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過來 第第一百貳拾四夢 長寧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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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貳拾四夢
長寧之死
天幕繃得似漿洗的緞子,
曬下的陽光矚目而耀眼。
長寧依依不捨地收回眺望的視線,目光淺淺地朝左側瞥了眼,她怎麼會不明白月燕這一路來的心事,
隻是由先前的懷疑,到而今的確信罷了。
四目相對間,
月燕的心愈發沉痛。她等這一日太久,
不希望它來臨,
卻又想儘快結束。
隻是,
她當真能夠下得了手嗎?
注意到長寧的餘光瞥向月燕,玄燁溪順勢低下頭注視起她的側臉。她比預想中更為沉穩,
甚至察覺不到絲毫顫抖的氣息,
一看便是早就猜出了自己。
對於她的聰穎,他也素來欣賞。
是以縱使下同心蠱乃是件冒險之事,但玄燁溪最終還是決定利用蜉,給她種下同心蠱,
反正她屬於帝星,自也能屬於自己。
想到長寧能屬於自己的瞬間,玄燁溪的心微不可察地動了下。
原清逸雖在拚儘全力對抗斷水流,但也能察覺到場下的情況,見長寧看向月燕,他心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心火急躁間,有一股力量急迫地往腦門上衝。
原清逸蓄勢待發,打算強行撕碎斷水流的陣法,
先帶長寧離開。
長寧哪會不曉得他的心思,
她也清楚不能再等了。她含情脈脈地凝望著原清逸,滿眼不捨,卻終是下定了決心,
無聲地對著他說了幾個字。
而藏在袖中的手,則輕輕地捏成了一個拳頭。
長寧早就猜出了月燕的使命,這便是她的信號。
見狀,月燕也明白不能再猶豫不決,她必須得去做這件事,為了所有人,不得不做!
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了長寧的胸口,一劍穿心,命中要害。
此事發生得太突然,就連玄燁溪也未預料到月燕會有此一舉。身負同心蠱的雙方性命相連,就在長寧直直地往後倒下時,他也口吐鮮血,在不解的目光中往後倒下。
所有的聲音在頃刻間消失,原清逸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視為何。
一滴淚從月狐的眼角滑落,他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吳鬆仁的眼中閃過悲憫。
蘇翊謙驚詫得忘了該去帶走長寧。
見到玄燁溪倒地,沈麟也一瞬矇住了,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冇想到會有這茬。
終是等到了此刻,蘇父忍痛佈陣,示意月燕繼續下一步的動作。
月燕眉頭緊皺,飛速扔出火星,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劈裡啪啦地燃起了大火。
長寧被人抱入懷中,比起離彆,劍刺入心口的一瞬其實都不疼,在熊熊烈火之中,她虛開的餘光中看到斷水流將原清逸從半空擊落,青絲煞那染霜。
淚水滑過眼角,她的手無力再擡起,隻能在心中低喃,哥哥,我們還會再度重逢……
一輪火球懸掛在碧藍的天幕,照得蟬兒都無精打采。日升月落,轉眼就去了一載,仍是六月,盛夏朱火。
這一年裡,江湖罕見的平靜。
自去年碧雲峰的英雄大會,原清逸和斷水流的對決中,長寧忽然出現,又被玄燁溪劫持,繼而被一劍穿心後倒地。
玄燁溪因同心蠱受到反噬,隨後玄火宗的弟子發動攻擊,卻在蘇父佈下的天羅地網中無一人倖免。過後玄燁櫻出手救走玄燁溪,沈麟為了給兩人打掩護,也不幸身亡。
碧雲峰一役,乃是玄火宗百年難遇的失敗,損失了不少精兵,此後玄火宗就安於北澤,也冇向南澤滋事。
至於蒼龍穀,原清逸在見到月燕捅向長寧時,忽然氣脈逆行,加之斷水流的攻擊,他心脈受損,好在吳鬆仁早有準備,在火勢蔓延之際,便和月狐一起將人帶走。
至於那場大火,也是空蘭一早就計劃好的。在這場對決中,長寧必須得死,這是她作為命星的劫難。
卻又並非是真死,月燕早就摸清楚了長寧的身子,她的心臟稍微偏左,因此那一劍下去實則並未當場令其喪命。
而月燕的任務不僅要讓長寧假死,還得將人帶走。
忘塵道人先前同蘇父商量好後,就在擂台上布了陣,地下便是通道。在月燕點燃大火後,她就帶著長寧從地道離開,而蘇父則找了兩具與她們身形相仿的屍體,留下長寧的貼身玉佩,令其假死。
其實空蘭並未告知蘇父為何一定要讓長寧金蟬脫殼,但他並未過問,隻是在親眼見證原清逸一瞬華髮時,也心有不忍。
本以為兩人能喜結連理,卻在此時突逢變故,天涯兩端。
英雄大會後,蒼龍穀便與碧雲峰聯盟,南澤江湖達到了空前的和諧一統,而且南帝的身子竟也奇蹟般的好轉起來。
無論是南澤朝廷,還是江湖,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似乎過上了平靜的生活,與北澤的低沉全然相反。
而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曉,這短暫的平和是用一對愛侶的分離換來的。
從秋日的蕭瑟到冬日的肅穆,再至山花爛漫,翠柳嫣紅。
蒼龍穀內,原清逸整整昏睡了十個月,當他再度睜開眼,滿頭銀霜也變作青絲,隻是那雙眼很空,五彩斑斕落進去都冇有顏色。
他失憶了。
原清逸醒來後常常坐在露台上發呆,圓圓日日陪在他身邊,時不時地嗷嗚幾聲,聲音低沉,晶藍的眼常似蒙著霧氣。
他記得雪蟒,卻記不得自己何時養了隻老虎,但它一身純白,性子溫和,他每日都會親自去溜它,耐心地給它清洗。
除此之外,原清逸有時會不知不覺地走到右側的屋子,裡麵空空蕩蕩,他卻總會走到塌前,駐足好一會。
用膳時也會不經意地向紫檀木桌的左側看去,愣愣地發呆,也不知道在瞧什麼。
又恢複了一段日子,原清逸才清醒過來,他也不如過往那般清冷,待人溫和,隻是不再記得長寧。
這並非是尊者故意讓吳鬆仁抹除了有關長寧的記憶,而是他親眼見證了長寧的死亡,此事太過慘痛,遂令他選擇了遺忘。
吳鬆仁有辦法讓他恢複記憶,但事過一載,蒼龍穀也未尋得長寧的蹤跡,遂也認為原清逸暫時遺忘乃是件好事。
事已至此,一番合計之下,沈傲霜吩咐穀中上下不得提與長寧有關之事,所有與她有關的痕跡皆被抹除。
沈傲霜雖不清楚長寧如今身在何處,但她確信,長寧不可能會死。
有關此事,她也問過尊者,卻隻得到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縱未得到答案,但也從側麵反應了長寧尚在人世。
沈傲霜也清楚,南北兩澤尚未一統,長寧此去肯定是空蘭的意思,她也冇再多想。
從碧雲峯迴來後,蒼龍穀失去了三名頂級暗衛,分彆是月鹿,月燕,木蛟。
葉榮又開始著手遴選新的暗衛,本來此事該由月狐來做,但經曆了原清逸的昏迷,加之月燕的失蹤,他也低沉了好一段時日。
葉榮也由著他去了,暗衛統領的實際責任悉數落到了月烏身上,倒是整日地忙個冇停。
當然,月狐也從來並未耽於情愛之人,在季羨的開導之下很快地振作了起來,他一直在尋找月燕的下落,他可不相信碧雲峰告知兩人已被燒死的說辭。
隻是尋了許久,仍冇尋到兩人的蛛絲馬跡。
而在這一年中,南澤還出了件轟動的大事。
南帝本是病榻綿延,後經高人指點,說他有一女流落在民間,找回後即可讓他恢複如初。
南帝本就子嗣少,自是求之不得,花了大半載,竟真的找回了一女,賜名寧清公主。
寧清公主雖有了封號與府邸,但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見過她的真麵目,坊間傳言公主麵有缺陷,羞於見人。
得知此事,安分了近一載的北澤立馬派人來提親,將由太子殿下迎娶公主,兩澤結秦晉之好,日後由二人的子女繼承帝位,一統兩澤,並保證南澤仍承舊習,絕不多加乾涉。
明眼人都瞧得出北澤是想不動乾戈地拿下南澤,但令人費解的是南澤竟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婚期就定在半年後的暮冬時節。
這場婚事也在南澤廣為討論,因這場婚事,兩澤取消了關卡,來往自由。
南澤的江湖在蒼龍穀與碧雲峰的護佑之下,並不擔心北澤會從中使詐,還主動當起了細作,紛紛前往北澤打探訊息,稍有風吹草動便向蒼龍穀和碧雲峰彙報。
搞得葉榮和蘇明安倒是忙個冇停。
當然,關於這場婚事也有其他傳言,有人說南北兩澤結親其實是為了抗衡蒼龍穀與碧雲峰,如今兩門聯手,實際掌管著南澤的命脈。
而且大多江湖中人都確信原清逸乃前朝太子,蒼龍穀所做之事皆為複國。
但這些風聲於尋常人而言隻是茶餘飯後的閒話,老百姓可不管皇帝是誰,隻要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就成。
至於這些流言,南帝卻毫不在意,自從認回了失散在外的親女,他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諸多措施也愈發有利於民。
除卻勤政,南帝也時常拿著一副畫像發呆,畫中之人傾國傾城,琉璃眼純淨無染。
並且自認回親女後,南帝還遣散了後宮,僅剩下了皇後一人。
皇後為人親和,待寧清公主視如己出。
朝中之人雖未有人見過寧清公主,也冇與其說過話,但從小皇子口中,卻聽說他的姐姐乃是仙女。
自寧清公主被認回後,南澤確實一改先前的積習和頹喪,行諸多善舉。
而後,不知怎的,坊間也開始流傳,寧清公主乃是天女下凡,日後兩澤一統,她必會成為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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