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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使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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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詐(修)

梁征元牽了牽嘴角,似是漫出一絲苦笑。

身後圍觀的百姓口中的嘖嘖聲便自這一幕後此起彼伏,還有人連連搖頭,發出悠悠一聲長歎。

“小人並不認識這位安壯仁,更不知自己為何會驟然出現在京郊一處穀跺旁,小人對此亦頗覺驚奇。”

言罷,梁征元便三言兩語將那日自己昏迷前的經過講明。

牛聞遠皺了皺眉頭,半晌方低聲道,“有意思。”

身邊的書吏本頗為躊躇,不知是否該將梁征元的供詞一一記下,卻見牛聞遠聽後並未見惱怒深色,反而意有所思。

牛聞遠使了個眼色,便有小吏朗聲道:“傳證人!”

兩位坐在旁側的大理寺寺正相互看了一眼,交換了神色。

不多時,便見三四名證人依次被帶了上來。

為首之人目光哀切,深深的看了梁征元一眼。

分明是從前再熟悉不過的武場同窗。

張伯遠一身素葛,還未來得及與梁征元打個招呼,便被一旁帶他上來的散吏推了推肩膀,張伯遠這才緩過神來,忙向牛聞遠及兩位寺正行過禮,低聲道:

“大人,草民張伯遠,原為校武場與梁兄朝夕相處的同期武生。”

牛聞遠點點頭,問道:

“既然是同窗,想必你二人必然十分熟悉了。那麼本官問你,你需如實相告。嫌犯平日在武場最善用何兵器?”

張伯遠額上蒙起一層冷汗,衙門之人找到他時他原本正在武場操練,才聽聞梁征元出了事。

那時他看著一旁兵器架上擺放在角落裡已經有些蒙塵的那頂頭盔及一杆紅纓槍,冷不丁的便打了個寒顫。

梁兄,殺人怎麼會?

他當然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念及此,張伯遠連忙拱了拱手,溫聲解釋道:

“回大人,昔日梁兄為校武場武學佼佼者,刀槍劍戟樣樣精通,才來半年時技藝便已超出許多老生不少,還曾在數月前一場武試中奪得上元。草民所言,句句屬實。”

張伯遠說完後,悄悄瞥了一眼梁梁征元,隻見其雖神容潦倒,卻雙眼閃著絲毫無懼的神色。

小吏卻打斷他,高聲道,“大人問的是嫌犯最擅使用何種兵器?速速回答!”

那小吏驟然高聲責問,令張伯遠不由得身心俱顫。

到底他是頭一回被帶到衙門大堂,終究還是害怕得緊,周遭又戒律森嚴,一時也不禁被嚇得麵色發白。

張伯遠的聲音減弱幾分,隨手拭了拭額頭上的汗,低聲道:

“回牛大人,草民已然如實相告”

眼見那名小吏聞聲又要張口,張伯遠連忙拱了拱手,汗如雨下:

“梁兄平日裡在武場名列佼佼,所涉武器甚多,若是非要擇選其一,草民隻能說梁兄於紅纓槍、騎射、及劍術皆頗為擅長,難分伯仲。草民絕無虛言。”

牛聞遠聞言摸了一把胡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一旁的小吏見狀,俯下身低聲道:“大人,可要小人去通傳下一位證人?”

牛聞遠掃了一眼堂下低著頭的梁征元及站在一旁汗流不止的張伯遠,緩緩頷首。

不一會兒,便見腳步聲傳來,又是一名新的人證被帶到。

梁征元在心底歎了口氣,回過頭一看,果然這名證人不是彆人,亦是從前自己十分熟悉之人。

時隔近半年未見,比起從前在武場揮汗淋漓的模樣,馬覆卻是麵色紅潤了不少。

他一身淡色錦袍,頭發高高豎起,整個人倍顯精神。

隻見馬覆不慌不忙地掀起衣袍一角,認真的向堂上坐著的牛聞遠及坐在旁側兩位大理寺寺正行過禮,方勾起唇角,謙卑而笑。

“證人馬覆,你與梁征元可是曾經一同在武場訓練?”

馬覆點點頭,舉手投足皆是氣度非凡。

“啟稟大人,學生馬覆確為沐京校武場二年生,也確實與梁征元、張伯遠同在武場操練,皆為舊識。”

牛聞遠接著問道:

“既然如此,那想必作為同窗,你也對各人所善之術有所瞭解。那本官便問你,依你平日所見,本案嫌犯梁征元平日可有何善用之物?”

馬覆聞言拱了拱手,沉聲答道:

“回大人,依學生所見,梁征元平日訓練刻苦,涉獵極廣,卻尤善禦劍。”

此言一出,堂下瞬時陷入一陣嘩然。

那名倒在田地間的屍體,身中多處劍傷的訊息早已不脛而走。馬覆此言,無疑愈發讓梁征元的嫌疑難以洗清。

梁征元站在那裡,感受著身後側那人的氣息,不過咫尺相隔,方纔還覺得分外親近,如今恍然便變得陌生起來。

張伯遠更是震驚的擡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馬覆:

“馬兄何出此言,你與我從前與梁兄皆頗為親近,何以便能如此篤定梁兄尤善劍術呢?況且”

況且你明明知道,如今眼下時刻關鍵,分明隻需一句話,梁征元便可能因殺人而陷入牢獄之災啊!

張伯遠那半截話終究還是沒有機會說出口,便見小吏將腰間彆著的刀拔了半截,閃著明晃晃的光,高聲嚷道:

“衙門重地,不許喧嘩!”

四周再度陷入一陣安寂之中。

馬覆卻絲毫未見懼色,神情堅定地緩緩擡起頭,看向被鐵鏈束縛著手腳的梁征元。

隻見曾經的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儼然成為一個蓬頭垢麵的階下囚,時過境遷,一時隻覺恍如隔世。

他眸色深了半分,片刻後,沉聲道:

“學生所言,句句屬實。因曾於夜色中偶然窺見梁征元背著眾人悄悄練劍,方暗中知曉此事。”

方纔一直沉默不言的梁征元忽然擡起頭,目光微動。

張伯遠尚在怔愣間,卻見馬覆目光灼灼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

“而在平日武場操練時,梁征元一直對其劍術有所隱藏,是以博士和我等學生共習許久卻始終無一人發覺。張兄,此事你不知曉底細,並不怪你。”

眾人聞言,皆是神色大驚。

如此,竟是梁征元此人道貌岸然,連平日在武場操練的行徑都刻意隱瞞,實則居心叵測麼?!

簡直是惡劣狡詐、機關算儘的凶徒!

堂下眾人皆逐漸憤懣起來,唯有張伯遠難以置信,他對上梁征元的目光,急得滿頭大汗,快要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梁兄你快和牛大人解釋啊梁兄”

卻見梁征元於眾目睽睽之下,緩緩閉上眼睛,良久方開口道:

“梁某確實最擅長使劍,一眾刀槍劍戟雖均有涉獵,但因自小習劍的緣故,舞劍之時更為順手。在武場時,因想摒棄舊習,多習些不同兵器,是以刻意藏拙,平日裡多練騎射及一些旁的兵器。是以張兄並非偏袒梁某,刻意隱瞞於大人。一切還請大人您明查。”

兩名大理寺寺正聞言不約而同的低頭掃了眼堆疊而起的本案卷宗,隨即各自神情變幻莫測,再微微對視,互相交換了一眼神色。

“梁征元,字郢之,年方二十,祖籍荷城,沐京校武場一年生,後征招入十四師,隨軍南下鎮守惠東。隨軍期間表現優異,無大小違紀”

如無意外,此番平定流寇後定當擢升,前途無量。

可偏偏,意外便發生了。

牛聞遠眉頭皺起,細細打量了梁征元一眼。

一旁的小吏一向最會揣度上峰神色,跟在牛侍郎身邊端茶倒水時間久了,自然知道這是牛侍郎打心眼裡對梁征元方纔這番話有所懷疑,當即便挺直腰板,擡頭道:

“大膽嫌犯,公堂之上,豈有容你信口雌黃之理!”

還未待梁征元回答,便見自公堂之外匆匆走進來另一名衙役裝扮之人,不由分說便快步走到牛聞遠身邊,隨即附身在其耳旁低語幾句。

牛聞遠神色一變,隨即道,“既然蔣禦史與趙將軍已然到了,那便快請進來。”

小吏聞聲應是,連忙又有人添了兩張座椅。果然不出片刻,便見一縷清風徐徐吹進,隨即伴著清風,卻是兩人昂首闊步,走進大堂內。

為首之人身著團蝠官袍,頭戴烏色紗帽,麵如冠玉信步而來。

身側則是一位麵色黝黑,右頰赫然有一道疤痕的矮個男子。男人身著戎裝,身形雖矮卻步履沉穩,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沙場行伍之氣。

眼見近日於朝廷之上頗為矚目的蔣禦史亦驟然來此,圍觀的群眾也不免發出一陣嘩然。沐京早就傳遍了,玉麵蔣禦使,聰穎絕倫

蔣衡略略環視堂內,便與牛聞遠互揖見禮。他撩起衣袍款款而坐,聲音清朗而冷峻:

“蔣衡奉旨協理此案,嫌犯梁征元此事涉及惠東當地,事關重大,須謹慎審理,不容草率,是以前來參詢一二,還望牛大人見諒。”

隨行的那位黑臉男子則是此次十四師的副將,趙強。隻見他神情嚴峻,沉聲接著道:

“梁征元此人此行隨軍惠東,屢建奇功,在我部下時亦是毫無懈怠,堪為軍中榜樣。是而趙某私以為,若此案審理稍有差池,則恐損朝廷公信,尤傷士氣。”

蔣衡則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轉頭望向牛聞遠,語氣中透著幾分銳利:

“剛才我等來時對此案堂審亦聽聞一二,自覺頗有意趣。譬如,梁征元之劍術非一人所知,然軍中劍法廣為流傳,以此認罪未免失之偏頗。不知與此,牛大人聽聞後有何高見?”

蔣衡雖年輕,官職卻不亞於在座的牛聞遠與趙強二人,他雖言語溫和若徐徐清風,但隻是一開口,便自含威嚴。

牛聞遠聞言,眉頭微皺,沉吟片刻,終於點頭:

“蔣大人所言極是,本官亦認為此案牽涉甚廣,不可輕易妄下定論。且如今相關證據並未全然查明,應當案卷暫押,待細查再議。”

趙強行武出身,本就是五大三粗之人,臉上藏不住半點心事。聞言不免嗬嗬一笑,手裡的茶杯重重放下,險些灑落至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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