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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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賀野在柏林的康複治療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施耐德醫生調整了治療方案，開始采用一種新型的神經再生技術。
“這個過程會相當痛苦。
”施耐德嚴肅地警告，“如果忍受不了，我們可以隨時停止。
”沈賀野隻是平靜地點頭。
比起心裡的痛，肉|體的疼痛反而讓他覺得清醒。
治療室裡，他的右手被固定在一個特製的儀器上。
細如髮絲的電極貼在他的手腕和手指上，隨著電流的通過，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從指尖竄上手臂。
“放鬆，深呼吸。
”安娜在一旁指導，“抵抗隻會讓疼痛加劇。
”沈賀野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想起了顧言——想起她拍雨戲發燒住院卻還要強撐的模樣。
比起她獨自承受的那些，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治療結束後，他的整隻右手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安娜遞給他一杯水，眼神裡帶著敬佩：“你是我見過最配合的病人。
”回到房間，他打開筆記本電腦。
星火戰隊最近的表現起起伏伏，論壇上已經開始出現質疑他轉會的聲音。
「沈賀野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星火花大價錢買了個病號回來？」「早知道就該培養新人」他麵無表情地關掉網頁，點開顧言的微博。
她發了一張在片場的照片，脖子上戴著那條草莓項鍊，笑容明亮，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條紅繩——那是他們剛在一起時，他在寺廟裡為她求的平安繩。
冇想到她還戴著。
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點開對話框，輸入：「看到你的照片了，很漂亮。
」訊息發出去後他就後悔了。
這樣的讚美太過親密，不適合他們現在的關係。
令他意外的是，顧言很快回覆了：「謝謝。
你的治療還順利嗎？」「還好。
」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有點疼，但能忍受。
」這句話發出去後，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很久。
最終，顧言隻回了一句：「嗯，照顧好自己。
」沈賀野看著這幾個字，突然覺得很累。
他們明明都在關心對方，卻隻能用這種客套而疏離的方式。
---《逆光而行》的拍攝進入了尾聲。
顧言今天要拍的是全劇最重要的一場戲——林曉在經曆了一係列打擊後，獨自一人在天台上的獨白。
“這場戲很難。
”張蒙導演在開拍前對她說，“你要演出那種絕望中又帶著希望的感覺。
”顧言站在天台邊緣，深吸一口氣。
下麵是忙碌的街景，遠處是灰濛濛的天空。
她想起林曉的經曆，也想起自己的。
“action！”她緩緩抬起頭，眼神從迷茫逐漸變得堅定。
“我曾經以為，生活就是這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力量，“日複一日的重複，看不到儘頭的黑暗。
但是”她停頓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項鍊。
“但是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會像暗夜裡的微光，提醒你還要繼續走下去。
”她說這段話時，眼前浮現的是沈賀野的身影。
想起他教她打遊戲時的耐心，想起他在直播間裡明目張膽的偏愛，想起他離開時那個決絕的背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所以我要繼續走下去。
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不想辜負那些曾經照亮過我的光。
”“cut！”張蒙激動地站起來，“完美！這條一遍過！”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顧言卻還站在天台邊緣，望著遠方出神。
小楊趕緊跑過來給她披上外套：“言言姐，你演得太好了！我剛纔都看哭了！”顧言勉強笑了笑，心裡卻空落落的。
剛纔那段獨白，有多少是說給林曉聽的，又有多少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回到休息室，她收到沈賀野發來的訊息：「在微博上看到你的劇照了，很期待成片。
」她看著這條訊息，突然很想告訴他：剛纔那場戲，我是想著你演的。
但最終，她隻是回覆：「謝謝。
你的手腕好點了嗎？」「好多了。
」沈賀野回得很快，「醫生說再有一個月就能開始適應性訓練了。
」「那就好。
」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
他們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安全距離，不敢越雷池一步。
---柏林的冬天來得特彆早。
十一月初，城市就迎來了第一場雪。
沈賀野站在康複中心的窗前，看著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
施耐德醫生說他的恢複情況比預期要好，但想要重返賽場，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言發來的訊息：「柏林下雪了嗎？我這裡今天特彆冷。
」他拍了一張窗外的雪景發過去：「下了。
你那裡多穿點。
」「嗯，你也是。
」很簡單的一句對話，卻讓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至少，他們還能像朋友一樣互相關心。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研究星火戰隊最近的比賽錄像。
替補打野的技術不錯，但缺乏大局觀，總是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決策。
“在看比賽？”安娜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想回去了？”沈賀野點點頭：“戰隊需要我。
”“但你更需要完全康複。
”安娜在他身邊坐下，“施耐德醫生說，如果你現在回去比賽，手腕很可能會再次受傷，而且會更嚴重。
”這個道理沈賀野何嘗不懂。
但他放不下戰隊，放不下那些期待他迴歸的粉絲，更放不下那個在遠方默默關注他的人。
他想要證明，他依然是那個能夠保護重要之人的沈賀野。
---顧言結束了《逆光而行》的拍攝，回到了久違的家。
媽媽做了一桌她愛吃的菜，爸爸還是像往常一樣看報紙。
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卻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言言，你瘦了。
”媽媽心疼地給她夾菜，“拍戲太辛苦就休息一段時間。
”“我挺好的。
”顧言笑了笑，“這部戲拍得很開心。
”飯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書桌上還放著和沈賀野的合照，照片上的他們笑得那麼開心，彷彿全世界都在腳下。
她拿起照片，輕輕擦拭著上麵的灰塵。
那些美好的回憶像潮水般湧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宋洛打來的。
“言言，有個好訊息！”宋洛的聲音很興奮，“《逆光而行》的片花在網上爆了，好幾個大導演都來找我打聽你的檔期！”顧言打開微博，果然看到逆光而行片花上了熱搜。
評論區清一色的好評，都在誇她的演技進步神速。
她看著那些讚美，心裡卻冇有太多喜悅。
如果沈賀野在，他一定會摸摸她的頭，說：“我的女孩真棒。
”可是現在，她隻能一個人品嚐這份成功。
她給沈賀野發了條訊息：「新劇片花反響很好。
」這次，沈賀野冇有立即回覆。
直到深夜，她才收到他的回信：「剛做完治療。
恭喜你，你值得所有的讚美。
」看著這句話，顧言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永遠都是這樣，在她最需要肯定的時候，給她最堅定的支援。
即使他們已經分手，即使他們相隔萬裡，這份默契卻從未改變。
---沈賀野的回覆之所以這麼晚，是因為他剛剛經曆了一次嚴重的治療反應。
新型神經再生技術的副作用開始顯現，他的整隻右手都腫了起來，連最簡單的握拳動作都做不到。
“這是正常現象。
”施耐德安慰他，“說明神經在重新生長。
”沈賀野看著自己腫脹的手腕，心裡一片冰涼。
照這個進度，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賽場？什麼時候才能配得上那個越來越耀眼的她？他打開顧言的微博，看著她最新的劇照。
照片上的她眼神堅定，氣質沉穩，已經完全褪去了當年的青澀。
她正在一步步走向更大的舞台，而他卻在這裡，連最基本的操作都做不到。
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點開對話框，輸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再也不能打比賽了，你會怎麼看我？」這句話打出來很久，他卻冇有勇氣發出去。
最後，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換成了：「新劇什麼時候播？很想看。
」顧言很快回覆：「下個月。
不過你那邊可能看不到。
」「我會想辦法看的。
」他回道。
窗外，雪還在下。
柏林的黑夜漫長而寒冷，但想到在遠方還有一個人，在為了夢想而努力，他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不能再並肩，他們也要在各自的領域，成為彼此的驕傲。
這纔是愛情最好的模樣——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十二月的柏林銀裝素裹，康複中心的聖誕樹早早的亮起了彩燈，沈賀野的康複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施耐德醫生在最新的檢查報告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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