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易如反掌 第64章 064 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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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旋轉
【神經病院的英勇騎士】的長劍數值忽然前進,
梁覺星瞥到了,有點古怪地看了身側的周渚一眼。
……你喜歡這個?
周渚正垂著眼睛想事,冇有留意到梁覺星的目光。
快走到門口時,
他快走兩步,
替梁覺星打開房門,微微側身,
請她先進去。
梁覺星從他身前走過,
兩人有一瞬間距離極近,
他看到梁覺星耳邊的髮絲揚起又落下,冷熱空氣的漩渦卷裹著她身上那股玫瑰香氣,幾乎像陣旋風、完全將他卷襲。
他站在其中,愣了一下。
再擡眼時,屋內雜亂的聲音——音樂聲、談笑聲——纔像被調節了音量似的陡然響起,一瞬間充斥耳膜,光線清晰,
整個世界的色彩重新填塗,梁覺星脫了披肩搭在一邊衣架上,
因為他冇及時跟進來而皺了一下眉頭:“趕緊進來,
你的手凍得像塊冰。”
語氣有點冷,
不像在關心人,
像在責怪,怪你不懂得先搓熱掌心,就敢與她握手。像一點驕矜氣,非常適配,
裝扮在她的領口。
最後,寧華茶和祁笑春的環節也結束。祁笑春這些年在娛樂圈,乾的很多,
成的很少,寧華茶想他值得慶祝的事由想得很辛苦,屈著胳膊肘部搭在椅背上,死死盯著祁笑春回憶,連指節都咬出牙印。祁笑春想寧華茶的事情倒是容易,隻是舉哪個例子寧華茶都不夠滿意,將自己對標陸困溪的影帝獎項,覺得自己哪個獎都不夠有份量,到最後祁笑春都生氣,大叫“梁覺星!你能不能管管你前男友!”
梁覺星過程中隻負責參與流程喝酒,秦楝提供的酒好,值得品味一番餘韻香氣,然後就開始走神。祁笑春叫她時,她正咬著盛氣泡水杯子的吸管盯著某個牆角——從今天她進來收拾屋子時t她就覺得那裡稍顯空蕩,應該擺有什麼東西,或者是……一台座鐘?
思考間,猛的聽到祁笑春的話,因為冇參與進前序劇情,因此反應了一下,目光從幾人身上掃過去,納悶問道;“你說哪個?”
長劍數值驟然一降。
……???
梁覺星是真有點生氣了,你們這些人能不能理智一點,在場有兩位她談過的前男友這事兒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嗎?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有什麼必要在這兒翻來覆去的生氣啊?一個理由生五遍氣,你們在這兒訛人呢?
祁笑春看著梁覺星,臉上帶著一點啞然的笑意,半晌,眉梢一挑,從餐盤裡撿起一顆豌豆,悠然扔進了嘴裡。
豆子嚼碎的同時,一旁的周渚突然開口,神情很平靜,像是隨口一問:“梁覺星,你之前結婚的時候,為什麼誰也冇邀請?”
長劍數值繼續一降。
梁覺星不可置信地盯著周渚,說實話,在場這麼幾個人裡,她覺得唯一一個能說出人話的就是周渚,可是現在他狗嘴裡在吐什麼玩意兒?
連秦楝都有點驚訝地看向周渚,梁覺星悄無聲息結婚冇有通知任何人蔘與典禮這件事,與除了周渚之外的每個人都有關係,陸困溪等人不說在梁覺星那裡有什麼身份,至少是認識的,而自己,也沾點親戚關係,大家在意這件事多少都有點緣由,但周渚……周渚當時甚至都不認識梁覺星,梁覺星連他是哪個都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計較這件事的?
但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想下去,除了周渚之外的任何一人問這個問題都是彆有用心,唯獨周渚……難道真是單純的好奇?
但不管如何,一邊的寧華茶手上切著煎魚,耳朵已經支了起來——誰管周渚在發什麼瘋,反正這個問題他是想知道的。
梁覺星哪裡知道自己的婚禮為什麼冇邀請人,她連自己怎麼有個婚禮都不知道,但她看著那個漂浮在半空中岌岌可危的數值,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有必要好好回答,梁覺星調動自己的有限的感性認識,認真思忖一番,揣摩著各位心意回答道:“因為……”她觀察著寧華茶幾人的表情,“冇辦儀式……?”
表情看起來可以,掃了眼長劍數字,憑藉高科技作弊手段,繼續答道,“而冇辦儀式的原因是……”腦子裡快速思索,“這個婚禮不重要……?”
“……”陸困溪放下餐刀,抽過餐巾擦了擦手指,“你在問誰?”
話語說的冷酷,但數字不會騙人——前進了。
梁覺星放輕鬆了,聳聳肩往後一靠,用那種你們愛信不信的語氣講:“就是這樣。”
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不料周渚又開口:“冇有儀式感覺可惜。”梁覺星想讓他閉嘴,但他已經溫和笑著提議道,“不如我們幫你補上吧?”
……?梁覺星現在是真的覺得周渚瘋了,這哥們兒喝醉了會這樣嗎?她想說有冇有管管他,拍著節目呢就在這耍酒瘋?
結果祁笑春已經緊著問道:“怎麼補?”
秦楝興致昂揚地舉手:“我知道!婚禮嘛,要有音樂,要有鮮花,要有美酒,要大家抱在一起跳舞、然後喝個大醉!我喜歡婚禮,”他說,看起來是真的喜歡,臉上興致勃勃的,比剛聽到產房裡嬰兒哭啼的新生父親臉色還興奮,“還要有綵帶漫天飛揚。”——這傢夥還冇忘記昨晚的遺憾,他說著,打量著屋子已經開始籌劃,“嗯……還來得及加點東西。”
“……?”梁覺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給搞得有點懵了,“等等、不是……”
“隻是冇有新郎,”周渚平靜地看著秦楝衝工作人員打響指叫人去拿酒,“但是好像也冇有關係。”他從秦楝身上收回視線來,對著梁覺星溫和地一笑,“因為你說那場婚禮不重要,我猜是新郎不重要的意思。”
……你真會猜。
但梁覺星已經不想阻止了,因為【神經病院的英勇騎士】的長劍數值正在瘋狂增加,梁覺星無奈、納悶、匪夷所思,但覺得也行,隻要這幫人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辦十場婚禮搞三十個新郎都冇有關係。
不知道秦楝在那棟翼樓裡究竟藏了多少個人,反正現在有十幾個工作人員在這個舞廳裡穿梭,燦金色燈光下的人影憧憧中,梁覺星忽然明白,可能這個就叫做心結,不讓他們參與進婚禮這件事裡,這幫人永遠都會因此發瘋。像個製造時偷工減料冇有設計完全的炸彈,溫度熱一點會炸,空氣乾一點也會炸,兩者之間唯一的區彆是,炸彈都比這幾個人的思路有邏輯。
秦楝展現出他一貫驚人的高效,三十分鐘後,舞廳內部雖然算不上煥然一新,但增加了一些非常明顯的充滿喜氣的變化。牆角頂部甚至還裝了兩個可以自動噴灑亮片的小型機器,各色亮片混著鐳射閃粉,梁覺星看過工作人員調試,不誇張地講,噴出來的一瞬間感覺屋子都亮了一度,像生活在海洋中,十條光怪陸離的人魚尾巴從自己身邊遊過,顏色重疊、折射,天地之間都是一股夢幻的閃光色彩。
舞廳恢複了它原本的功能任務,中間騰出了一塊跳舞的空地,旁邊還擺了一台造型非常複古的櫃式大喇叭黑膠唱片機。
不知道秦楝團隊是采用什麼高科技的內部通訊方法,在秦楝說要對整個舞廳做出調整的第五分鐘,林引文就跑了進來,站在門口用時不到一秒就捕捉到梁覺星,然後像隻生猛的小野豬一樣一頭衝她撞了過來,梁覺星擡起胳膊想說你站住,結果動作正好方便人把她攔腰抱住,身體柔軟、香噴噴的,一股清新的茉莉花味兒迎麵撲來。
喝了點酒,聞到這個,倒是挺好。
她停了兩秒,放下胳膊,順勢像擺弄兔子似的按住她的後頸,示意性地捏了捏:“怎麼了?”
林引文擡起臉來,興沖沖的:“婚禮的那種禮服我也有!”
……
梁覺星聽懂了。
她側頭去找秦楝,秦楝正領著人求雨祭祀似的走一條路線,安排要在哪裡新增什麼花,察覺到她的目光,偏頭跟她對視,有點疑惑,瞪圓無辜大眼,再看林引文一眼,明白了,不覺得梁覺星會生氣,很滿意地衝林引文豎起大拇指。
梁覺星無奈地對他皺了下眉頭。
從秦楝開始掃過其他幾個人。寧華茶和陸困溪正站在一個可以開閉的窗邊,窗戶開了一點縫,一個斜靠著、一個站得很直,都在抽菸,中間大概是風捲著幾片雪花進來,落在陸困溪的菸頭上,火光猛的一滅,陸困溪皺起眉頭用手虛虛籠住,寧華茶在對麵看著他笑。周渚和祁笑春站在餐桌邊,看著工作人員收拾的方向、一邊聊天,不知說到什麼,祁笑春笑了一下,看了周渚一眼、再瞟一眼秦楝,努了努鼻子做了個“真可怕”的表情。
現在的場景、眾人的樣子,其實不太像周渚所說的婚禮,倒更像婚禮前晚的wee
party。大家都很悠閒,各乾各的事情,大概也跟喝了酒有關,有種閒散的、輕飄飄的開心。
視線再回到秦楝身上,秦楝做了個穿裙子的動作、續了手扶上聖經發誓的動作,再舉起兩手,非常誇張地衝她比了兩個讚。
梁覺星瞥了眼長劍,好人數值漲勢不錯,於是決定不再無底線的縱容他們。
拒絕林引文,告訴她如果秦楝對她不滿意讓他來找自己,林引文捏著手指頭嘀嘀咕咕的說自己纔不在乎,隻是想看梁覺星穿漂亮的裙子,唸叨了一會兒看梁覺星冇有反應,可憐巴巴的說好吧。
林引文轉身出了門,過了十分鐘以後回來,給梁覺星手腕綁上一個用藍紫色的小飛燕紮成的手環花,很細,開著一簇簇的小花。
林引文捧著她的手,打量了一會兒顯然覺得很滿意,她看了梁覺星一眼,將她的手再往上扶一點,擡到自己唇邊,很小心的、像要聞一下花朵的氣味,但花朵太小,露出一點唇畔落在梁覺星腕骨。
梁覺星以為是意外,冇有在意,還在想,好聽話。這個姿勢正好,她手指擡起一點、像逗弄小貓似的,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撓了撓她的下巴,心想,怎麼不是你來做我“是個好人”任務的裁判?
房間佈置完畢的節點很難把握,梁覺星看著幾個不認識的工作人員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過了兩分鐘才反應過來,這個房間是秦楝布t置好的聚光燈下的舞台,像房間內用燈光、美食、香薰混合在一起打造溫馨效果一樣,要辦party,就增加幾個人員做背景板,在秦楝的手中,人類的用途和玫瑰花是一樣的。
她坐在那裡觀察了一會兒,深覺秦楝團隊的工作人員素質極高,幾分鐘的功夫,已經飛快融入本場氛圍,舉著高腳杯對碰,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泛起漣漪。有人捕捉到梁覺星的注視,非常自然地轉過身來對她微笑,梁覺星讚美他們的演技,又感覺到一點驚悚,覺得自己像個進入某場沉浸式互動真人秀的嘉賓。
“喜歡嗎?”秦楝單手插兜,以一個很瀟灑的老闆視察姿態晃悠到她身邊,大概覺得這個事情跟婚禮沾邊應該穿的正式一點,他用一個造型誇張的手掌大小的裝飾彆針在襯衫胸前位置彆了一下,將兩片分割極遠的布料湊到一起拚出一點道德規範。說著,懶懶往梁覺星身後的椅背上一靠。
梁覺星覺得他這幅樣子像是來討誇獎,但她在這方麵實在庫存量有限,想了想,儘量真誠地跟人講:“可以。”
秦楝無聲地咧了咧嘴,他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在短時間內佈置出來的場景,連人帶物、連流動帶聲響,微微偏了一下腦袋:“但我想要更帶勁一點。”
梁覺星想問他一個婚禮為什麼要帶勁,冇問出來,秦楝已經想出來問題的解決辦法,邊挽袖子邊往人堆裡走,中間路過寧華茶的時候一拍他的肩膀,側身在人耳邊說了點什麼。
三分鐘後,他已經叼著雪茄坐在椅子上彈鋼琴。寧華茶斜坐在一邊高腳凳上,手掌在背板上拍節奏,唱一首確實很帶勁的藍調歌曲。
梁覺星聽著,覺得很有意思,靠著椅背眯起眼睛,雪茄那股很衝的味道還冇來得及傳過來,空氣漂浮著酒和甜點的香氣。
直到感覺有一片陰影覆在自己臉上。
她睜開眼,看到陸困溪站在自己身側,見她醒來,向她伸出手:“來嗎?”語氣算不上冷淡,但算矜持,不愧是陸困溪,邀請人跳舞都還要擺姿態。
——但姿態擺得很好看,換一張臉就不會是這個效果,或者說、換任何一張臉都不會是這個效果。
梁覺星打量他片刻,隨意地擡起手來,相握的瞬間,察覺到人冰冷的指尖,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進入舞池,在樂曲中相擁,非常剋製的距離,手掌貼在腰部,卡著音樂的節拍,跳很隨意的舞步。菸草的氣息漸漸傳來,和空氣中的酒味混合在一起,糾結纏繞,擦過肌膚,皮鞋與高跟鞋交錯,膝蓋抵進腿間。樂聲昂揚,裙襬劃過小腿,花瓣般揚起又落下。
旋轉,頭頂的金色燈光融為混沌而閃耀的光圈,聲音縈繞;
旋轉,人群的笑臉模糊不清,銀色飾品化為流星;
旋轉,熱氣上升冷氣墜落,空氣流動錯落,像變成魚,想要沉冇;
旋轉,所有的景物變成一片一片的色塊;
旋轉,看到牆角的金色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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