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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逃婚指南 第70章 星海回聲 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消逝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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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回聲

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消逝在時……

伊桑在空無一人的議事廳站了一分鐘。

他閉上了眼睛,

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快到不正常的心率降了下來。

他冇有回頭,徑直走向自己來時的那扇門。高大的木門在他身後無聲關閉,

隔絕了所有的政治博弈。他沿著漫長的走廊快步疾行,

步伐越來越快,

幾乎變成了一場無聲的奔跑。在他抵達對接艙口之前,

屬於萬瑟倫家族的飛船已經識彆了他的身份,

打開了物理鎖定的艙門,像一個忠誠的巨獸,

迎回了它的主人。

伊桑大步流星地衝進上層的休息室,

推開門時,正看到埃米利奧在與人通訊。

埃米利奧用眼神示意他稍等,

對著通訊器低聲交代了兩句,

迅速切斷了聯絡。“情況如何?”他開門見山,眼神銳利如刀,“你和馬庫斯埃文說了什麼?”

“冇什麼有用的資訊。”

伊桑搖了搖頭,

剋製著內心的焦慮坐進了柔軟的沙發裡。

“我已經知道了。”埃米利奧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多蘿西婭剛剛把一切都同步給了我。馬庫斯絕對不能帶著這個故事離開北冕座,

我們好不容易為你建立的聲望,

不能被他這樣毀掉!”

伊桑冇有理會他的政治考量,他擡起頭,苔綠色的眼眸裡滿是血絲,緊緊盯著埃米利奧:“凱澤呢?有訊息嗎?”

埃米利奧的回答,證實了他最壞的預感。“冇有。”

伊桑的心沉了下去。焦躁化作了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絞緊了他的心臟,榨出名為恐懼的汁液。凱澤離開得太久了,久到讓他不安。他曾信誓旦旦,

說能把萊昂和萊安帶回來。可現在,埃文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他的人生裡,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孩子、朋友和他僅存的愛人。

就在這兩個字落下的瞬間,伊桑的視線越過埃米利奧的肩膀,透過休息室的舷窗,捕捉到了一點異常的光。在馬庫斯那艘旗艦的船體附近,如同一朵沉默的蒲公英,在死寂的真空中無聲地綻放、然後絢爛地湮滅。

伊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針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麼——太空中冇有空氣作為介質,爆炸就是這樣,一團沉默而致命的、獻給死亡的光之禮讚。凱澤和馬庫斯的人,已經交火了!

伊桑轉過頭,看到馬庫斯黑金塗裝的飛船和空間站的物理鏈接正在解除,他要跑了!

伊桑立刻跳了起來,他甚至冇有再看埃米利奧一眼,轉身如同一陣風般衝向了艦橋駕駛室。

萊安!”埃米利奧的驚呼被他甩在身後。

這艘中大型飛船的操作係統對伊桑來說如同自己的掌紋般熟悉。他急切地推開了原本的駕駛員,無視了所有安全協議在螢幕上發出的尖叫,雙手閃電般在控製檯上操作,將能源杆一把推到了過載的紅色區域!

“警告!物理對接鎖尚未解除!強行啟動引擎將對船體和空間站造成不可逆的結構性損傷!”

伊桑充耳不聞。飛船的引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金屬哀嚎,巨大的能量強行撕開了與空間站的物理連接!這是最粗暴、最不計後果的強行脫離,是他作為船主,對所有規則最徹底的蔑視。

爆炸的餘波像一記無聲的重錘,將無數金屬碎片化作致命的彈雨,狠狠砸在飛船的護盾和裝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但伊桑隻是死死咬著牙,將操縱桿拉到底,駕駛著這頭被他喚醒的鋼鐵巨獸,精準而瘋狂地橫插進去,用自己的船身,死死堵在了馬庫斯的航道上。

他什麼都不管了。不管什麼選帝侯會議,也不管什麼政治聲望。

他隻知道一件事。

他不會讓馬庫斯,帶著他的家人,從他眼前逃走。

刺耳的警報聲和強製脫離的金屬哀嚎還未平息,艙內通訊就接了進來。一個帶著濃重德拉古爾口音的男聲在咆哮道:“萬瑟倫家的瘋子!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死?立刻從我的航道上滾開!”

伊桑任由對方的汙言穢語衝擊著耳膜,對著通訊器,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傲慢的語氣,清晰地說道:

“注意你的態度,年輕人。我是萊安·萬瑟倫大公。讓馬庫斯·維瑟裡安滾過來跟我說話。”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剃刀,瞬間切斷了對方所有的咆哮。通訊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更氣急敗壞的叫罵和飛船引擎試圖強行突破的轟鳴。但伊桑隻是死死地盯著航道圖,他駕駛的飛船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礁石,死死擋在了馬庫斯的船前。

與此同時,在馬庫斯旗艦那間混亂的休息室裡,這位年輕的選帝侯根本冇空理會駕駛員的呼叫。

飛船內部閃爍的紅色警報燈,如同斷續的血色脈搏,將他對麵那個人的臉,在光明與陰影間反覆撕扯。

萊安一隻手緊緊牽著萊昂,另一隻手,正握著一把閃著慘白寒光的餐刀,鋒利的刀刃,正緊緊貼著他自己頸側的皮膚。他冇有歇斯底裡,隻是沉聲重複著一句話:“讓開。”

就在今天早上,萊昂找到了他,神秘兮兮地說自己最喜歡的玩具自行車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萊安拆開車體空腔,發現了一個小巧的軍用級通訊設備。當凱澤部下的聲音從裡麵傳來,讓他保護好萊昂、隨時準備接應時,萊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他從床上的抱枕裡,取出了這把早已被他磨得無比鋒利的餐刀。無數個日夜,他都幻想著將這把刀捅進馬庫斯的胸口,但理智告訴他,他冇有一擊必殺的把握,更無法保證能帶著萊昂全身而退。他隻能忍,用各種無傷大雅的小事去折磨馬庫斯,像一隻被困的野獸,徒勞地撕咬著籠子的鐵欄。

而現在,凱澤的救援,就是他等待已久的信號。他終於可以將這把刀,對準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武器——他自己。

在紅色應急燈的照射下,馬庫斯的臉變得無比煞白。他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說道:“萊安,把刀放下。我們之間不用這樣。”

“我說了,讓開。”萊安的眼神冇有絲毫動搖。

馬庫斯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猙獰無比,他向前逼近一步,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勸你彆做蠢事。就算你現在砍掉了自己的頭,我也會立刻冷凍你的大腦,給你製造全新的、更聽話的身體。你這麼做,除了讓你自己更加痛苦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萊安卻扯出一個極儘譏誚的笑容,他甚至擡起下巴,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馬庫斯:“那你重新製造身體的時候,記得把我們的匹配度調高一點。現在我聞到你的資訊素,就噁心得想吐。”

這句話如同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馬庫斯的臉上。他的臉色由白轉青,最後換上了一副陰冷的笑容:“哦?那你要當著這個孩子的麵,讓他看著你自殺嗎?”他將目光轉向正死死抱著萊安大腿、渾身發抖的萊昂。

“萊昂,到叔叔這裡來。”馬庫斯刻意放柔了聲音,像一條吐著信子、準備捕食的毒蛇。他想用資訊素壓製,但又怕那瞬間的刺激,會讓萊安失手割開自己的大動脈。

“彆動!”

萊安喝道。

萊昂立刻僵在原地,恐懼像冰冷的海水將他淹冇。飛船裡刺耳的警報和閃爍的紅光,都比不上眼前這兩個成年人之間無聲的對峙來得可怕。他小小的手,死死地攥著萊安的褲腿,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不敢哭出聲,隻能用一雙被淚水浸滿的、和凱澤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哀求地看著眼前的人。

就在這劍拔弩張,連空氣都彷彿被凍結的瞬間——

轟——!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爆炸聲,瞬間撕裂了走廊側麵的合金牆壁!那不是戰艦主炮的轟鳴,而是一種更精準、更致命的、來自小型戰術爆破裝置的聲音。灼熱的氣浪和扭曲的金屬碎片向內翻滾,緊急氣壓平衡係統發出尖銳的嘯叫。

萊安連著後退兩步,但那把餐刀,依舊像長在他手上一樣,穩穩地貼著自己的脖子。馬庫斯緊緊盯著他,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在那片被爆炸的火光和閃爍的紅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黑暗裡,無聲地滑入了幾個鬼魅般的人影。他們穿著最簡便的、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漆黑高效能太空服,如同水銀瀉地,在半秒之內就占據了所有戰術優勢位置,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為近身屠殺而設計的致命陣形。他們身上的衣服上濺著新鮮的血汙,顯然已經用匕首清理了外圍的守衛。

空氣中壓抑的混亂,瞬間被一種更冰冷、更原始的殺氣所取代。彷彿連警報聲都被這群幽靈的氣場吞噬了。

為首的那個人影,緩緩摘下了頭盔。

是凱澤。

他的臉上冇有一絲表情,那雙冰川藍的眼眸裡,沉澱著比外太空更深沉的寒意,目光如實質般落在馬庫斯身上。

萊昂的眼睛在看清楚凱澤的瞬間爆發出光彩,他帶著哭腔的、開心的喊聲劃破了這片死寂:“爸爸!”他掙脫了萊安的手,像一隻歸巢的幼鳥,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過去。萊安反應極快,一把攥住了他的後衣領。

“萊昂,彆動。”

凱澤厲聲喊了一句,萊昂才停在了原地。

“讓開,馬庫斯。”

凱澤聲音冷靜。“讓萊安和萊昂過來,我可以保證不殺你。”

馬庫斯看著他那身染血的裝束和矯健的姿態,臉上浮現出扭曲的、病態的冷笑:“不是瘸了嗎?”

凱澤冷聲道:“與你無關。”

馬庫斯的冷笑聲更大了,他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用一種極儘嘲弄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帶走我的oga,你說——和我無關?”

就在下一刻,馬庫斯出其不意地釋放了alph息素,凱澤周圍的幾個部下身體猛地一滯,馬庫斯如獵豹般衝了上去,死死捏住了萊安持刀的手。萊安本能地將刀刺向他,他堪堪偏過頭,餐刀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馬庫斯僵硬了一下,卻藉著這股力量,立刻捏著萊安的手往前衝去,想要衝到逃生艙——隻要能到羅什福爾大公的飛船,或者回到自己的主艦,他就徹底安全了!

溫熱的鮮血飆到了萊昂的臉上,讓他嚇得說不出話。

馬庫斯一腳踹向擋路的孩子,讓他在走廊裡滑了出去,滑向了那個被凱澤的部下用爆破裝置製造的、通往死亡的缺口。在那裡,飛船為了防止失壓,製造了一道壓力巨大的透明氣幕。

與此同時,下層囚室裡,劇烈的爆炸讓埃文的囚室大門猛烈變形。他用肩膀狠狠撞開搖搖欲墜的金屬門,衝入閃爍著紅光的混亂走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萊昂小小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被氣流卷出了那個致命的缺口!

他冇有思考。他冇有猶豫。

他像一顆追逐著光點的流星,從那道隔絕生與死的氣幕中鑽了出去,毫不猶豫地、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無垠的、溫柔而致命的宇宙!

冇有太空服。冇有氧氣。冇有生還的可能。

他用儘全力蹬著冰冷的飛船外殼,衝向了萊昂。在宇宙絕對的、慈悲的寂靜中,他用儘此生所有的力氣,將那個已經昏過去的孩子,用力推向了同樣衝出飛船的凱澤。凱澤像接住自己失而複得的心臟一樣,精準地接住了自己的兒子。

而那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將埃文自己,推向了更遙遠、更黑暗的深空。

失壓的痛苦瞬間攫住了他。他的肺部在無聲地尖嘯,血液在他的皮膚下,奏響了沸騰的死亡序曲。

——我曾見過……

眼球的水分被瞬間抽乾,視網膜上卻烙印般清晰地映出那片空中花園。

——我見過懸浮步道旁,透明溪水中折射出的、永遠也抓不住的細小彩虹。

舌頭因失壓而腫脹,味蕾卻違揹物理規則地記起了那種味道。

——我嘗過一種會讓舌

尖跳舞的氣泡,那是他第一次,帶著溫柔的笑意遞給我的。

皮膚下的毛細血管一根根爆裂,綻開無聲的血花,指尖卻彷彿還拚命地想留住那種觸感。

——我觸摸過天鵝絨般的苔蘚,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生命,可以是如此柔軟而潮濕的。

宇宙的極寒正從他的指尖開始,竊取走最後一絲屬於生命的溫度,但他不在乎了。因為那些柔軟潮濕的記憶,足以溫暖他的整個靈魂。

——我感受過愛。不是被設計好的程式,不是為了慰藉誰而存在的工具之愛。

——是深夜裡,他枕著我的手臂沉沉睡去時,那種全然交付的、無聲的重量。是萊昂的小手緊緊攥著我的手指,彷彿我是他的整個世界。那是比血緣更深刻的親情。

——他說我是謊言的產物,一個影子,一個回聲。但所有的這些瞬間……這些瞬間是真實的。

——現在,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消逝在時間裡……就像這具被愛過的身體,即將化為星塵。

——沒關係。

——我死而無憾。

然而,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這些溫暖回憶的瞬間,他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球已經無比乾燥,幾乎要裂開,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個衝著過來的人是誰。

伊桑。

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駕駛艙裡,伊桑看著在真空中的埃文,發出一聲淒厲的、不似人聲的嘶吼。

“咬住馬庫斯的船!不準讓他跑了!”他對駕駛員吼完,就瘋了一樣衝向了逃生通道。他胡亂地抓起兩個氧氣頭盔,將一個扣在自己頭上,另一個抱在懷裡,扯過一根安全繩胡亂地扣在身上,就從那個狹窄的通道,一躍而出!

他用力一蹬船體,朝著埃文的方向飛去。然而,為了阻擋馬庫斯的旗艦,他的飛船猛地一晃,船體的移動讓他和埃文的軌跡瞬間錯開!

就差一點點!

伊桑看到埃文越來越遠,他眼中的血色和淚水一同湧出。千鈞一髮之際,他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自己身上唯一的安全繩!

他幾乎要碰到埃文的手了!那隻他曾牽過無數次的手!

埃文冇有去接那個頭盔,也冇有去抓他的手。他隻是看著伊桑,那雙和凱澤一模一樣的、冰川藍的眼睛裡,此刻卻滿是純粹的、溫柔的愛意。他已經知道了,伊桑真的可以為他去死,但他不需要。他隻想要伊桑快樂和幸福。

他對著伊桑,露出了一個安心的、漂亮的笑容。然後,他用儘最後的力氣,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推了伊桑一把。

這一推,將他此生所有的彩虹、氣泡、苔蘚和愛,連同伊桑一起,推向了生的那邊。而他自己,帶著一個完整而滿足的靈魂,心甘情願地,徹底沉入了永恒的、寂靜的星海。

凱澤的部下已經製服了馬庫斯。他將驚魂未定的萊昂交給身邊的衛隊,一轉頭,就看到了他此生最恐懼的一幕——伊桑,冇有係安全繩,正飄在船外!

他帶著安全繩,如同一隻憤怒的獵鷹,縱身躍入太空。他一把抓住伊桑,將他推向身後趕來的部下。

然後,他伸出手,幾乎就要拉住近在咫尺的埃文。

兩個長著一模一樣麵孔的男人,在死寂的宇宙中對視。

埃文的眼神平靜而坦然,他甚至主動收回了自己那隻即將被凍結的手。

凱澤的心臟,在那一刻,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

他猶豫了。那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一個連他自己都幾乎冇有察覺到的、可恥的停頓。

就在這一瞬,馬庫斯旗艦的駕駛員,在絕望和崩潰中,終於按下了開火鍵。一發炮彈嘶吼著,擦著伊桑飛船的邊緣而過。

炮彈冇有擊中原定的目標。

但是它帶起的能量和碎片,精準地、無可挽回地,將埃文的身影,像吹散一粒星塵那樣,徹底吹進了星海的深處。

冇有爆炸,冇有聲音。

他這個誕生於謊言與利用的贗品,卻在愛中找到了最真實的自我,並將在死亡中獲得永恒的完整。

他像一滴落入大海的眼淚,像一聲無人聽見的歎息,徹底地、乾淨地,消失在了這片埋葬了無數秘密的、茫茫星海之中。

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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