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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問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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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藥(修)

林栩被他問得一愣,沒想到他竟如此沒臉沒皮,讓她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才沒有想他!這些日子她在家中,和親人相伴,過得不知道有多麼滋潤呢。

林栩剛想開口辯駁,便感到他溫熱的氣息再度在耳邊席捲而來,幾乎讓她無處可退:

“……多日不見,夫人似乎更添幾分俏麗動人。”

竇言洵的尾音極輕,帶著幾分促狹幾分慵懶,緩緩地消逝在空氣中。

卻讓她心跳莫名亂了幾分。甚至連臉頰都因空氣中顯而易見的曖昧變得滾燙起來。

明明成婚這麼久了,她卻總是會忘記,竇言洵本來就是如此假正經,如此說話不著調的紈絝。

她正準備睨他一眼,竇言洵卻不依不饒,輕擡右手,指尖便緩緩劃過她柔軟而粉嫩的耳畔。

再輕輕地落下,像撫摸著小動物一般,動作如羽毛般輕柔,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寵溺。

再自然不過。

好像他們從來便如此,好像他們夫妻之間,本該如此。

林栩鴉羽般的睫毛顫了又顫,不過片刻,他的指尖忽然卻停滯下來。

竇言洵凝了眼眸,方纔還曖昧無比的神色忽然便嚴肅起來。目光落在她臉龐上那一道細微的傷痕上。

是一道新的劃痕。

雖然已經近乎痊癒,在燭火下卻依然清晰可見。

她不是回家去了麼,怎麼會好端端地添了一道傷口?

竇言洵方纔還舒展的眉毛皺成一處。“……不過回了一趟孃家探親,夫人怎麼倒受傷了?”

林栩微微一怔,看向他的眼眸,他神情十分正經,竟然是一副好像真的很在乎她的模樣。

習慣了竇言洵平日裡沒正形的模樣,她卻有些受不了那樣的眼神,便努力避開他的視線,輕描淡寫道:

“不過是回家賞雪時,偶然被樹枝刮到了。如今已快要好了,無大礙的。”

竇言洵的指尖在那道傷痕上輕輕摩挲片刻,隨即收回手,眼中分明掠過一絲不悅的冷意,開口時,語氣卻淡得很。

“怎麼還讓樹枝給欺負了。”

林栩心中不由得輕顫。竇言洵是責怪她笨麼?

她不太想將從前那些恩怨告訴竇言洵。她一個人便足以解決了,又何必再提呢?

於是便低垂著眼眸,臉上淺淺的紅暈更甚,平添一抹少女般的嬌色。

那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不已,她努力掩去眼中的幾分慌亂,卻低聲換過話題:

“此時畢竟天光正好,若是被突然進來的下人們瞧去了,隻怕不太妥當”

言罷,便趁他神色怔忪間,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竇言洵看著從他懷裡逃出去的林栩,她立在桌案旁邊,眼眸低垂,耳朵卻幾乎要紅透了。

他緩緩支起身子,隨意地倚靠在榻上,勾起唇角忍不住調侃道:

“你我結發夫妻,即便親近一二,又何須理會他人眼光?莫非夫人還怕下人們瞧去了,議論我們夫妻恩愛不成?”

她聞言,臉上的紅暈愈發深了幾分,指尖微微蜷著,連呼吸都變得輕淺。

從竇言洵的角度望過去,卻覺得那抹單薄的身影微微輕顫,側臉閃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平添幾分朦朧之色。那大半張臉都紅透了,滿臉寫著嬌怯。

她是在怕什麼?他莫非還能在書房吃了她不成?

像是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林栩擡起頭來,忍不住輕輕瞪了他一眼。

竇言洵反而心底添了幾分抓撓的癢意來。

都成婚了,怎麼獨處時還像一隻小貓一樣。每每說起話來張牙舞爪,實際卻一捏就慫了。

他存了心要逗弄她,便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以指腹輕輕摩挲,很快便有溫熱一點點傳至她的肌膚。

“夫人……”

他低低喚她。嗓音格外低沉,帶著幾分倦意,慵懶地幾乎讓人勾出幾分遐想來。

“……就算是旁人進來又如何……這裡是彆院……誰又敢說些什麼呢?”

眼看男人便要更加得寸進尺起來。

林栩心底忍不住慌亂不已,她轉過身,向桌案看去,便胡亂地指了指書架上那堆滿的書本。

“那也不能在書房。君子當修身慎行,行不逾方……如今夫君有公職在身,即便是在家中,也該立身行道……”

她慌不擇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說著什麼,隻能又向後推了推,險些撞翻書案上的那一方半乾的墨硯。

他試探地鬆開方纔一直攥著她的手,林栩便像鬆了一口氣般,回頭看了他一眼,隻說了句“夫君,我有些困了……”便快步出了書房。

竇言洵看著林栩幾乎是奪門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日難得天色晴朗,午後陽光和煦,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暖意融融,映得殿內都添了幾分明亮。

林栩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拿著幾間店鋪的賬本,細細翻閱著。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枯燥的賬目看久了,便不自覺有些犯困,她的頭輕輕一垂,竟不知不覺間安然睡去。

倒是難得睡得格外很是舒服,安穩無夢。

待她終於悠悠醒轉之時,天色明顯暗了幾分,日光卻依舊地灑在身上,帶著春日裡特有的暖意,渾身舒暢。

林栩睡眼惺忪,身子微微一動,先前開啟的賬本便順勢滑落在膝上。她彎腰伸手去撿,這才發現身邊竟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偏頭望去,卻見竇言洵正懶散地倚在軟榻另一側。

他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不知是什麼的書,正隨意翻看著。神情透著幾分悠然,仍是一如既往的慵懶閒適,彷彿渾然沒有察覺她已經醒來。那雙疏朗清雋的眉眼微垂,眼神在書頁上遊走。

日光不偏不倚地斜照在那張麵龐之上,映得那雙眉目間多了幾分不常有的柔和,竟彷彿多了些許出塵的意態。

說起來也不知為何,這次回來之後,她總覺得他似乎比從前相比,有些許不大一樣了。

“夫君是什麼時候來的?竟也不喚我一聲。”

竇言洵聞聲,這才似笑非笑地擡眼看了她一眼,又隨手翻了一頁書,溫聲道:

“不過是見夫人睡得安穩,不捨得打擾罷了。況且,這日頭正好,陪你躺著一同曬曬太陽也很是愜意。”

林栩聽了,亦唇角輕彎。

竇言洵一邊隨意地翻閱著書卷,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便從袖中摸出一個青玉小瓶,隨手向她拋來。

那青玉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晶瑩的玉質光澤在陽光下微微閃爍,宛若帶著幾分溫潤的光華。

林栩下意識地接過那個瓶子,卻麵露疑惑。

竇言洵隨手掩著哈欠道:

“這是養膚用的藥膏,聽說愈傷效果很是不俗。”

林栩微微一怔,隻見手中的青玉瓶子十分小巧,瓶身玉質細膩光滑,握在掌心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潤感。

依稀還有極淡的藥香自掌心傳來。

她便擰開蓋子一聞,果然藥味十足,瓶子內裡裝著青褐色的藥膏,粗略一聞,便能聞到似乎摻雜了好幾味十分名貴的草藥。

“這藥是夫君特意給我的麼?”

她擡眼望向竇言洵。

她臉上留下的那道傷處過了許久,如今已經幾近好轉,遠看是決計看不出來的。自從回來後,竹苓便每日準備了珍珠玉麵粉讓她敷麵,如今已經快要好了。隻有細看時,才能明顯的看出一道細細的疤痕。

沒想到她那時剛回來,便被他一眼就看到了。

……甚至,還特意為她尋了藥膏來。

細細想來,好像麵前這個人看似散漫不羈,又總是時不時說些絕情而令她神傷的話語。但在那些不經意的細枝末節處,又好像總是十分的細心……和體貼。

生得如此相貌而又有這般細致入微的性子,這樣想想,似乎也難怪從前的竇言洵從街頭到巷尾,都有數不儘的風流韻事纏著他。

像是察覺到她出了神,竇言洵又低下頭來,隨意地瞥了她一眼,唇角微揚,不以為意道:

“恰好看見,便拿回來給你。那道傷口拖了幾日也不見好,若是夫人因此而毀了容貌可怎麼辦?”

光是她方纔聞到的幾種藥香,便已是十分不易得得藥材,他卻嘴硬不承認。林栩心知肚明地勾起唇角。她低垂著眼眸,將手中的藥瓶握得愈發緊了些。

細雨初歇,空氣中帶著春日特有的清新濕潤,日複一日,竟愈發暖和起來。先前蕭索衰敗的冬景儘數褪去,早有竹影婆娑,影影綽綽遍灑滿地,已是春色滿園。

淩波苑內,竇言舟半倚在廳內橫放的一張雕花榻上,手持一盞青瓷茶杯,自有茶香彌漫。他微閉著眼,隨著樂聲悠揚而時不時輕哼幾句,儼然沉浸其中。

廳中正端坐著一位請進府內的諸宮調藝人,一身素淨繡花的衣衫,淡青色的薄紗衣袖垂落在膝上,透出一股縹緲雅緻的古韻。如雲烏發用一根木簪隨意綰起,鬢邊插著幾片素色絹花,更襯得那雙眉眼婉約似水。

藝人懷中抱著一張琵琶,琴身木紋溫潤細膩,造型頗為古樸,而當那藝人的手指在琴絃上輕輕撥動,便如水蔥尖上最嫩最白皙的那一截兒,琵琶音色便愈發清越撩人,直教人要沉溺其中去。

馮黛珠緩步從簾後漫出,她方纔在暖閣中小憩,如今才才醒來,一襲素白衣衫還來不及更換,她靜靜聽了半晌,眉心也蹙成一處。

空氣中悠揚的餘韻絲絲未絕,竇言舟像是察覺到了異樣,輕輕睜開眼睛。他從琴音的縹緲中抽回目光,轉首角落的馮黛珠看去。

馮黛珠撫著小腹,低聲道:

“……舟郎倒是極儘享受了,如此擾人清夢,可有想過攪得我肚中的孩兒不悅?”

廳內坐著的那位青衫女子見有人來,便識趣地抱起琵琶退下。臨走前還不忘眼波流轉,柔柔向軟榻處盈盈蕩了幾分。

竇言舟迎上那抹溫柔,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待他再睜開眼時,已笑得無奈,伸手便將走到身邊的馮黛珠攬入懷中。

“你也知道這些不過是為了往後場麵上的應酬罷了。從前沒怎麼聽過諸宮調,如今京城裡時興這個,喝酒吃茶皆有此助興,我總得研究一二,以便投那些老古板們所好。也好與人周旋,為將來鋪些路子嘛。”

他俯在馮黛珠耳邊,溫和道。

如今趙相手下幾位門生在朝中炙手可熱,國公府失勢之後,更有懋親王與其兩相應和。趙相把持朝政,懋親王手握重權,二者一經結合,朝中原本各分為幾派的大臣便都陡轉風向,與他二人交好起來。

而趙相那幫人素好雅樂,更是尤為喜歡諸宮調。近些日子,沐京的王公貴侯紛紛請了諸宮調藝人入府彈唱,都已是如今大昱顯貴人家中爭相追捧的雅興了。

竇言舟懶懶伸展開手臂,帶著些微的疲憊。馮黛珠倚在他的懷裡,眼中的嗔怨逐漸消散,心頭雖有些酸澀,卻也明白涉及政事,是無法再勸的。

她便隻能輕輕歎息一聲,擡眸看著他:

“……舟郎自是用心良苦。隻不過官場間曲意逢迎乃常事,想必夫君也無需為此過多操勞。妾身隻盼夫君忙碌之際,依然能照顧好自己便好。”

竇言舟低頭望著她,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絲,卻輕聲一笑:

“夫人對於朝政之事其實還不太懂。如今竇家雖憑父親的遷升得了些許體麵,旁人表麵上敬重幾分,可這份薄情的敬重,實在算不得在朝中站穩腳跟。”

隨即,竇言舟的眼中閃過幾絲狠戾,忍不住冷嗤道:

“朝堂之中,誰人不是看利益行事?若無穩固根基和能為旁人所用的能力,這些表麵的敬重終究不過是空中樓閣,隨時便會散去。到時候,又還會剩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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