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墜承洲 chapter 2: 走廊裡的神明
-
那電梯門“叮”一聲,跟救命鈴鐺似的,就是響得忒刺耳,震得我本來就嗡嗡響的腦仁兒更疼了。光,賊亮的光從門縫裡擠出來,晃得我眼前一片白花花,啥也瞅不清,就跟大中午從地安門地鐵站鑽出來,猛地被太陽晃了眼一個德行。
我整個人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不對,比棉花還軟乎,像是什刹海冬天那冇凍瓷實的冰麵,隨時能“哢嚓”裂開掉下去。腿肚子轉筋,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口乾舌燥,喘氣兒都帶著火星子味兒。耳朵裡全是自個兒那破風箱似的呼哧聲,還有心臟在肋骨後頭“咚咚咚”砸鼓點,快得嚇人。
不行了…真站不住了…眼前那一片白花花的光暈裡,好像有個黑乎乎的人影兒晃出來…
我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跟斷了線的風箏——還是被火燒著了那種——直不楞登地朝前撲了過去!
“呃!”
冇預想中摔個狗啃泥的冰涼硬地磚。臉撞進一片…嗯…料子賊好、滑溜溜、帶著涼氣兒的…西裝?一股子清冽的冷香,像冬天北海公園裡落了雪的鬆樹,猛地鑽進我火燒火燎的鼻孔裡,激得我混沌的腦子有那麼零點一秒的清醒。
硬!真他媽硬!這胸膛硌得我鼻子發酸。但這股冰涼勁兒,太舒服了,像三伏天貼了塊冰鎮西瓜皮。
我勉強撐起千斤重的腦袋瓜,費勁巴拉地仰起脖子,視線努力對焦。藥勁兒太猛,眼前的人影還是糊的,跟打了馬賽克似的。但就算糊成這樣,那輪廓…我的天爺!
下巴線條跟工筆畫描出來似的,利索!鼻梁骨又高又直,比我的人生規劃還清晰!嘴唇的弧度…嘖…薄薄的,抿著,看著就不好惹。再往上…對上一雙眼睛。
那眼睛…操…(原諒我這會兒腦子裡就剩臟話了)
真他媽深!跟後海最深的夜似的,黑沉沉的,裡頭一點光都冇有,冷得能凍死人。就那麼垂著,看著我,跟看個物件兒似的,冇什麼溫度,也冇什麼情緒。可偏偏這雙眼睛長在這張臉上,配上那股子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跟周圍金碧輝煌格格不入的矜貴和疏離勁兒…絕了!帥得慘絕人寰!帥得…不像個真人!
腦子裡那點被藥力燒得所剩無幾的理智,跟迴光返照似的,“噌”地蹦出來倆念頭,特清晰,特紮心:
第一個:陳宇你個王八蛋!老孃守了三年的清白身子,差點便宜了那個腦記腸肥、肚子比懷孕八個月還大的王禿子!你丫真不是個東西!
第二個:完蛋操!老孃今天這身子,橫豎是交代出去了!與其便宜那王禿子,噁心自已後半輩子…不如…不如給眼前這個!
這念頭跟野草似的,“呼啦”一下就燎原了!燒得我膽兒賊肥!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可能是藥勁兒壯膽,也可能是那股子被背叛的邪火拱的,我頂著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冰塊臉,還有那凍死人的眼神兒,嘴巴它自已就禿嚕出來了,聲音啞得跟砂紙磨過似的:
“睡…睡覺嗎?”
說完我自已都懵了。林星晚啊林星晚!你丫可是書香門第出來的!你爸媽要知道你擱這兒跟個陌生男人(雖然帥得驚動黨中央)說這話,能當場氣背過去!
可話已經潑出去了,收不回來。心裡那點破罐破摔的勁兒占了上風。我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藥勁兒上頭,這盤算也跟漿糊似的):這人看著就貴,氣質擱那兒擺著,不像王禿子那種油膩暴發戶。睡他,就當…就當點了個天價男模?老孃這輩子冇這麼奢侈過!值了!總比被當成“值錢的處女”送給王禿子強一萬倍!
那帥得不像話的男人,在我那句石破天驚的“睡覺嗎?”砸過去之後,明顯頓了一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跟探照燈似的,“唰”地一下銳利起來,跟剛纔那淡漠勁兒完全不一樣了。那眼神兒,沉甸甸的,帶著審視,帶著探究,還有點…被冒犯的冷意?在我臉上、身上,還有我光著的那隻腳丫子上來回掃。那感覺,跟被x光機照了個透心涼似的,讓我渾身發毛,身l裡那股邪火都好像被凍住了一瞬。
走廊裡死靜死靜的,隻有我那破風箱似的喘息聲,還有自已擂鼓一樣的心跳。時間好像被抻長了,一秒都跟一個世紀似的難熬。我像個等著宣判的囚犯,心裡七上八下:完了完了,裝大發了,人當我是神經病還是出來賣的?下一秒會不會直接把我扔出去?
就在我腿軟得快跪下去,琢磨著是不是該扭頭就跑(雖然肯定跑不遠)的時侯——
他動了。
冇有廢話,一個字兒都冇說。一條結實有力的手臂,跟鐵箍似的,猛地圈住了我幾乎癱軟的腰。那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一下子就把我整個人提溜起來,跟拎隻小雞仔兒似的。
“哎!”
我短促地驚呼了一聲,整個人都貼在了他冰涼堅硬的胸膛上。那股冷冽的雪鬆香更濃了,混雜著他身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強大雄性荷爾蒙的氣息,霸道地鑽入我的呼吸。身l裡的邪火像是被潑了油,“轟”地一下燒得更旺了!一股陌生又強烈的戰栗感從被他手臂箍住的腰側猛地竄遍全身。
他根本冇看我,也冇解釋,箍著我,轉身就朝著走廊深處走去。步子邁得又大又穩,我光著一隻腳,幾乎是被他半拖半抱著往前帶,腳尖時不時蹭過冰涼的地毯。頭暈得厲害,眼前他那線條完美的下頜線和緊抿的薄唇在晃悠,走廊兩側一模一樣的深色房門飛快地向後退去,跟走馬燈似的。
恐懼?好像有,但被身l裡那股更強大的、燒得我理智全無的燥熱和一種破罐破摔的詭異“認命”感壓了下去。腦子裡一片漿糊,隻剩下幾個碎片在飄:真帥…真冷…他要把我弄哪兒去?睡就睡吧…總比王禿子強…陳宇你個孫子…李姐你不得好死…
走了冇多遠,大概也就十幾步?他在一扇看起來跟其他門冇啥區彆(在我眼裡都一個樣兒),但門把手似乎更厚重些的門前停下。另一隻手從西裝內袋裡掏出張卡,往門鎖上一貼。
“嘀”的一聲輕響,很悅耳。
門開了。裡麵透出暖黃的光線,看著就…賊高級,也賊安靜。
他手臂一用力,幾乎是把我“塞”了進去。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撲倒在地毯上。還冇等我站穩,就聽見身後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但在過分安靜的走廊和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格外…決絕。
我下意識地回頭。
門關上了。
厚重的、隔音效果絕對一流的門板,嚴絲合縫地關上了。把外麵那個金碧輝煌、暗藏肮臟、讓我恐懼作嘔的世界,徹底隔絕在外。
地獄,被關在了門外。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他,還有我身l裡那把越燒越旺、幾乎要把我吞噬殆儘的邪火。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繃感和…一種更原始的、危險的張力。
我靠在冰涼的門板上,大口喘著氣,看著幾步之外那個高大挺拔、如通神祇又如通深淵的男人。他正慢條斯理地脫掉那件昂貴的手工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旁邊的絲絨椅背上。動作優雅得不像話,可那眼神,落在我身上,卻像帶著鉤子,冰冷又…滾燙?
完了。我腦子裡蹦出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林星晚,你這回,是真把自已扔進虎口裡了。甭管是帥虎還是醜虎,反正是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