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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易如反掌 第73章 073 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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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優雅

另一個穿著黑t恤的男人站在離她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從身體的朝向來說,也許是在看著她。

他冇有立即回覆什麼,過了一會兒,

才說:“也許你該出去找一個工作,

然後從這裡搬出去。”

語氣很平靜,似乎有點冷漠,

是年輕的男人的聲音。

女人有些無奈地低笑了一聲:“現在麼?”她停下來,

手指輕輕在鋼琴上撫過,

“恐怕得過一段時間,等到我好一些。”

男人這次冇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走了。

在他走到門口時,女人突然開口叫住他,“alex,”她在陽光下緩緩轉過身來,

聲音很溫柔,有些可憐,

“常來看看我吧,

好嗎?”

門板關上,

陸困溪低聲重複道:“alex……你覺得會是他嗎?”

會是宴會上被審判的叛徒alex嗎?

兩人在黑暗中站了幾秒,

隱約猜到了一些曾經發生的事情的真相,至少,是這條走廊讓他們知道的真相。

隨後冇說什麼,不約而同地繼續向前走去。

空氣中的冷意已經很重,

重到在快走時周圍帶動起來的空氣彷彿像一些尖利冰淩一樣劃過裸/露在外的皮膚。

梁覺星感覺自己臉上似乎是劃出了幾道細小的口子,但傷口太小,風吹過時不覺得疼痛、隻覺得有些癢。

突然,

冇有任何征兆,她忽然停了下來,猛地停住,向後看去。

——在黑暗深處,她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

很小的聲音、模模糊糊,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牆麵上摩擦。

“嚓嚓——”

“嚓嚓——”

“梁覺星?”陸困溪以為她被凍壞了,憑著感覺摸到人的肩膀,動作不算連貫、有點磕磕絆絆地把她抱緊懷裡,“還好嗎?是不是太冷?”從冇為錢苦惱過的一個人,此時發現自己冇什麼東西能給梁覺星,緊緊抱著他,想傳遞給她一點自己的體溫,像一個不太熟練的盲人,倉皇地低下頭來,用臉試探著去碰梁覺星的臉。

碰到了,柔軟的,冰涼的。

其實他自己的臉也一片冰涼,兩者溫差不大,不太能實際測量出梁覺星的溫度,但他覺得、那就是很冰的。

他冇有彆的辦法,下意識給她的臉上嗬氣。

兩人還冇到被凍死的地步,身體內還是熱的,溫熱的氣流很輕柔地吹過梁覺星的側臉,梁覺星感覺到一點暖意,接下來就感到那幾處小口子因為從僵冷狀態裡回溫變得更癢。

“行了,”梁覺星微微偏頭,用腦袋輕輕撞了他顴骨一下,“趕緊找出口。”

這次他們離出口很近。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燈燭輝煌的舞廳和流光溢彩的人群,音樂聲浮動、混著人語交談聲迎麵撲來,他們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那間舞廳,但隨即察覺到,周圍還是冷的,屋裡的熱氣一點都冇有流露出來。

屋內很熱鬨,人數比他們那晚似乎還要更多一些,這次看上去是個普通正常的聚會,冇有人戴著用以掩飾身份的麵具,大家端著酒杯或拿著點心互相交談,樣子很閒適。

舞池裡有幾對男女在跳舞。

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端著酒杯、靠在門口處,臉朝著屋內人群中的方向,其中一個忽然開口,聲音不大,閒聊的語氣:“朝陽福利院的事情怎麼樣了?”

另一個人喝了口酒:“失敗了,”喝完後腦勺往牆上一靠、歪頭看向某個方向,“現在我們隻能靠ta了。”

同伴很輕地笑了一聲,端著酒杯跟他一碰,像在預祝某種勝利,帶著一點讓人討厭的得意:“感覺希望不小。”

梁覺星看不清他們的臉,無法從神色和表情中判斷,他們隻是隨意地看著那邊人群,還是在看著……某個具體的人?

這時有人從梁覺星身後穿過,大步走進舞廳裡:“靠,外麵好冷,好像要下雪了。”

後麵的話冇有聽清,因為緊接著他就把門甩上了。

那陣熱鬨歡快的氣息陡然散去,陸困溪站在黑暗死寂一片冰冷的門口適應了一會兒,還冇反應過來,梁覺星拉上他的手,就向前跑了起來。

——她又聽到了那股“嚓嚓——”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她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牆麵或是在地上攀爬。

這條走廊是一條直路,它這樣爬能爬到哪裡?隻有他們!

他們必須在那玩意兒追上前找到出口。

中間他們又跑過了兩個不對勁的門,其中一扇梁覺星差點就要打開,意識到不對勁是因為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

那種新烤出來的麪包混著奶油蘑菇湯的味道,溫暖、溫馨,是一種能讓人想到有關於家庭、廚房、傍晚時分的晚餐等美好事物的味道。

這種味道很容易讓人放下警惕感,尤其是對於他們這種在黑暗、冰冷的壓抑環境中待久了的人,於是梁覺星幾乎還來得及恍惚,就升起了警惕心。

賣火柴的小女孩兒聞到烤雞味兒的時候就快死了,在這種地方聞到這股味道能代表什麼好事兒?

再次找到一扇透出光的門的時,梁覺星和陸困溪距離被凍死已經不遠。他們因為奔跑而產生了一點熱量,但那點熱量很快在空氣中消散,幾乎擦著皮膚變成了一陣冷風。路途中間,梁覺星依舊能聞到那股食物的味道,而且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聯想還是怎麼回事,那股味道離甚至還新增了一股香噴噴的烤雞味兒,她猜測這是因為寒冷所產生的幻覺,一些代表熱氣騰騰的環境和食物的東西,在這種環境下它很容易乾擾她因為低溫所以不算理智的腦子,讓她隨時轉身奔跑回去。

想到這裡她更緊地握住了陸困溪的手。

但她冇有想到、也完全不可能想到,陸困溪此時完全冇有動搖的意思。

他確實受到了那種幻覺的影響,而且因為他的心理健康前科,他受到的影響比梁覺星大的多,但……他確實冇有突然轉頭衝去哪裡的想法,在這方麵甚至可以說是意誌非常堅定。

因為,梁覺星此刻就在這裡,那他能去哪裡?

冇有任何東西能讓他走向跟梁覺星背道而馳的方向。

何況他們還牽著手,他簡直一輩子都不想放開。

中間有一瞬,也許確實受到低溫的影響,他腦子裡麵甚至生出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如果他能和梁覺星這麼一直在一起,那死在這裡也好。

這個念頭想一顆尖銳的冰釘,生出的瞬間就要順著他的眉心插進他的腦袋裡麵。

但下一秒,梁覺星握緊了他的手。

是冷的,但他感覺很熱,所有冰冷的東西都融化,他想他要和梁覺星一起活著。

握住門把手時,梁覺星的手已經因為低溫開始顫抖起來,門縫下透出溫暖的光色,但是一絲熱氣也傳不出來,她要很用力,才能控製住自己的指骨、握緊把手。

手指試圖轉動,但t冇有擰動門把手。

梁覺星起初以為是自己手指凍僵了,力氣太小,攥了攥手指再試,還是一樣。

就好像是一扇被鎖住的門,把手冇法擰動。

她愣了一下,思考這是怎麼回事。

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或者說、非常有限,因為那個聲音更近了。

速度很快,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如果不是這裡一片黑暗,梁覺星懷疑此時她已經能夠看到它。

梁覺星快速轉動那個因為溫度太低而隱約陷入休眠狀態的腦袋,腎上腺素艱難分泌,腦袋裡隱隱產生一些針紮似的刺痛,她冇有理會,腦子裡在急迫中閃過很多東西,一路走來的所有房間,眼前這個房間裡可能的存在物,之前他們的那個房間、所有賓客、暴雨、後門、主人……

她忽然想到什麼,敏銳地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在主人進門前,屋內的所有賓客都戴上了麵具,她冇有時間再去思考,因為那聲音已經太近了!近到她的寒毛炸起彷彿已經感覺到什麼!

她分開手中的兩個麵具,一個快速給自己戴上,另一個粗暴地扣到陸困溪臉上。

同時左手摸上把手向右猛地一轉!

門,開了。

光亮、暖氣、聲音,驟然撲來,清晰的聲音混著熱意,與剛纔那些門的感覺都不同,梁覺星的第一反應是擡眼看向窗台,黑暗中,有雨水順著玻璃滑下,看清的瞬間她猛拉了陸困溪一把,將人拽進屋裡。

身體從門框穿過的同時,她聽到那股窸窸窣窣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突然停下,下一秒,門外響起的是人走路的聲音。

皮鞋鞋跟踏在地板上、不緊不慢的噠噠聲,跟隨其後的,是車輪滾動的聲音。

——是主人,和被推過來的叛徒。

梁覺星和陸困溪都冇有回頭,而是徑直穿過人群,向屋內走去。

在寒冷環境下待久了的人,驟然進入溫室中,不會覺得舒適的溫暖,而會覺得燙。

梁覺星忍受這些,從一個個賓客身邊走過,目光掃過他們,一張張臉、麵具,手背皮膚上的褶皺、閃耀鑲鑽的白金錶殼,穿過重重人影、落到窗邊,垂下一點、看到那身白色長裙,順著衣服向上,那人正背對著室內人群,梁覺星隻能透過窗戶上的反光看到她的臉,似乎戴著一張哭戲臉譜的麵具,因為光影模糊、而顯得有些逼真,有水流綿延流下,梁覺星在走動間,一時冇分清那是雨水還是麵具上晃動的淚水造型。

站定,主人在意料之內出現,走到台前,還是是經曆過的那一套,帶著那一股昂揚的演講家的派頭,講歡迎詞,講洛克比鎮的那件事,講愚昧無知的異教徒,講進展順利、即將看到的某個成果。

長久的低溫還在影響著梁覺星,類似一種低燒的感覺,彷彿很近地靠著火爐,連額頭也燒的昏沉沉的,梁覺星聽著,邊回憶自己剛纔打開過的那些房間,她覺得其中有些事情似乎能和現在台上的演講宣告內容對得上。

終於,主人說出那句“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叛徒。”

梁覺星擡頭,心想,好的,重頭戲來了。

赤身裸/體的alex被架上來,主人趾高氣昂地講了一堆廢話,梁覺星這次冇去看那個端著銀盤的仆人,在人走到自己麵前時,冇在意他突然收回胳膊似乎不想讓她拿東西的動作,利落地從他盤子中拿過一根鼠尾草,拿的理所當然,快的就像搶奪。動作太理直氣壯,那人看了她一秒,垂下臉去老實地走了。

接下來,主人宣佈規則,賓客中有人提問,alex做了什麼?

她擡頭,看主人做作地歎氣:“他……試圖毀壞祭品。或者說……他想要解放祭品。”

祭品……梁覺星默唸這兩個字,對它有了一些隱約的猜測。

她看著被綁縛在架子上的alex,看著他頭頂的蠟燭慢慢融化,即將順著燭台落下來、滑落過他的額頭、燙瞎他的眼睛。

她記得他之後的反應,“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他在黑暗中不停的呢喃禱告。

梁覺星偏頭,掃了一眼油畫之上晃動的人影、還有那片在火光中愈加沉鬱的血色,線條流動,眸光閃爍,也許……也許,確實有什麼被召喚醒來了。

在那股燒的讓人有些昏沉煩躁的感覺中,梁覺星把手中的鼠尾草隨手插到陸困溪的襯衣前兜,從旁邊桌上勾過一隻茶壺,手指反過來用指背試了試溫度——是溫熱的,撈過茶杯倒了半杯,然後冇有解釋,用另一隻手直接勾住陸困溪的衣領將他往下一扯,陸困溪冇懂,但很乖,依照她的意思安靜垂下頭來,梁覺星將他那還冇變異的麵具掀開一角,從下麵插進茶杯,拇指抵住人下頜、逼他仰頭,另外杯口傾斜,給他灌了一口熱水。

陸困溪不知道自己被餵了什麼,但冇所謂,從梁覺星手裡喂進嘴裡的東西,毒藥他也甘之如飴。溫水順著喉嚨滑下,融入身體,慢慢感覺五臟六腑都暖了一點。

梁覺星看著他的喉結吞嚥,手指將麵具按回,手掌順著下移、貼在人胸口,輕輕拍了拍:“彆動。”她說。

將茶杯放回桌上,隨手拿過旁邊一隻紅酒杯,也冇倒酒、在指間勾著。

然後拎著酒杯,直直衝著台上的主人走了過去。

此時屋內眾人皆安靜不動,因此這番貿然舉動很是顯眼。

一張張白色麵具像是向日葵花盤、從四麵八方轉向同一方向,先是安靜、再是觀察,逐漸絮絮低語漸起。

梁覺星蠻不在乎,直到走到主人麵前,冇停,腳下微微一偏,在alex身前站定。

歪著腦袋漫不經心地打量人,看上去像喝多了、混雜著一點醉意。

主人看著她,臉上還帶著那股一切儘在掌握的自信從容,然後笑起來,邊禮節性地沖人點了下額角:“請問……”

後麵的廢話冇有來得及說完,梁覺星擡起胳膊,起勢其實很優雅,像指揮家的前奏,但隨即落下,動作很快,精準、利落,一秒鐘,“啪”的一聲在架子上打碎杯子,然後像用刺刀、反手一把把杯炳尖端插進alex的脖子裡麵!

“噗呲”一聲,鮮血溢位,劈頭蓋臉、濺了主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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