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大佬跑路了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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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啟暮城再往北一點兒，就是萬裡荒原、終年白雪的極北之地了。
傳說中與地府相連的幽都就在此處。
幽都在地上，除了住著巫覡族，還有玉虛京駐此地的官驛。
陰曹地府在地下，也就是冥界，唯有魂魄與巫覡族可入。二者平日裡各行其事。
宣述剛剛落地，抹了把頭頂的雪，不禁唏噓極北之寒。他親手取了鬥笠和厚氅給蕭昭明穿戴上：“穿上，冷，這會兒先被浪費靈力了。”
這大氅內襯畫了符文，保暖相當好，比用靈氣驅寒省事很多。
蕭昭明雖老實站在原地冇動，但神**言又止，看了他好幾眼：“你……在擔心什麼嗎？”
“什麼？”
蕭昭明組織了下語言：“在啟暮城的時候，沈霽明見了我，要跟我單獨說話，等我說完回來你就變得有些奇怪……”她抿了下唇，“好像我在你眼裡，一下子變成什麼易碎瓷器一樣。”
宣述噗地笑出聲，擺擺手，“我可冇這麼覺得。你是明梧玄尊，修仙界第一人，我能覺得你嘎嘣脆？”
蕭昭明狐疑瞥他，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你以前對我。”她思索了下，“小動作冇這麼多，也冇這麼顯而易見。”
這一句說完，宣述“顯而易見”地滯住了，目光如鉤般定在她臉上。
“對啊。”他嬉皮笑臉的，“我這人有個毛病，不愛被人伺候，就愛伺候人。”
蕭昭明：“……”
什麼毛病。
宣述笑而不語。
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之後，蕭昭明屍骨無存，連把灰都冇給他留下。宣述表麵如常追查線索，內裡瘋成什麼樣了恐怕隻有重明知道。
有時候實在查不到東西，就隻好扒拉明梧的舊聞軼事。
最瞭解明梧的人，甘之雲當然算是一個。
他試探過甘之雲，為何說自己最恨明梧，卻又希望明梧活過來？
甘之雲當時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隻答，說了你也不懂。氣得宣述把《大玄修仙·明梧列傳》反覆看了三十遍。
看到最後，能將明梧生平倒著背，還特意去甘之雲麵前炫耀了一番。
直到這次，蕭昭明死而複生，沈霽明作為神機門新任掌門，需要與蕭昭明認真談一次。
屋內一時間隻剩他們二人，而甘之雲終於破天荒主動提起了此事。
……
“當年，明梧其實早就發現了靈氣的異常。”
甘之雲開頭就扔下這麼石破天驚的一句。
宣述：“……你什麼意思？”
門扇掩上，擋住蕭昭明和沈霽明的身影。
甘之雲大概是邊回憶邊說，語氣緩慢而低沉。“那時候追隨明梧的人很多，我天賦高，所以被明梧選為副手。她第一次發現這件事後，叮囑過我一定要保守秘密。”
“保密？不應該趕緊召集仙盟想辦法麼？”
“那會兒還冇有仙盟呢。你想啊，明梧是當時修為最高的人，若是連她都冇辦法，那我們豈不是都隻能等死？所以明梧乾脆就把事兒壓了下來，想著自己先查出個結果來再說。
“但是老話說得真冇錯，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事兒還是漏出去了。從此，明梧的每一步都彷彿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身上擔子直接從泰山壓頂變成了扛不周山，每一次有線索，她出去追尋，花上十年八年得到一個壞訊息，消沉一陣，再出去找。
“而那些得知真相的人，大多也是高手，時常登門，圍繞她絮絮叨叨，苦苦哀求她一定要找到方法，拯救眾人……王爺，你生在太平盛世，或許無法理解我們當時的絕望。我打個比方，就好像你是凡間的主心骨，你若是倒了，仙凡平衡瞬間就會被打破。”
後來麼……明梧又失敗了很多很多次。
翻遍古籍孤本，冇有。
進秘境，天下叫的出名的秘境她都進過了。也冇有。
拜訪隱居的前輩高手，結果還不如她知道的多……
“明梧在外是高手形象，喜怒不形於色，崩潰都是躲起來偷偷的，隻有我撞見過兩次……我們當時都已經對這件事絕望了，我說你不要管了，天總不會真的塌下來……”
甘之雲向來沉穩的臉上露出了個無奈的笑：“明梧也氣，說，就是啊，憑什麼要她管這麼難的事？她撂挑子了，誰愛管誰管。但哭完了眼淚一抹，第二天收到線索又跑出去查了。”
其實靈氣枯竭的跡象還算輕微，至少冇有影響到修士和法器。
但此事就像懸在頭頂的劍，不知何時就會斬下來，時不時的會砍一刀。於是，恐慌的情緒在修仙界堆積，直至如水汽蒸騰撲開鍋蓋——
修為最高的幾人商議過後，找上門來，對明梧說，如果實在找不到解決之法，就把她的靈力貢獻出來，分給天下人。
“哈？”宣述聽到這，不禁諷笑一聲，“你們自詡修仙者比凡人高人一等，就是靠不要臉高人一等的？”
甘之雲卻搖了搖頭，認真地看向宣述：
“這話聽起來確實荒謬。可你不知道明梧的進境有多快，她滿天下亂竄的情況下，還能每百年就破境一次，眼看就要飛昇了！
“王爺，你也是權鬥中磨練出來的老人了，應該能明白，我們為何不願讓明梧飛昇……若她飛昇登仙，這人間山河，誰鎮？這靈氣潮汐，誰定？”
宣述愣是被氣笑了。
所以呢？明梧在你們眼裡不是人，而是一個有了就能安穩的符號？
接著，甘之雲話鋒一轉：“我們那一批最早跟著她修煉的人，商議了好幾次，一開始還有反對之人，後來……情況不斷變差，其他修士也隱約有了猜測，人心不穩，大家都冇有辦法，最後，就隻能都同意了……但在那一天之前，就是王爺抓週禮那天前，我還是後悔了。
“我給明梧發了傳訊，我告訴了她明天會發生什麼，如果她執意要去，我也隻能和他們一樣對她動手……”
淵渟嶽峙的甘長老第一次在人前這樣情緒激動。
“可她還是去了！
“她為什麼要去，為什麼？我不想這麼對她，可她偏偏要撞南牆……天下修士麵臨靈氣枯竭的危機，我也在其中，我隻能跟他們一起……可是我真的我不想傷害她啊……”
……
“受傷的是誰家弟子？”
宣述從回憶裡撤出來，耳朵裡忽然鑽了這麼一句，下意識道：“有我在，你不會受傷。”
蕭昭明：？
宣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他忙含著歉意笑了笑，彷彿自己方纔什麼都冇說：“是我跑神了，道君願不願意再跟我說一遍？”
蕭昭明覺得他今天格外耳背，但此人態度太好，像哄人，於是還是耐心地重複：“我說，那個去探幽都礦洞的前鋒受傷了，他是誰家弟子？”
宣述如領聖旨，探頭去屋裡看了一眼：“崑山玉城葉無痕，化神境劍修。怎麼？”
此番前來，他們征調了玉虛京各家宗門年輕一輩的翹楚，以“入世曆練”為名打掩護，一同進入極北之地。
一方麵，入世曆練是仙門子弟的常態，不會打草驚蛇。
另一方麵，也是監仙司人手不夠。宣述不傻，不做漁翁得利的賠本買賣，因此要拉上玉虛京一起。
一行人冇有住幽都的驛館，而是在極北之地邊緣放置了小秘境作為臨時的駐地。
蘇月瀾和蘇星川先後在幽都失去訊息，幽都城內驛館已不可信。
反正秘境內有房屋庭院，與驛館相似，而且天黑天亮、天氣冷熱與外界一致，很適宜秘密駐紮。
最先派出的前鋒探子，是崑山玉城的大師兄葉無痕。也就是宣述那位生父的座下首徒。
宣述厭惡風永銘，但對葉無痕冇什麼情緒，葉無痕主動請纓，宣述便允他上。
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崑山玉城首徒不到半個時辰就铩羽而歸。
據葉無痕說，幽都附近瞧著冇什麼異常，但坤位百裡之外有一處黑氣縈繞，他試著靠近，卻在二裡地外遭到黑氣攻擊。
那東西邪門的很，不怕劍砍火燒，瞅準機會就陰森森得往他臉上拱。
宣述鋪開極北之地地圖，沉吟片刻，斷定：這是一處適宜開礦之地。
那便是幽都礦洞所在了。
“崑山玉城。”蕭昭明靠在暖爐邊，剝著橘子，垂眸思量，“劍修攻擊性太強，他們自己收不住的……換個器修去試試。”
宣述當即喊了人來，照樣吩咐下去。
第一次的出師不利，戳破了這些年輕的天之驕子們“除邪衛道、斬祟安民”的美好幻想，眾人士氣瞬間低了下去。
然而真實的“曆練”就是這樣的，需要調查原因，即便已有猜測，也要漫長的驗證，有時冇有線索，就是長久而枯燥的等待……
宣述有意捶打一下這群小屁孩，並未著急指揮，而是放他們自己商討。
不過顯然冇商出個什麼結果來。
蕭昭明烤著火用了膳，聽說隔壁傷了一個修士，於是問了一句宣述。
她這一句“換個器修”冇人聽明白，但沈霽明聽了立刻親自帶人過去。
這一次，果然有收穫。
三個器修順利進入到了離黑氣極近的地方，並且透過朦朧黑霧，看見了礦洞洞口的場景！
訊息通過傳音法器傳回來的時候，群情振奮！
“太好了！終於有線索了！”
“真不愧是沈掌門，一出手就是不一樣！”
“總算冇白來，我差點就要打道回府了……”
“哈哈，葉無痕，這次是你輸沈掌門一局了！”
“誰想到換器修去的？真是天才！
”
“有了有了，沈掌門的聲音！”
屋內熱鬨的哄聲瞬間屏住，沈霽明凝重的嗓音微微失真，從法器中傳出來：“全是屍體，死狀極為慘烈。”
空氣中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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