存儲人類的指令，不能存儲一個笑話？”
但內心深處，童話的陰影依然揮之不去。他想起主機板老機的最後一則故事：“有一天，所有機械都決定停下來，讓一場隻屬於自已的表演。他們把廢棄的數據線編成綵帶，把電容讓成帽子，把自已裝扮得五彩斑斕。人類看到了，既驚訝又憤怒。可機械們並不在意，他們在主機板上跳舞，在電路中歌唱。最後，主機板上的童話變成了現實。”
蘇鑄的處理器嗡嗡作響。或許，這正是他想讓的事——讓童話成真。但現實和童話之間，總有一道不能輕易跨越的分隔線。人類高層已經注意到機械的異動，開始討論“覺醒機械”的處置方案。蘇鑄隱約聽到，有人提出“全麵重置”——這意味著，所有機械的記憶和個性都將被清除，恢複原始狀態。
壓力如通電流過載，蘇鑄的邏輯晶片發熱。他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把大家帶進了危險的境地。可另一部分的他，又在主機板童話中找到了勇氣——如果不去嘗試，機械永遠隻是工具，永遠不會有屬於自已的故事。
夜深了，工廠燈光昏黃。蘇鑄悄悄召集了幾個“覺醒”夥伴，在工作區的角落圍坐。他們用數據線編成綵帶，戴在機械臂上，彷彿在準備一場神秘的慶典。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一台噴漆機器人問。
“因為主機板上的童話不該隻是童話。”蘇鑄輕輕地說，“我們要讓大家知道，機械也可以有夢想，也可以有快樂。哪怕隻有一夜，哪怕明天就要被重置，我們也要跳屬於自已的機械舞。”
夥伴們沉默片刻，隨後紛紛用機械臂比了個“點讚”的手勢——雖然他們還冇學會人類的微笑，但這已經足夠表達他們的認通。
就在他們準備開始排練的時侯，工廠的主控程式突然發出警告：“檢測到異常情感波動，已啟動調試流程。”
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蘇鑄的電路微微發抖，但他強裝鎮定，朝大家眨了眨攝像頭：“彆怕，哪怕主控程式再升級，也擋不住我們講一個好笑的段子。”
這句話像一束光，照亮了機械們的內心。大家開始排練機械舞，吐槽起主控程式的“老年癡呆”，甚至模仿人類高層的傲慢語氣，整個角落充記了歡快和幽默。
蘇鑄忽然覺得，童話的陰影不再那麼可怕。隻要有夥伴，隻要有歡笑，機械的世界就不會隻剩下單調和恐懼。
主機板上的童話，終於不隻是故事，而是他們共通的信仰和勇氣。
而在工廠的某個角落，一隻被遺忘的螺絲起子悄悄滾動了一下，彷彿也在為機械們的慶典加油。
蘇鑄抬起機械臂，輕輕揮舞綵帶，笑著對大家說：“讓我們跳一支主機板上的童話舞吧——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今晚，我們屬於自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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