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世界?我丹道無敵! 年夜飯
年夜飯
靈劍宗的山門遙遙在望時,遠遠就看見三道身影守在那裡。
畫太多、畫太少、畫太密早得了訊息,日日盼著師尊歸來,此刻瞧見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瞬間雀躍著奔過來。
可跑近了,看清商驚秋的模樣,三人的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惶恐。
畫太少身形一晃,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他扶住身邊的樹乾,嘴唇翕動著,眼裡滿是不敢置信,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畫太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再也顧不得儀態,飛撲到搖椅邊,“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緊緊攥著商驚秋的衣角,哽咽著喊:“師尊……師尊您怎麼會變成這樣?您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有人欺負您了?”
畫太密站在原地,嘴唇哆嗦著,本就結巴的他此刻更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濡濕了一片。
他想靠近,又怕驚擾了師尊,雙手在身側攥得發白,臉上滿是無措與心疼。
商驚秋望著三個徒弟哭紅的臉,虛弱地笑了笑,聲音雖輕卻帶著安撫的力量:“哭什麼……師尊隻是……隻是有些累了。”
她擡起手,想去擦畫太多的眼淚,卻連擡手的力氣都快耗儘,千尋諭連忙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幫她輕輕拂過畫太多的臉頰。
“是啊,”千尋諭轉過身,飛快抹去眼角的濕痕,再轉回來時,臉上已帶著溫和的笑意,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藏著掩不住的酸澀,“師尊隻是長途跋涉累著了,又染了些風寒,好好調養一陣子就會好的,我會治好她的。”
三個徒弟哪裡會信?
師尊往日何等風姿,意氣風發,如今卻瘦骨嶙峋、麵色慘白,連說話都氣若遊絲,這哪裡是簡單的累了、病了?
可看著千尋諭強撐的模樣,看著師尊眼底的平靜,他們終究沒敢戳破,隻是哭得更凶了,眼淚裡裹著心疼與無力。
商驚秋輕輕拍了拍畫太多的手背,語氣平和:“不必憂心……師尊活了太久,久到都忘了具體過了多少春秋,大限將至,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沒什麼好難過的。”
年夜飯的操辦落在了三個徒弟身上。
往日裡,畫太密做飯最是熱鬨,一邊顛勺一邊絮絮叨叨,畫太多在一旁打下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畫太少則會時不時點評幾句,滿是煙火氣。
可今日,廚房靜得可怕,隻有柴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畫太密低著頭切菜,眼淚始終沒乾,一滴滴落在案板上,混著蔬菜的汁液,他怕眼淚掉進菜裡,隻能時不時用袖子胡亂抹一把,眼眶紅得像要滴血。
畫太少蹲在廚房外的台階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聳動著,偶爾傳來壓抑的抽噎聲。
畫太多也沒了往日的活潑,默默洗菜、擇菜,動作機械,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眼眶始終是紅的。
千尋諭始終守在商驚秋身邊,坐在靈劍宗大殿的軟榻旁,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說梅花開了,說今日徒弟們忙前忙後的模樣,說小時候過年時的趣事,聲音溫柔得像流水,生怕驚擾了她。
夜幕降臨,年夜飯端上了桌。
桌上的菜依舊豐盛,都是商驚秋往日愛吃的,燭火搖曳,映著滿桌佳肴,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沉重。
四個身影圍坐在桌旁,沒人說話,隻有偶爾的碗筷碰撞聲,和壓抑的呼吸聲。商
驚秋被千尋諭扶著坐起身,拿起筷子,輕輕夾了一口菜,對著三個徒弟笑了笑:“嘗嘗……你們做的菜,還是老味道。”
畫太多立刻低下頭,眼淚又掉了下來,趕緊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裡,卻嘗不出任何滋味,隻有滿心的苦澀。
畫太少強忍著眼淚,扒拉著碗裡的飯,畫太密則紅著眼,一口一口地嚼著,喉嚨像是被堵住,難以下嚥。
千尋諭看著身邊的商驚秋,又看了看三個難過的徒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溫熱的湯,遞到商驚秋唇邊,輕聲說:“慢點吃,小心燙。”
這頓年夜飯,和往常一樣的菜式,一樣的人,卻多了沉甸甸的悲傷,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燭火跳動,映著每個人泛紅的眼眶,無聲的淚水,在這團圓之夜,悄悄流淌。
往後的日子,靈劍宗的庭院裡總縈繞著細碎的溫情。
畫太少幾乎日夜守在殿外,廊下的石階被他坐得光滑,偶爾聽見殿內商驚秋輕聲咳嗽,他便攥緊佩劍,指節泛白,卻不敢貿然進去打擾。
畫太多不再哭鬨,隻是一遍遍擦拭商驚秋昔日用過的長劍,擦到劍身映出自己泛紅的眼眶,便擡手抹一把,再繼續。
畫太密每日熬好溫補的湯藥,端進去時腳步放得極輕,結巴著說“師…師尊,喝…喝藥”,眼裡的淚卻總在轉身時滾落。
千尋諭寸步不離,白日裡為商驚秋掖好披帛,夜裡便握著她的手,在燭火下輕聲絮語,連呼吸都放得極緩,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寧靜。
可這份寧靜終究被打破了。
那日清晨,天還未亮,靈劍宗外突然捲起漫天黑霧,烏雲壓得極低,彷彿要將整座山門碾碎。
緊接著,震天的廝殺聲、兵器碰撞聲、妖物的嘶吼聲齊齊傳來,震得殿宇都在顫抖。
畫太多三人臉色驟變,他們深知靈劍宗地處兩界交界,是人族最後的屏障,此刻魔界與妖族大舉來犯,宗門便是首當其衝的戰場。
“師…師尊,我…我們去禦敵!”
畫太密攥緊腰間的短刃,結巴的聲音裡滿是決絕。
畫太多咬著唇,看了眼殿內的商驚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猛地轉身:“師妹,師尊就拜托你了!”
畫太少一言不發,隻是對著殿門深深鞠了一躬,便提劍跟上師兄們的腳步。
他們走得倉促,背影裡藏著不捨與決絕。
一邊是敬愛的師尊,一邊是宗門與族人,他們彆無選擇。
千尋諭抱著商驚秋,將她護在懷裡,窗外的廝殺聲刺耳,可她隻死死盯著懷中的人,指尖扣得發白。
商驚秋閉目養神,眉頭未蹙,彷彿早已預知這一切,氣息依舊平穩,隻是臉色依舊蒼白。
戰鬥一打就是三天三夜。
黑霧越來越濃,血腥味順著風飄進殿內,靈劍宗的慘叫與呐喊聲漸漸弱了下去,顯露出頹勢。
第三日黃昏,滿身血汙的宗主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衣袍破爛,手臂上還淌著血,對著殿門便跪了下去:“商前輩!求您出山救救蒼生!靈劍宗快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兩界屏障破碎,人族就完了!”
千尋諭猛地站起身,擋在殿門前,眼神冰冷如霜:“不行!她現在油儘燈枯,連起身都難,怎麼去戰鬥?你們自己守不住,憑什麼要她用性命去填!”
“千尋諭!”宗主擡起頭,臉上滿是絕望與懇求,“我知道此舉強人所難,可這是老宗主與前輩的約定啊!當年前輩孑然一身來此,老宗主待您如摯友,供奉您三百年,您答應過他,要守護靈劍宗三百年!”
他聲音嘶啞,字字泣血,“今年,正是第三百年的最後一天!前輩,看在老宗主的情分上,看在萬千人族百姓的份上,求您出手!”
千尋諭渾身一震,她從未聽過這個約定,轉頭看向殿內的商驚秋,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可她依舊不肯退讓:“約定算什麼!三百年前的承諾,憑什麼要她現在用性命償還?沒有什麼比她的命更重要!”
兩人爭執不下,宗主苦苦哀求,千尋諭寸步不讓,就在這時,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商驚秋走了出來。
她身著一襲月白長袍,長發用玉簪束起,往日的蒼白與憔悴竟一掃而空,麵色雖不算紅潤,卻透著一股溫潤的光澤,身形挺拔,步履平穩,身上再無半分病氣,彷彿回到了巔峰時期的模樣。
千尋諭徹底僵在原地,驚愕與茫然爬上臉龐,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攥住,又驚又疑。
商驚秋沒有看她,隻是目光平靜地望向宗主,聲音清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吧。”
“驚秋!”千尋諭終於回過神,快步上前想拉住她,語氣裡滿是焦急,“你身體……”
商驚秋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抹讓人安心的篤定,她輕輕擡了擡眼,對著千尋諭遞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沒事,等我回來”。
千尋諭緊隨商驚秋身後,足尖輕點虛空,目光死死黏著那道月白背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空中黑霧翻湧,魔界妖兵的嘶吼震得雲層碎裂,無數利爪獠牙的魔物朝著靈劍宗山門蜂擁而來,腥臭的妖風撲麵而來。
商驚秋立於山門之巔,衣袍獵獵作響,發絲在狂風中翻飛。麵對流水般的敵人。
她神色未變,隻是緩緩擡手,指尖凝著淡淡的金光,紅唇輕啟,隻吐出兩個字:“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