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易如反掌 第78章 078 你老婆脾氣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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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你老婆脾氣可真大啊
他們參與進這場血腥混戰以梁覺星“嘎巴”一聲利落乾脆地踩碎了一根橈骨為開端。
小臂一折兩段,
濺了兩滴血到梁覺星眼尾。
“嘖。”她擡起手來用手背t擦掉臉上的血漬,臉上染上一點被惹怒的不耐煩。
厭煩狀態下的梁覺星在動手過程中顯得更加殘暴,這一點後來alex和陸困溪在眼睜睜看著梁覺星徒手擰斷一個人的脖子時發覺到了。
當時alex正腳下磕磕絆絆地從一個麵具人胳膊底下躲過去——地上流動的血水中彷彿有水草似的一根根的東西,
但又明顯是活物,
時不時就像章魚觸手捕捉獵物似的勾上人的小腿,他抽空從兩條胳膊之間向那邊望了一眼,
而後發自肺腑地衝陸困溪感慨道:“你老婆……氣性可真大啊。”
陸困溪擡起長腿當胸一腳踹翻一個撲過來的人,
收回百分八十的時間都落在梁覺星身上的目光,
險而又險地從一張長大的嘴邊抽回自己的胳膊。
他聽到alex的話,對著麵前兩張猙獰麵孔,竟然忽然笑了一下,眼前的情形雖然猙獰可怖,但頃刻之間滿腦子都是:老婆?老婆……他說梁覺星是我老婆!
這個稱呼很好,他很喜歡,一邊在心裡默唸著一邊又看回梁覺星,
心想,恰如其分。正掄起紅酒瓶自下而上砸碎人下巴的梁覺星在他眼裡都顯得溫柔可親,
燈光照到梁覺星身上,
他覺得那是閃耀著家庭光輝的溫馨色彩。
梁覺星擦掉睫毛上的血水,
一擡頭,
看到的就是陸困溪的這幅表情。像在發呆,眼神都有點空,臉上看著似乎還有點高興。但現在是什麼時候,這時候怎麼可能高興?
梁覺星從潛藏在血水裡的那堆停了兩秒就纏上自己的柔軟東西中拔出小腿,
大步走到陸困溪身前,對著隨著自己的靠近眼神似乎更亮了的陸困溪,擡手就是一巴掌:“你清醒點。”
陸困溪被打得偏過頭去,
梁覺星這一下子下手不輕,是報著把人打醒的目的的。他舔了舔隱隱作麻的側臉,人是清醒了,又冇完全醒,周邊血流漂杵,他卻在這種環境下突然跟梁覺星說:“你要不要……”
梁覺星冇有聽他說閒話的意思,虎口抵上、掐著人下巴把他的腦袋正過來對著自己,她盯著他,目光很冷,睫毛擋住了光線在眼球上落下一片陰影,使她的眼睛展露出一種格外幽深的黑色。
陸困溪被束縛住,看著她眼中反射的光影,感覺彷彿是自己站在陸地儘頭懸崖的斷裂處,來自海洋深處的冷風從他身上呼嘯而過,連呼吸都要凝結成冰。
他忽然意識到梁覺星的目光對他而言就是一座監獄,從他們分開起,他就一直被困在其中。
因為梁覺星冇再用那種看愛人的眼神看過他,所以他從未能夠逃離。
梁覺星……
他想說,你應該救救我。
梁覺星在這時開口道:“陸困溪,你必須足夠清醒才能活著出去,明白嗎?”
陸困溪眸色微動,他忽然莫名笑了一下:“也許我出不去了呢。”
如果說剛纔梁覺星的目光很冷,那麼現在簡直可以稱得上銳利,有一瞬間她掐著陸困溪的手指微微收攏,似乎生出要把他掐死的意思。
陸困溪一動未動,因呼吸受阻而微微擡起臉,沖人露出自己脆弱的咽喉,長睫垂下看著梁覺星,神情有些脆弱,不像鑽石、像是琉璃,一幅引頸就戮、甘心赴死的模樣。
梁覺星微微皺眉,隨後鬆開手指,她猶豫了一下,手掌順著陸困溪的側臉撫上,很輕的、安慰似的摸了一下他剛剛被自己扇過的地方:“我不同意。”她說。
梁覺星不是一個會說軟話或是什麼好聽的話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跟陸困溪講出諸如“你的生命很重要”“你活著對我有意義”這種寬慰人的話,但她隻說出“我不同意”這四個字,對於陸困溪來說已經足夠有用。
那種命令的、單方麵下決定的語氣,似乎有些冷情,但你要去努力體會,一點點抽絲剝繭,然後從她簡短的話裡,咂摸出一點對自己的愛意。
她不同意我去死,應該是因為愛我吧?
陸困溪微微歪頭、偏開腦袋,麵無表情地轉開話題,若無其事地對梁覺星說:“你剛纔打我打得好狠。”
當然是因為愛我了。
梁覺星看人恢複正常,收回了手:“我剛纔以為你中邪了。”
她從桌上隨手撿起一個花瓶,手握著細長瓶頸,衝右手邊一張麵具猛地砸了過去,解救下在旁邊不遠處為他們保駕護航了十秒鐘的alex。
alex終於鬆了口氣,轉身想跟梁覺星說謝謝,結果一擡頭、先看到的是陸困溪臉上那個十分清晰、根骨分明的巴掌印。
已經張開的嘴巴重又閉上,在梁覺星走後,他歪過身體來,對陸困溪做了一個誇張的嘴形:“你老婆!脾氣!太——大——啦——”
陸困溪神色平靜地衝他點了點頭,一幅習慣了的樣子。
三人經曆一番艱難險阻,終於掙紮著重回門口。
因為血河裡不知名物體一層層攀附上來所造成的阻礙,即便眼看大門就在眼前,這幾步也走得頗為艱難。血水質地濃稠、且裡麵混合了各種雜質,因此看不清楚藏在裡麵遊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梁覺星也不想去看,她感覺弄清楚這點對讓他們三個走出去起不到什麼幫助作用。
這時,她突然從幾個晃動的人影後麵找到了主人——過去的幾分鐘內她冇有看到他,還以為他已經把自己吃乾淨了呢。
他麵朝著牆壁上的油畫、背對著屋內紛雜一切,梁覺星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頓了一拍——這個背影讓她覺得有些熟悉,這副……這樣看著油畫的樣子。
她想到了她在某個舞廳裡看到的人,雖然當時她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一念至此,她偏離原本的軌跡,向主人那邊走去。
走近幾步後,看清了。
他正麵對著油畫——上麵的天使、或者魔鬼——跪坐在那裡,腦袋垂著。梁覺星站在他的側後方,看到他身體在有節奏地輕微抖動,以為他正在默唸著什麼東西,或許是類似於之前alex的行為。
但緊接著,當她走到他的側麵、看清主人的全貌時,一股寒意順著脊骨猛地竄起,一瞬間寒毛聳立。
——主人已經死了。
讓他的身體動彈的原因,是從畫上、從那些魔鬼身上流淌著的紅色線條中所延伸出來的紅褐色的彷彿藤蔓一樣的東西,它們掙脫了畫作的束縛,從那層平麵的畫布中脫離出來,像油畫長出的血管,穿破空氣,刺進了主人的身體裡。
就是它們在呼吸,在從主人的身體裡吸血、或是一些其它的什麼東西,而主人已經臉色青白、死去多時,那兩個空蕩蕩的眼眶中,長滿了草莖。
是鼠尾草。
它們彷彿已經重新煥發生機,比當時被擺放在銀盤裡的時候看起來精神多了,仔細看過去,其中有幾根甚至微微地無風自動了一下,像是深埋在眼眶中的部分重新長出了根莖,正從主人的腦子裡麵吸取用來生長的營養。
梁覺星盯著它們,再次生出那個想法——真像一場公義的複仇。
“你是為了誰?你想要救什麼?”陸困溪問出這個問題時,正與alex並肩跟一張麵具搏鬥——這個場麵屬實有些詭異。
幾秒鐘前,他們還在往門口跋涉,冇有留意到水麵上飄過來一張麵具,漸漸的,漂近了,撞到alex腿上,麵具很輕,隻有一點被碰觸到的感覺,alex向下掃了一眼,慘白人臉浮在猩紅水麵上對著他,僵硬的表情,大笑的嘴巴,眼眶後兩個黑洞,冇有任何活物的氣息,於是他冇有在意,隨即收回目光。
之後,如果他仔細感受,其實能感覺到有一點癢,非常輕微的癢意,貼著他的皮膚,像是有一隻手掌大小的蜘蛛正順著他的小腿向上攀爬。
但他冇有往那個地方分神,因為他們和門口中間的地段上突然擠進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像跳交誼舞,四隻胳膊纏繞著,臉貼著臉擁吻,中間有一秒鐘分開,看清其中一人的嘴巴裡在咀嚼著從另一個人臉上撕咬下來的皮肉。
還是陸困溪先發現,他正回頭跟alex說:“這些究竟是什……”話冇說完,皺著的眉頭忽然一頓,他盯著alex小腿,說:“你站住。”
alex當即知道不對。
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腿上有東西在動了。
他在陸困溪彷彿看到t了什麼噁心至極的畫麵的表情裡,慢慢低下頭去,就見那張慘白人臉麵具,正貼著自己的小腿向上蠕動攀爬。
更令人反胃的是,麵具本身塑料材質的感覺正在變淡,他之前看過其他的人、知道麵具會融入人臉上,但現在他才知道,它還會和人類彆的器官融合在一起。
看著自己的腿上長出一張人臉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陸困溪即便旁觀,都深深閉了一下眼睛。
有一瞬間,或許是因為梁覺星此刻並不在他身邊的緣故,他心中終於升起了那個早該生出的念頭: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噩夢啊?
過了一會兒,緩過來那股從食道裡一路逆向衝上嗓子眼的酸勁兒,這一晚上深受梁覺星熏陶、在短時間內大幅增加了戰鬥經驗的陸困溪,從旁邊桌上夠過一對刀叉,向alex走去。
此時確實可見網傳的陸困溪的出身,不愧是從小接受過禮儀課程的熏陶,此時拿刀叉的樣子竟然還算優雅,alex有一刹那都懵了,問他這是要吃什麼?
下一秒懂了,陸困溪俯下身來,左叉右刀,一刀切進去、往外一彆,叉子順著縫隙插入,手腕用力,試圖將麵具撬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曾在血海中浮沉過的原因,這張麵具在alex腿上似乎貼得更緊,陸困溪手上一用勁,帶下來一層皮肉。麵具上大張的嘴巴猛地扭曲,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尖叫。
陸困溪不知道自己當初戴著麵具是什麼樣子,但如果是這個樣子的話……他麵無表情地加大手上的力氣,心想,如果讓梁覺星看到他這幅樣子,他還不如把自己吃掉算了。
痛,不是一點,而是十分。
alex瞬間出了一層冷汗,但堅持住了咬牙冇叫。
因為這麼看著的話感覺更痛,所以乾脆挪開目光。就見擋在門口的兩個人已經結束了親密關係,但分開得不算友好,少了大半張臉的那個人從姿勢上來說有些茫然,低著頭看著自己肚子裡的一根腸子被對方拽在手裡,它踉蹌著跟人走了兩步,目光始終盯著那截腸子,這讓它看上去不像是因為牽引,而像是也想嚐嚐腸子的味道。
而前者冇有理會它,因為已經找到了新的目標——陸困溪和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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