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治理懲治APP金融信貸違規 第735章 你的職責是規範引導水太深這裡麵的平衡你把握不住
罰單開出之後
我叫陳卓,金融監管總局最年輕的處長。
他們說我瘋了,因為我把罰單開給了使用者三億的“易貸寶”。
上司拍桌子警告我彆碰資本逆鱗,說水太深我把握不住。
直到我收到匿名快遞——
裡麵是五年前跳樓同事的遺書,和一份加密的境外資金流水。
原來,掠奪者的屠刀一直懸在每個逾期者的頭頂。
而這場較量,早在黎明之前就已開始。
金融監管總局大樓十七層的走廊,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的送風聲。陳卓捏著那份還帶著印表機餘溫的行政處罰意見告知書,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a4紙上,“易貸寶”三個字格外刺眼,後麵跟著一長串零的擬處罰金額,足以在圈內掀起海嘯。
他知道前麵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門後麵是什麼。不是簡單的上司辦公室,是資本與權力交織的第一道鐵絲網。
深吸一口氣,他推門而入。
副局長趙偉明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這座城市鋼鐵森林的天際線。趙偉明沒坐在辦公桌後,而是端著紫砂壺,正在悠閒地給窗邊一盆長勢喜人的蝴蝶蘭澆水。熱氣氤氳,茶香清淡。
“趙局。”陳卓站定。
趙偉明沒回頭,依舊慢條斯理地擺弄著他的壺:“小陳啊,來了。坐。”語氣溫和,像長輩招呼子侄。
陳卓沒坐,直接把手裡的檔案遞了過去:“關於‘易貸寶’案的初步處罰意見,請您過目。”
趙偉明澆水的動作頓了一下,放下壺,接過檔案,臉上那點溫和的笑意在看清楚內容後,像退潮一樣迅速消失。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目光掃過紙麵,速度很快,但陳卓捕捉到他眼角細微的抽動。
“啪!”
檔案被不輕不重地撂在桌麵上。趙偉明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皮椅裡,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看著陳卓,眼神裡沒了剛才的隨意,多了審視。
“陳卓,‘易貸寶’註冊使用者三個億,背後是磐石資本,牽扯多少你知道嗎?光是上下遊產業鏈,就關係到多少就業?多少gdp?”他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帶著分量,“現在的經濟形勢,穩字當頭。這麼重的罰單,考慮過後果嗎?”
陳卓迎著他的目光:“趙局,我們查實的證據,‘易貸寶’通過虛假宣傳利率、強製搭售保險、設立不合規的砍頭息,實際年化利率超過500%。他們的催收部門,使用電話轟炸、ps侮辱性圖片、爆通訊錄,甚至上門軟暴力,導致至少十七起明確關聯的自殺或重大家庭變故。這不是正常的金融活動,這是係統性的掠奪和虐待。”
“證據!證據!辦案要靠紮實的證據鏈,不是靠幾個極端案例和媒體炒作!”趙偉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語氣加重,“金融創新允許試錯,有個過程。你的職責是規範引導,不是一棍子打死。水太深,這裡麵的平衡,你把握不住。”
“如果法律的紅線可以用‘水深’和‘平衡’來模糊,那我們的監管尊嚴何在?”陳卓的聲音也提了起來,年輕人特有的銳利,像出鞘的刀,“對明目張膽的違規零容忍,這是您在全域性大會上強調的原則。”
趙偉明臉色沉了下來,盯著陳卓,足足有十秒沒說話。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最後,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和警告:“拿回去,重新評估。陳卓,你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彆犯糊塗。有些雷區,踩不得。為了你個人,也為了整個局的局麵,這件事,到此為止。”
陳卓看著上司那張瞬間似乎蒼老了幾分的臉,還想說什麼,但趙偉明已經拿起內線電話,示意他出去。
他拿起那份被退回的意見書,轉身離開。關門的一刹那,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歎息。
回到自己那間堆滿卷宗的辦公室,陳卓把身體陷進椅子,感到一陣無力。窗外天色漸暗,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像一片浮華的海洋。他知道趙偉明的話有部分是對的,磐石資本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但這就能成為妥協的理由嗎?
那些從“易貸寶”受害者那裡收集來的材料,一樁樁,一件件,在他腦海裡翻騰。那個因為三萬塊借款被逼得賣掉女兒學費的中年男人,那個因為催收電話打到單位而被開除的年輕母親,還有那個不堪羞辱從樓頂一躍而下的應屆大學生……他們的臉,他們的聲音,像針一樣紮著他。
接下來的幾天,調查組的阻力明顯增大。約談“易貸寶”高管,對方律師團陣容豪華,滴水不漏;調取部分核心資料,技術部門總是推三阻四;就連組內原本積極的幾個年輕同事,也開始眼神閃爍,找各種藉口拖延。
壓力像無形的網,從四麵八方收攏。
這天傍晚,陳卓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走到小區門口,門衛叫住他:“陳處長,有您一個快遞,下午送來的,沒寫寄件人。”
一個普通的牛皮紙檔案袋,很薄。陳卓道了謝,接過捏了捏,裡麵似乎隻有幾張紙。
回到家,開啟燈,撕開檔案袋。裡麵的東西滑落到茶幾上。
最上麵是一張折疊的信紙,紙質已經有些發黃,上麵的字跡是藍色鋼筆水寫的,略顯潦草,卻透著一股決絕。陳卓的心猛地一跳。他認得出這個筆跡。
是他的師兄,也是他入行時的引路人,李響。
五年前,李響從這棟大樓的頂層一躍而下。官方結論是抑鬱症導致的自殺。
陳卓的手指有些發抖,他展開信紙。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有些擔子,我扛不動了,但真相不該被埋進土裡。‘磐石’不是石頭,是張著血盆大口的饕餮。他們玩的不是金融,是人性命的高利貸。那些‘意外’,不是意外。我查到的線索,在……”
信寫到這裡,後麵是幾行意義不明的數字和字母組合,像是某種代號或密碼。然後,筆跡變得更加淩亂,彷彿寫字的人處於極大的恐懼或憤怒中。
“……他們手眼通天,無處不在。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繼續走下去。黎明前的黑暗最冷,但天,總會亮的。”
落款是“李響”,日期,正是他跳樓的前一天。
陳卓的呼吸變得粗重。他拿起信封裡的另一份東西,是一張列印出來的單子,像是對賬單或資金流水的一部分,但收款方和付款方都是程式碼,金額巨大,流向標注著一個模糊的離岸銀行名稱。流水的時間跨度,正好與李響生前最後調查的幾個案子重合。
匿名快遞。師兄的遺書。加密的境外資金流水。
陳卓坐在沙發上,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瞬間遍佈四肢百骸。他原本以為隻是一場艱難的監管博弈,現在才發現,自己站的地方,不是棋盤,而是生死場。師兄用生命窺見的冰山一角,此刻,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壓到了他的肩上。
他拿起那張寫著代號的紙條,走到窗邊。城市依舊燈火璀璨,但在他眼中,那光芒之下,是無邊的黑暗,潛藏著擇人而噬的巨獸。
趙偉明的警告言猶在耳。但此刻,他耳邊更清晰的,是李響遺書裡那句“黎明前的黑暗最冷”,是那些被“易貸寶”奪去希望和生命的普通人的哭泣。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絕對可靠的加密線路。
“喂,老貓,是我,陳卓。”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堅定,“幫我查幾個程式碼,還有一家離岸銀行的資金路徑……對,很急。另外,我之前讓你備份的那些‘易貸寶’受害者完整證據鏈,做好異地容災備份。”
掛掉電話,陳卓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這場較量,果然早在黎明之前就已開始。而現在,罰單,隻是吹響的號角。他這張罰單,不僅要開出去,還要開出法律應有的尊嚴,開出那些沉默者應得的公正。
《罰單》
金融監管總局第十七層的空氣總是帶著一股紙張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林森站在電梯裡,看著數字從1跳到17,手裡緊握著那份關於“易貸寶”的處罰建議書。
他是總局最年輕的處長,三十二歲,卻已在這個係統裡摸爬滾打了近十年。
“林處,早。”助理小張快步跟上走出電梯的林森,壓低聲音,“趙局剛才找您,看樣子不太高興。”
林森腳步不停:“為了‘易貸寶’的事?”
“應該是。我聽說磐石資本的人昨天在趙局辦公室待了一下午。”
林森嗯了一聲,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桌上已經堆了一摞新送來的檔案,最上麵是一封標注“加急”的信訪件。他拆開一看,是河北一位農民寫的,講述兒子因為“易貸寶”的暴力催收而跳樓自殺的經過。
信紙皺巴巴的,字跡歪斜,有幾處被淚水打濕的痕跡。
“小張,通知檢查組,九點半開會。”林森將信小心收好,語氣平靜。
會議室的氛圍凝重。林森剛坐下,副局長趙建國就推門而入,麵色陰沉。
“林處長,‘易貸寶’的處罰建議我看了,你認為合適嗎?”趙建國開門見山,沒有寒暄。
林森站起身:“趙局,根據我們三個月的調查,‘易貸寶’存在虛假宣傳、利率欺詐、暴力催收等多項嚴重違規,涉及金額巨大,社會影響惡劣。我認為,建議吊銷其金融業務資質並處以高額罰款是完全必要的。”
“必要?”趙建國冷笑一聲,“你知道‘易貸寶’有多少使用者嗎?三億!背後關聯多少企業?一旦采取這樣極端的處罰,可能引發係統性風險,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會議室鴉雀無聲。幾位資深檢查員低頭盯著筆記本,不敢與任何一方有眼神接觸。
林森沉默片刻,從資料夾中取出幾張照片,推到會議桌中央。
“這是上週在河南某農村拍攝的。一位五十歲的母親,因為兒子不堪‘易貸寶’催收自殺,精神失常了。她丈夫早逝,獨自把兒子拉扯大,借了五萬塊給兒子結婚,沒想到...”
照片上,一位頭發花白的婦女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這樣的案例,我們收集了二十七起。”林森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趙局,如果我們因為所謂的‘係統性風險’而對這樣的惡性違規視而不見,那金融監管的意義何在?”
趙建國臉色鐵青:“林森,你還年輕,不要太理想主義。金融監管需要平衡各方利益,不是非黑即白。”
“但法律是黑白的。”林森毫不退讓。
會議不歡而散。會後,趙建國把林森叫到辦公室。
“小林,我理解你的心情。”趙建國的語氣緩和下來,親自給他倒了杯茶,“但現實很複雜。磐石資本背景不簡單,牽涉麵太廣。硬碰硬,不僅你會受傷,整個係統都可能受影響。”
“趙局,我記得剛入職時,您說過,監管者的底線是不能讓金融成為弱肉強食的工具。”林森說。
趙建國歎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這樣吧,處罰可以,但力度緩和些,罰款降低比例,業務資質保留。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林森沒有立即回答。他清楚,這是趙建國給他的台階,也是警告。
當晚回到公寓,林森站在窗前,望著城市的夜景。手機響起,是母親打來的。
“森森,最近怎麼樣?吃飯按時嗎?”
“挺好的,媽。”林森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鬆。
“你爸爸今天又唸叨,說你這工作太較真,容易得罪人。我說啊,我兒子是為公家辦事,公道正派,沒錯。”
掛掉電話,林森想起父親——一位退休的老檢察官,曾經因為堅持調查一樁案件被邊緣化,卻從未後悔。
第二天一早,林森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匿名快遞。裡麵沒有寄件人資訊,隻有一遝材料。最上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兩個年輕人穿著畢業服,站在大學門口,笑容燦爛。一個是年輕的林森,另一個是她的大學同學周濤,畢業後進入公安係統,五年前調查一起非法集資案時意外身亡。
照片下麵是一份加密的u盤和幾頁列印材料。林森插入u盤,解密後的內容讓他震驚:裡麵是“易貸寶”與其背後磐石資本通過複雜股權結構掩蓋的境外資金流向,以及幾起“自殺”案的法醫報告矛盾點。其中一份材料直指周濤當年調查的案件與磐石資本有關。
林森雙手顫抖。他從未將老同學的死與自己的工作聯係起來。
材料最後,是一行列印的小字:“法律不會自己執行,需要勇敢的人扞衛它。”
林森閉上眼,深呼吸。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已變得堅定。
他重新起草了處罰決定書,比原版更加嚴厲,不僅要求吊銷“易貸寶”的金融業務資質,還建議移送公安機關處理。同時,他將匿名材料影印一份,秘密送往一位可信賴的老同學——現在在公安部經偵局工作。
接下來的日子,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
有媒體開始發文質疑金融監管總局“過度執法”、“破壞金融創新”;有匿名信舉報林森“濫用職權”;甚至有一次下班路上,他被幾個陌生人圍堵,警告他“適可而止”。
“林處,要不緩緩吧?”助理小張擔憂地說,“趙局已經讓王副處長接手部分您的工作了。”
林森隻是搖頭。
一週後,事情出現轉機。公安部根據林森提供的線索,對磐石資本立案調查。中央深改委一份關於“規範金融創新、防範金融風險”的檔案下發,強調對金融亂象“零容忍”。
風向變了。
趙建國再次召見林森,這次態度完全不同:“林處長,你的堅持是對的。總局黨組研究決定,全力支援你對‘易貸寶’的處罰建議。”
處罰決定公佈那天,林森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林處長,謝謝你。”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我弟弟就是被‘易貸寶’逼死的那個大學生。謝謝你讓我弟弟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掛掉電話,林森走到窗前。窗外陽光明媚,照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上。
他開啟抽屜,取出那張與周濤的畢業合照,輕輕摩挲。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不會缺席。”他低聲說。
桌上的電話響起,新一輪的戰役已經開始。林森拿起筆記本,步伐堅定地走向會議室。
金融監管的戰爭從未停止,但他知道,隻要還有人堅持,法律的尊嚴就不會被踐踏,弱者的權益就不會被遺忘。而這,正是他選擇這份工作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