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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發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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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燒(修)

林栩便道:“嬤嬤伺候我久了,總是如此體貼入微,倒叫我心中感念。庫房裡堆放著不少珠寶首飾,多得是閒置不用的,我瞧著那些金子和紅寶石個頭還算大,不如便分給嬤嬤和幾個大丫頭吧。便是留著或是打成首飾頭麵,都是極好看的。”

秦嬤嬤卻接連擺手,笑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要那些做什麼,多謝小姐體恤。竹苓她們都是花一樣的年紀,不如賞給她們便是了。”

眼見秦嬤嬤執意推卻,林栩便也隻得吩咐那些金銀打成首飾,又選了幾顆又大又璀璨的紅綠寶石,分發給身前伺候的人。竹苓、絨薇、青茉、弄玉皆是一人領了一份。

幾個丫頭開始還不收,但到底正是年輕愛美的年紀,看見好看的首飾便忍不住心生喜歡,於是便也都各個高興地收了。

得了厚禮獎賞,眾人便都喜氣洋洋。待她們一起退下後,殿內才恢複了安靜,林栩將手中的瓷碗放下,瞥了一眼站在門前的芳杏。

她一身玫色斜襟小襖,一張鵝蛋臉上不擦粉脂,隻配著一對極小的點翠銀璫。分明也是端正的模樣,卻一本正經地立在那裡。

林栩便輕輕揮手,示意芳杏走到自己身邊。

“那些珠寶首飾,你若喜歡,我便也可賞你一些。可依我看來,你在我身邊伺候的這些日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

芳杏福了一福。

“夫人的確觀察入微,奴婢確實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見林栩雙目打量地看著她,芳杏又接著解釋道:“奴婢答應聽命於家主時,曾得到一筆不小的報酬。”

倒也算是個誠實的性子。

林栩不由得勾起唇角。想想也是,周家世代經商,早已積累下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而這還僅僅隻是明麵上她所知道的賬目。

從前更是有人戲言,大昱如今國祚安穩,但來日如若和敵國開戰,那麼一旦有國庫空虛的時候,隻需一個周家,便可養活十年朝廷的軍火。

都知道周家富得流油,而周惟衎卻又偏生一身謙謙君子骨,作為少東家,沒有沾染上半點商賈的精明氣質。難怪前世裡她和周惟衎傳出婚訊後,便屢屢受到一眾貴女的嫉恨和暗害。

她不禁又想到那日雨中茶肆,周惟衎眉眼中似乎籠著一層倦色,淡淡地說著經商並非他本意的話語。

那時她並不明白,如今這疑慮也從未消散——

他所說的本心,究竟所謂何事?

細細想來,她竟然連周惟衎的喜好、興趣所在都並不明白。

前世她與他差一點便結為夫妻,卻對即將成為枕邊人的他並不瞭解。或許,這便是所謂人雲,二人間終究還是差了些緣分吧。

她不願再去多想,於是看向芳杏,柔聲道:

“無論如何,你那日都救了我的性命。我自該好好謝謝你纔是,你但凡有何想要的、或是何時想要恢複自由,離開這裡,我都”

芳杏又是輕輕頷首。

“奴婢伴您左右是生死之命,隻要夫人安穩無虞,便是奴婢心之所願。奴婢並無他想。”

話說到這份上,卻也是再不能勸了。林栩隻好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隻是往後在我身邊做事,不能再有二心,亦不能生了事端。不然,無論你的主子是誰,我都不會輕繞了去。”

芳杏點了頭,林栩想了想,還是將從自己的妝奩中挑出一串成色極好的羊脂玉鑲金手鐲強行塞到芳杏手中。

“這手鐲你便且收下,我未及笄時家中打的,如今再戴已經稍緊。左右你救了我的命,往後若有需要,也可備不時之需。”

倆人正說著話,卻是竇言洵已沐浴完走了進來。

芳杏有眼色地上了茶,很快便又退下,殿內的沉香已快燃儘,很快便被竇言洵沐浴後身上那股極淡沉柏幽香味道衝散。

他未束簪發,新換上一件月白色的便服,二人回來後便已過申時,卻都因淋了雨而無甚胃口,便特意傳了廚房不必擺膳。

竇言洵走到芙蓉榻邊,側身一躺,整個人都鬆散下來。他長舒一口氣,側臉在燭光的映襯下格外朦朧,連帶著眼角那抹倦意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嫋嫋煙霧中,他的神情彷彿卸下層層戒備。既沒有了白日裡那始終維持的散漫,也沒有每每與她相對時的那份思量。

林栩指尖婆娑著那本已被她讀過幾遍的《六韜》封麵,剛想要開口,卻見他雙目失神地看著屋頂,緩緩道。

“你也看得出,府裡這些人我隻和竇貞親近些。其實是因為曾經,她救過我的命。”

林栩愣了一下,心底一片漣漪散開,靜了片刻她才斟酌了用詞開口道。“哦?那是什麼時候?”

竇言洵掩嘴輕咳一聲,接著道:“我不是在竇家長大的。或者說,我年幼時,是被趕出去的。”

他緩緩側過頭,向她看過來。臉上卻一副淡然神情,彷彿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之事。

“白氏不喜歡我的生母,也不喜歡我。母親死了以後,府裡來了一個算命的,說我天生孤煞,是年柱衝克的命格,隻會先克母,再克父,再克手足。父親沒有法子,隻能依著白氏將我送去邊關——我那一走,便是整整八年。”

他又接連咳了數聲,待氣息平穩後才接著說道:

“白氏美其名曰送我‘療傷’,其實我哪有什麼傷,塞北孤寒,她無非是想逼我死在那裡而已。幾個叔父住在那裡,卻見我孤苦伶仃,從不肯對我和善一些,我就那樣幾乎是自生自滅地活著待十七歲那年,我生了一場重病,差點就死在那了。是三妹,給我寫了書信,也成日裡勸父親,他這纔想起還有我這麼一個兒子。”

竇言洵眼底漫上一層寒徹入骨的涼意,嘴角卻上揚著,滿是嘲弄。

“所以當年若不是竇貞,我恐怕早便死在漠北邊關,便成一捧黃土了。”

林栩隻覺得滿心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堆滿,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這還是第一次竇言洵如此明白地告知她自己的身世,所有安慰的話語都顯得無比蒼白。她張了張口,卻第一次覺得自己口舌笨拙,竟想不出任何話。

她隻能走上前,俯下身子伸出手去,想要撫上他的肩頭,卻見竇言洵緩緩閉上眼睛,一雙鴉睫在光影下輕輕顫。

“我回來之後,第一件事,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林栩從前便聽趙岐講過竇言洵的身世,以及當年被排擠出府的往事,但對具體細節卻並不知曉。

她輕輕搖了搖頭,卻又意識到他閉著眼睛,看不見她的動作,便輕聲道,“不知道。”

“我費儘所有人脈,找遍全沐京城,終於找到當年那個收了錢的道士所在之地,發現他不過是假扮而已,甚至還娶妻生子,我將他們全家狠狠折磨了三天三夜,才讓他死去。”

林栩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所以我才說,你找那個道士假傳謠言,是在並非上上策。”

林栩神色幾分怔忪,許久都不曾說話,隻是緩緩撫上他的肩頭。

他就這樣如此直白的說著那些前塵往事,近十年間受儘欺辱,卻不過寥寥一句“自生自滅的活著”便掩過不提。

而折磨那道士一家三天三夜之事,他談論時,語氣也極為輕描淡寫,彷彿說起的並非是件人命關天之事,而不過夫妻間閒談夜話罷了。

林栩垂眸看著他大半隱在陰影中的臉龐,心中一時情緒複雜,卻也隻能將這些理解成他的勸告。林栩靜默半晌,才緩聲開口道:

“多謝夫君提醒。這次我行事會小心的。”

兩人白日裡受了涼風,又在暴雨中疾行許久,隨著夜色漸濃,便也都睏倦不已。縱然她心中有萬千思緒翻覆,卻也隻得暗自告誡自己多想無益,於是很快便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她不知做了多少個破碎而模糊的夢。半夢半醒間,卻覺得身後一陣滾燙傳來。起初林栩尚在夢中,並未理睬,可沒過多久,她便被枕畔一連串費力的咳嗽聲驚醒。

竇言洵咳嗽聲不止,她借著睡意,迷迷糊糊地伸手向他額頭探去,可指尖才複上他的額前,她便被唬了一跳。好燙!

這下她也真正清醒過來。不禁忍不住大聲疾呼起來,沒過多久,便有門前守夜的丫頭匆匆趕來。

弄玉和絨薇皆麵露憂色,點亮側幾上的燭台一看,果然竇言洵身子滾燙,竟是不知何時發了高燒,眼下整個人似乎都已不太清醒了。

林栩被嚇了一跳,抓了件藕荷色綿綢帔子隨意搭在身上,便要喚人去府外請大夫來。

竇家碩大的家宅,平素竟然沒有府醫養在府中。每每事態倉促時,總還得再耐心等著大夫從外麵趕來,往往一來一回,便要耽擱不少時間。

林栩暗自歎氣,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竇言洵,他雙眼微閉,許是實在難受,時不時便連著咳嗽幾聲,連一貫白皙的臉龐也變得潮紅,眼看整個人都要燒糊塗了。

哪裡還能再過多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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