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過來 第第十七夢 你可知此名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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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夢
你可知此名為何意
原清逸甫一進門便聽得“奇怪”二字,倒未立刻趕回,而是佇立在樹下細細聆聽。
尊者輕吹嫩芽,淺壓一口,笑道:“如何奇怪,說來聽聽。”
長寧食指輕戳頰邊,亮眸連著閃爍幾下方道:“我來北穀意在同兄長親近,可他素來性冷,我也不敢過於心急,隻得徐徐揣摩圖之。然而兄長有時允許我靠近,有時卻分外生疏,隻要他身上散發出麝香味就會主動親近,若如冰雪便視我無睹尊者爺爺,您可知緣由?”
麝香,原清逸當然曉得此為何故,她竟敏感至斯,無內力亦能辨認,如此說來她頭回至雅閣便能尋到自己,乃因氣息?
尊者輕撫鬚髮,麵色無絲毫波瀾:“你可理解為心緒波動。”
“那隻要我聞到麝香味便可親近兄長麼?”長寧目光灼灼。
“倒也未必,”尊者出口乃一慣的慈祥:“如今你既至雅閣,清逸又極少呆於穀中,你當多多親近,令他明白你會始終若一地伴於身側,你們本就是這世間最親近之人。”
聞言,原清逸在心頭冷哼了聲,幽澤果然有何盤算,纔會慫恿她接近自己。
尊者的話猶如定神針,長寧甚喜:“尊者爺爺,既然你亦認同我親近兄長,那我的舉止當冇錯。但兄長經年孑然一身,尚不習慣我主動靠近。不過亦無妨,過往圓圓也不喜撫摸,爾後摸久便習為故常。兄長應亦如此,日親日近,他總能習慣,或許也會喜我撫摸。”
話了,似些許不妥,她又補道:“當然,兄長摸我亦如是。”
瓊英輕飄至手背,瞬息間便化作霧氣。
原清逸盯著掌心,自那日摸過玉團臉後她就總提撫摸之事,莫非於她眼中那便為親近,還是誤以為自己喜歡?
而尊者又為何不加糾正,反倒順其意令她認為所行無礙?
透亮的眼眸連嫋嫋茶煙也映得一清二楚,尊者輕撫其頂,轉了個話頭:“長寧,你可知此名為何意?”
長寧微側頭,莞爾一笑:“尊者爺爺,名氏亦有含義麼?”
“自然,它所承美意。”
“如此說來,長寧亦含祈願?”
“嗯,長寧,即為長世安寧,霸天祈祝你能為蒼龍穀帶來祥和。”
“長世安寧,”長寧輕喃了聲,嘴角上翹:“此名竟蘊含美意,父親昔年倒從未提過。”
尊者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片刻後問道:“霸天可曾與你囑咐何事?”
原清逸眉心輕攏,此話打探之意明顯,莫非原霸天有何要事隻與長寧提過,且事關蒼龍穀大計?
烏眸閃過絲恍惚,長寧略作遲疑,三年前原霸天確有囑咐,並且特意交代不可與人提及,話在心口繞了幾圈:“父親叮囑我常伴兄長身側,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尊者和善一笑:“若你日後嫁人又如何?”
嫁人?嫁與原清逸不照常伴於身側麼,話奔至舌尖,長寧又改了口:“嫁人並不影響我與兄長的情誼,無論如何,兄長乃是我最重要之人。”
她料想這番話月狐當有所耳聞,自己說到如此份上,指不定他還能同原清逸美言幾句。
尊者撫須一笑:“好孩子,霸天若泉下有知,當甚欣慰。”長寧謹遵囑咐,她亦認為父親該挺滿意。
“昔年清逸常被噩夢困擾,經年習武有成,雖能入眠但仍存芥蒂,一旦憶起過往便夜不能寐,長寧,願你日後能讓他長夜永寧。”
長世安寧,長夜永寧,長寧認為此名甚好,點頭道:“尊者爺爺放心,我來雅閣即是為與兄長親近,我定會守護他,讓他夜夜安眠……”
原清逸的眉頭皺了又鬆,反覆來回,於情真意切的對話間他根本聽不出幽澤有何意圖,反倒處處透露關懷,就連長寧的出現也是為自己。
可柔弱不堪的小東西,她能守護自己?
眼底的情緒如黑雲滾了又滾,及至晌午原清逸纔不緊不慢地步入雅閣。
長寧正愛不釋手地抱著崑山玉,察覺他回來便迅速將琴放下,快步迎至門口,將人上下打量:“兄長,你回來啦。”
原清逸淡掃白團麵,葡萄眼純粹透亮,周身的血香清淡不少,他輕“嗯”了聲,行至楠木浮雕遊龍紋茶幾前,微頷首:“拜見師尊。”
“尊主無須多禮,”尊者將並排的二人掃視一遍,慈藹道:“若你父親見到今日之形,定當欣喜。”
長寧心下一緊,果然,原清逸聽到“父親”二字後氣息陡然變沉。
她轉眼注視尊者,和善的麵容未起絲毫波瀾,她認為日後該多去見老人家,察思解惑,肯定有助於親近原清逸。
簡單閒敘後三人一同用膳,長寧少言寡語,暗暗留心著原清逸的神情。
尊者健談,他麵若冰霜,好在語氣尚算平和,有問必答,那些武林事長寧隨耳即過,對他的私事倒格外上心。
譬如,他們提及閉關與練功,長寧從裡頭隱隱縷出絲線索,原清逸有病,似乎還不輕。
不過她並未冒然詢問,尋思著待原清逸出穀再詢問尊者他所患何疾,自己亦可勤習醫術,指不定有所助益。
用膳後長寧抱著崑山玉回屋試音,經年在西穀中,她琴棋書畫皆練達,至雅閣後忙著親近原清逸,倒些許日子未曾練手。
指尖輕勾,高山流水之音傾瀉躍出。
原清逸麵無表情地送尊者出門,一路無話。
及至門口,尊者溫聲道:“便到此吧。”
原清逸攏手:“師尊慢行。”
尊者垂眸注視,方擡手,他便往後挪了步,不由輕笑:“昔年之事你仍記恨為師,亦記恨你父親。”
聞言,原清逸擡眸,目如寒冰:“您讓她來我身邊有何企圖,莫非他死了也不肯放過我?”
他眼底的戾氣噴湧而出,尊者細細地打量,俄而才道:“你的反噬之症愈發嚴峻,可總忍不住夜裡去看長寧,欲吸乾她的每一滴血?”
原清逸並不奇怪尊者為何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緊著牙,聲似寒冰:“怎麼,擔心她死無全屍嗎?”
尊者收斂笑意,語氣平和:“清逸,長寧於你而言乃世間最重要之人,你不能傷害她,你終有一日會明白霸天的苦心。”
說罷,他於懷中掏出本羊皮卷:“嗜血之症愈盛,乃因你修行的七絕神功隻有功法,而無心法,昔年的武林高手便是因此走火入魔,自取滅亡。縱你天賦異稟,如今破三關亦無法倖免。”
原清逸掃過他手中的羊皮卷,眼泛冷光,江湖中不曾流傳七絕神功分功法與心法之事,他此時提及有何意圖?
尊者溫和道:“何須疑惑,待你運用心法順利衝破第四關,自可明其真假。”
原清逸哪會輕易信任他,隻冷冷剜了眼,並未作聲。
尊者將秘籍塞入他手中,囑咐道:“明日你赴宴免不得小酌,初一初二食清淡些,待調理內體後於初三正午入關,閉關七日,”說完便倏然轉身。
原清逸盯著遠去的身影,過了會才收回視線,他撫摸著光滑的羊皮卷,封皮上連“七絕神功”四個字都未有。
待尊者走遠,月狐飛身而下,站在他身旁輕撓下頜。
“阿照,他此意為何?”
“依我看,”月狐斟酌後道:“待初十你出關便曉得這七絕神功心法是真是假,如今你困在第三式,倒不若試試,不過此事須先得與左右護法商議。”
原清逸邊往回走,邊思索邊道:“我冇回來前他們可有提及何事?”
“除確信圓圓與幽澤有關外,並無特彆,大小姐所言皆與你相關,看來她確實不瞭解幽澤,先前亦未見過尊者。”
“稚子的目光能藏得了什麼,”
轉念一想,原清逸又道:“他臨死前必然囑咐過何事,她倒確有隱瞞。”
“嗯,大小姐欲言又止,此事當極為重要,日後我讓月燕多留意。”
見他冇吭聲,月狐繼續道:“不過尊者倒費心,逢年出手便是大手筆,崑山玉早已失傳,竟一直在咱這。”
“你如何認得?”
月狐昂頭道:“我可是百曉通,昔年曾見過崑山玉的畫卷,方纔又親自瞧了瞧,從琴音便知不假。隻是大小姐並無內力,縱習得琴譜亦無殺傷力。”
“殺傷力?”
見他凝眉,月狐笑著轉過話頭:“行了,此事無須你操心,大小姐整日呆在雅閣,有何風吹草動皆在我眼皮子底下,這兩日你就照尊者的囑咐調理,待初三入關,我倒有些期待。”
原清逸不置可否地挑了眉,他拿起羊皮卷端詳,深眸似淵。
日光透過雕花窗灑落在琴絃上,長寧眉頭微挑,二人的對話她雖聽得不真切,卻斷續地聽到了“懷疑”,“殺傷力”等字眼。
對蒼龍穀諸事長寧雖不甚明瞭,卻能察覺到原清逸對自己的懷疑,她直覺地認為這與原霸天有關。
琴音徐徐從指尖飄出,清越動聽,她凝神低喃:“父親囑咐此事,背後究竟有何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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