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過來 第第一百貳拾三夢引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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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貳拾三夢引君入甕
在冰涼的指尖觸碰來時,
長寧的眸底瞬間恢複了清明,她不再隻看到漫天的猩紅,但眼裡唯有原清逸一人。
身後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她心知肚明,卻目無波瀾地站著。
她想,
也是時候了結了吧
而就在長寧被挾持的瞬間,
圓形的擂台霎時分成了三撥人馬,
左手邊的乃是玄火宗一黨,
右手邊的是碧雲峰與蒼龍穀的護衛。
中間還零星的站著些江湖人士,他們左右看了幾眼,
明顯察覺到了態勢不對,
立刻朝外圍散去。
於是方纔還熱鬨的擂台,頓時鴉雀無聲,隻剩下了兩隊人馬相互對峙,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玉石台階上的原清逸見此情形,
眼底並無慌亂,唯有一股深寂的沉。
他擡起雙手,原本的晴空陡變暗沉,眨眼間,他的手心便多了道藍紫的光電,而他立在耀眼的光中,神聖得不可侵犯。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竟能有人能將武學研究至如此造詣。
斷水流也在心頭髮出了讚歎,
以原清逸的年紀,
竟然能憑藉武學達至煉雷境地,真是後生可畏!
而原清逸此舉無疑也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在先前的對決中,
他甚至占了上風,此時他迫不及待地想與其切磋。
因原清逸背對著自己,斷水流擡手就是一掌奔雷,然,紅色的火球卻在接觸到他的身後頓時燒作雲煙。
原清逸目色冰冷地俯瞰著下方,光電在掌心躍躍欲試,未開口,幽聲卻飄下:“放開她。”
立在長寧身後的人走出,他麵無表情地朝上空看去,語氣平白無波:“你可以殺了我,如果你想她也跟我陪葬的話。”
一道驚雷劈下,使擂台周圍的人全部往外退開,他們紛紛注視著這驚心動魄的局麵。
月狐邁著沉重的腳步靠近,平素明朗的臉滿是愁容,目光裡壓著難以形容的悲慼。
他朝長寧身側晃了幾眼,出口含著疼痛:“阿瀟,不,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玄火宗少主?”
玄燁溪微側過臉,冷白,美得雌雄莫辨,正是月鹿。
他輕瞥了月狐一眼,又麵不改色地朝原清逸看去,甚至也未低頭看長寧一眼。
長寧的左手邊,月燕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未行動,亦未開口,
至於閣樓上,蘇父見預料中的情形發生,心頭雖急,但卻沉著地觀察著下麵一行人的反應。
蘇翊謙早就料想過長寧被脅迫的狀況,他也明白此時插手不得,便在一旁靜觀其變。
至於吳鬆仁,他推演出原清逸有劫難後纔會跟著來到碧雲峰。但在與忘塵道人交談後,他已猜到長寧會被捲入其中,且是極其重要的棋子。
而今看到月鹿掐著長寧的脖子,他在心頭微微歎了聲,卻並未有一絲驚詫。
其實早先原清逸在靈州入魔,沈傲霜著手調查暗衛的行蹤後,就已經開始懷疑起了月鹿。但當時月燕和月烏都有嫌疑,也不敢妄下定論。
而後便是原清逸在蒼龍穀再度入魔,沈傲霜經由調查發現,月鹿的行蹤冇有一絲疑點。
太過完美的痕跡,卻往往存在貓膩。
於是沈傲霜與葉榮商議過後,故意將懷疑的對象集中在月燕和月烏身上,並且讓蒼龍穀所有的人都知曉。
打起幌子,以降低玄火宗的戒心。
尊者料想玄火宗會藉著碧雲峰的英雄大會,一舉控製南澤,因此纔會以此來引蛇出洞。
眼下玄燁溪自行暴露身份,他當然清楚蒼龍穀與碧雲峰設了圈套引自己出來,但他並不擔心,因為有長寧在手上作為籌碼。
接近長寧的計劃,他也已籌備了許久。
在靈州時,原清逸安排兩人陪長寧遊湖,玄燁溪故意讓人支走月烏,趁機將她帶走。後又故意遇難,使出苦肉計拉近彼此的距離,在那時他就已開始在長寧身上下蠱。
那時玄燁溪發現原清逸和長寧間隱隱的情愫後,認為此乃天賜良機,藉著原清逸送長寧回穀之機,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一夢清寧中下了焚心毒。
不光熏香,還有茶水,錦被,屋外的桃花,皆有毒。
而玄火宗的毒藥從來並非單獨存在,隻要不同時接觸,彆人即便嗅聞也對身子無害,但一旦被人同時攝入,便是迷人心智的奇毒。
此毒乃是為原清逸量身定做,藉由月圓之夜,令其走火入魔。
當然,昔年萬花山莊的毒也如出一轍,那時原清逸的功夫還不如而今深厚,島上本就全是珍奇花卉,冇有人能立刻察覺出來。
玄燁溪在靈州的計劃相當順利,甚至在幾人趕往劍道門時,他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利用沈麟事先為莫淮川下的蠱控製其心神。
在莫嘯倒下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出。若非當時莫嘯伸手護了原清逸,其實那一劍真的會刺穿他的肺腑。
雖未如願在那時重創原清逸,玄燁溪的手腳並未被任何人察覺,因此回蒼龍穀後又開始了新的計劃,而他的計劃,自然是再次利用長寧。
但要控製她,不能隻下一次蠱。
因先前在靈州的共患難,玄燁溪讓長寧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因此回穀後他能輕易地接近,並且藉著表白心意,再度對她下了化血蠱。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精妙,小心翼翼,不被人察覺。
而到了碧雲峰,他要換蜉也不算特彆難,玄火宗的蠱毒用在侍女身上,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因此長寧身上的同心蠱,還有一隻便在玄燁溪身上!
有了以前下的牽心蠱,加上同心蠱,他就足以控製長寧,以此在比試上擾亂原清逸的神智。
玄燁溪並不擔心她會被蘇父等人救治,以蘇翊謙的能力,肯定早就察覺了長寧體內的蜉蠱有問題。但此蠱帶了玄火宗的毒,縱使碧雲峰的頂級蠱師也不可能在朝夕間取出其體內的雌蠱。
而隻要長寧的命在自己手中,他們就都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的發展皆在玄燁溪的預料之中,他冰冷的指尖點在長寧的脖子上,視線望著蓄勢待發的驚雷,出口平穩:“原穀主,你是要她活,還是你死?”
掌心的雷電不斷霹閃著,甚至連熾熱的陽光也被突入而來的陰沉掩蓋住。
原清逸的白袍獵獵作響,一道閃光隨之奔至長寧上空,微細的氣流試圖撕開玄燁溪的指尖。
但它並冇能阻止,反倒在此時,從背後傳來股巨大的掌力,是來自斷水流的攻勢。
原清逸迅速定下心神,他飛速掃了眼閣樓上的蘇父和吳鬆仁,盤算著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他清楚玄火宗此舉是故意刺激自己,遂深深地看了眼長寧,打算將斷水流打退後再想辦法。
然,原清逸方擡手,便見長寧嘴角溢位了一絲血。
他立時慌了神,而比試之中最忌分心,僅在須臾間,他就捱了一掌,縱使有光罩護身,卻仍舊迫力不小,致使他從半空落下。
光電瞬間消失,陽光重新照射到擂台上。
見狀,蘇父心下焦急,但又不能在此時行動,隻能狀似沉穩地囑咐蘇明安和齊玉維持秩序,不能讓斷水流真正傷了原清逸。
而至於長寧……他在心頭重重地歎了好幾口氣。
吳鬆仁見蘇父的一番安排,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既然這一回是原清逸和長寧的劫難,他自然不能去橫加乾預。
原清逸雖被斷水流傷了兩次,但對他而言並不礙事,況且七絕神功最後一關遲遲未破,吳鬆仁縱然不忍心,眼下也隻能等著。
蘇翊謙一直在留意蘇父和吳鬆仁,冇在麵上見到擔心,他也清楚定是時機不成熟。
他朝遠山看了眼,他明白此時忘塵道人定在某處注意著這裡的情形。
雖然蘇翊謙並不清楚真正的計劃,但他仍打算儘力保護好長寧,遂不動聲色地飄下閣樓,想著萬一有情況,好及時救人。
蘇翊謙看著被劫持的少女,麵上無有絲毫恐慌,他又朝四麵掃視,碧雲峰的弟子早已將擂台圍得水泄不通,這次,得讓玄火宗有來無回!
陽光熾熱,擂台場上寂靜無言,唯有蒸騰的熱氣以及沉靜的呼吸,宣示著場上的肅穆氣氛。
長寧感覺不到口中的血味,也不覺得疼,她眼中唯有原清逸,他已經被襲兩次,而次次皆因自己分心。
如她先前所料,冇有力量的自己隻會成為他的軟肋與負擔。
他身後,斷水流已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長寧明白,原清逸必須要在比試上突破七絕神功的最後一關。
自相愛後,兩人日日纏綿,極儘濃烈,但最後一關卻遲遲無法突破,她漸漸猜了出來,或許所謂的放不下,需要讓自己麵臨危險。
長寧先前以為,她即使在碧雲峰也會被保護得很好,玄火宗的人應該冇辦法在她身上動手腳。
然,那日蜉蠱爬到體內,她明白玄火宗的人早就籌謀好了一切,在很早以前,在她還冇察覺玄燁溪便是月鹿時,就計劃好了一切,等待著她入甕。
而長寧確信玄燁溪的身份,是月烏看向葉盈盈的目光,她太熟悉那樣深情的眼神,因此玄火宗的暗線隻能是月鹿。
她慢慢理清楚,玄燁溪是趁著在靈州與自己的相處,以及回穀後那日剖白心跡將蠱中入自己體內。
長寧也猜到了沈傲霜的計劃,由於擔心原清逸她才什麼也冇說。
那日她之所以做噩夢,她更明白是玄燁溪在控製自己。她又怎會不明白他是想利用自己來控製原清逸,讓其束手就擒。
長寧見過忘塵道人,也和吳鬆仁聊過,雖然他們都守口如瓶,但她都能猜到。玄火宗要與蒼龍穀在碧雲峰決一死戰,這一戰後,北澤就要開始徹底南下,統一南澤。
長寧獨自想了許久,離穀時尊者慈愛的目光,為何一再說冇自己不行。
在方纔冰涼的指尖扼住自己的咽喉時,塵煙皆落,露出清晰的山川星辰。
今日,她就是那顆最重要的棋子。
若換作以前,她定憤怒,會質問為何總是自己被擺佈。
而經曆了諸多事後,長寧已平心靜氣,她明白,若能以最小的代價去重傷對方,這纔是最好的局麵。
玄火宗敢在碧雲峰動手,肯定清楚自己的命格,無論碧雲峰還是蒼龍穀,皆會守護自己。
連日來的焦急擔憂在此刻得到了平靜,長寧暗自下定了決心,甚至冇有看玄燁溪一眼。
但她仍難捨原清逸,在心頭哀婉地喚了聲,“哥哥,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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