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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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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貞雖然整日都心思不寧,卻也聽到了方纔姚素然那狀若無意,實則夾槍帶棒的話語。

姚氏姐妹從前的霸道惡行多得數也數不清,她早便心生不悅。如今更不能讓姚素然當眾譏諷了林栩去。於是也輕輕挽起唇角,低笑道:

“今日得蒙陛下恩典,得以百官同賀三殿下新婚之喜,父親和林大人也在前殿同賀。嫂嫂自然是一心記掛著家人罷了,不知姚大小姐是否也如此貼心,憂心著自家的親人?”

姚素然方纔勉強維持的鎮定臉色不免又變了變。

親人竇貞這擺明瞭是在譏諷她!姚家失了恩寵已是眾人皆知的事,從前姑姑是三妃之首,叔父又手握兵權,豈能由眼前這個小丫頭奚落了去?可如今姑姑失了寵,叔叔又騎虎難下,困在刺州無法歸京

她們姚家早就沒有迴天之力了!便是高傲如母親,都成日裡在家中哭泣,這個竇貞,她算什麼東西!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竇家從今竇懷生何等的不起眼,更是連給他們國公府提鞋都不配的人,如今竟也快要坐到尚書的位子了!

姚素然狠狠地咬著牙,半晌才憋出一絲冷笑:“我倒不知竇小姐竟是個如此巧舌如簧的,難道這便是所謂‘京中才女’盛名的由來麼?竟是根據誰會說風涼話來評的麼?”

竇貞自小浸染在詩書中,人又聰慧,但骨子裡還是又幾分傲氣的,又是白氏從來養在身邊精心嗬護著的,哪裡有過跟人吵架的經曆?

姚素然牙尖嘴利,竇貞即便占理,也斷不回說贏了她。林栩看在眼裡,正要出言阻止,卻見一直坐在旁側十分安靜的姚素安此時輕輕按了按她妹妹的手。

姚素然心中憋悶了許久,如今正在氣頭上,原本還想再好好反擊竇貞幾句,然而看著姚素安眉眼間的倦色,她卻也幡然醒悟過來。

今日姚家來參宴的隻有她們姐妹二人,臨行前,母親還特意仔細叮囑了她們好幾句,萬不能和人起衝突的。

她們如今隻能低調做人。

念及此,姚素然隻得將恨掩下心頭。

罷了,她跟這些破落戶兒計較什麼?倒是她糊塗了。

如今她身負重責,好好謀求自己和素安的婚事纔是正經事。畢竟,以她姐妹二人的姿色,在沐京自然是一等一的。若是能順勢嫁給高門,姚家的頹勢也便能由此逆轉了。

眼見姚素然將頭扭作一邊,隻神色冷冷的喝著茶,林栩和竇貞便也不再說些什麼。

今日人多眼雜,姚氏姐妹又一貫是風雲人物,她們這桌若是再發生些什麼,恐怕不一會兒便會在沐京貴婦圈子裡傳遍了。

因是宮宴,待正式開宴後,很快便有梨園月班子及數位身姿婀娜的宮中舞姬盈盈走了出來。可惜命婦們都落座在便殿內,隔著屏風,隻能看個影影綽綽的大概。

饒是如此,待那玉笛聲輕輕響起,管絃和鳴聲四起時,也美妙宛若仙樂一般,聽得直直讓人快要醉了去。

很快,樂舞完畢後,殿門便再度開啟,司膳監的總管尖著嗓子高喊道:“禦宴開——”頃刻間便有宮人次第捧了精緻無比的禦膳,恭謹地端到每一桌的賓客前。

這還是林栩頭一次參加宮宴。饒是她兩輩子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卻也從未看到過如此多的珍饈美饌,甚至還有些她從來未見過的菜

熱氣蒸騰間便有香味四散開來。另有宮人給她們每個人都斟滿了晶瑩剔透的酒釀。竇貞並不飲酒,於是便拿起一旁裝著桂花蜜釀的羊脂玉淺腹杯。坐在一旁的宋皎靈似乎遲疑了片刻,隨之也端起手邊的桂花蜜來。

三皇子是今日的主角,一身絳紫色大袖袍站在殿前,頭戴粱冠,站在他身側的苗意蘊則是份外瑰麗的正赤色大袖翟衣,即便隔著屏風,也能依稀看到那上麵繡著的牡丹纏枝紋豔麗繁複,很是好看。

兩人站在那裡,單是身上的貴胄之氣便閃耀得讓人無法直視,卻又十分登對,讓人移不開眼。

眾人隨著鐘磬聲漸落,便都舉杯與他二人遙遙相慶。

姚素然的神情便又黯然了一些。

如此,便算是正式開宴了,賓客也都鬆泛許多,交談祝福聲不絕於耳。

林栩專注地品嘗著麵前的幾道菜肴,琉璃方盤盛著的蜜釀鴨看似簡單,嘗一口卻酥脆入味,還泛著微微的甜味,也不知禦膳房是怎麼處理的,很對她的口味。又嘗了蟹黃海參翅和熬得清澈透亮的官燕羹,入口綿密,卻絲毫不膩,簡直清潤極了。

連著忙碌數日,她又才纔算是徹底痊癒,一時也不免食慾大開起來。

待她放下筷子,卻發現一整桌的人似乎隻有她胃口好些,竇貞,宋皎靈都隻是小口喝了燕窩,姚素安神情懨懨,更是幾乎沒動筷子。

林栩不禁失笑,也是,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人人都極為注重自己的言行,更彆提這些平日便對自己要求極嚴的高門貴婦人了。

酒足飯飽,又是一輪又一輪的歌舞輪番亮相,許多大臣麵色紅潤,似乎都有些醉了。已經有不少人先行下去盥洗休整一番。

她向殿前看去,父親不勝酒力,果然便在席間找不到他的身影,一身絳紗單衣外袍的竇懷生倒是已經喝得麵色通紅,還在和左右的大臣們談笑正歡。

林栩錯開眼去,又很快喝茶漱了口,淨過手後,便也藉故盥洗,起身帶著竹苓離開。

仲夏時節,即便是夜風也透著一絲悶熱,在人聲鼎沸的殿內待得久了,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難免舒服得很。

殿門兩側各有數名容顏姣好的侍婢守著門,林栩側了側身子,搭著竹苓的手便緩步向角落處的迴廊走去。

琉璃燈盞的光暈映在朱紅廊柱上,遠處樓閣交錯,白日裡巍峨莊嚴的宮牆如今大半隱在月色中,平添幾分朦朧,簷角依舊高高翹起,像振翅欲飛的鳥兒一般。

廊邊有幾株高大的桂花樹,伴著夜風花香浮動,很快便與殿內飄來的檀香交織在一處,融進氤氳的夜色裡。

她迎著風站了沒一會兒,心底卻莫名靜得很。隻是淡淡地聞著桂香,沒一會兒便聞見不遠處飄來的幾抹甜膩的香粉味道。

這裡是從盥洗室回到殿內的必經之路,方纔席間幾位世家貴女不勝酒力,又擔心臉上的妝粉花了,便相偕出來補妝。算算時辰,也該折返而歸了。

她在這隻等了沒一會兒,果然便聽到遠處的腳步聲伴著低笑聲一同傳來。

宋二小姐的聲音低低散在空氣中,混雜著幾縷笑意,格外好辨認。

“方纔那桌上,你們可是沒瞧見,那姚素然受了奚落,卻半點不敢吭氣,當真是可笑極了”

另一位嬌聲隨之附和。“當真是要笑到大牙,還從沒見過她如此灰頭土臉的時候,從前欺負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你們瞧見沒有,那竇小姐不過簡單一句話,姚素然便被噎的沒話可說,若非她姐姐按著她的手,恐怕還有好戲看呢!”

迴廊綿長,又離偏殿外側還隔了些距離,夜色朦朧,幾乎人跡罕至,幾個人越說越開心,低低地笑作一團。

“從前她欺負咱們宋小姐的時候,何曾有過這樣的落魄時刻?那上好的浮光錦,她看上了,便讓全沐京的人都買不得,還有,去年,那恭郡王世子明明與咱們宋小姐情投意合,硬是讓她姚素然給攪和了,當時她可還是趾高氣揚的”

宋二小姐的聲音冷了幾分,似是喉嚨中含著幾份恨意,低低哼了一聲。

林栩站在桂花樹下,聽著幾位貴女的低語,輕輕地攥緊了手帕。

曆來郡王等製低於親王,子嗣是不能被封為世子的。但恭郡王為先帝最年幼的兒子,幼時與當今皇帝情同手足,更是一同被先太後教養在膝下。肅帝感念兄弟情誼,這才破格給恭郡王的嫡長子封了世子,以示皇恩浩蕩。

聽聞,那世子年過二十卻至今未娶,樣貌又儀表堂堂,自然是許多世家爭先恐後的好姻親。而宋家家學淵源,宋二小姐之父宋誌樺乃是狀元出身,當今的翰林學士,才學卓越。

更有傳言說,待三皇子入主中宮後,平日便與三皇子親近的宋誌樺恐怕便會升為太子詹事,輔佐太子學習國事。

自然又是更為顯貴,眼看便要躋身於朝堂中心的人物。

林栩記得前世這個宋家。

前世裡,三皇子早早便被封了太子,約莫在除了芝瓊堂數月後便入主東宮,差不多便是元貞十六年。但那時他的婚事卻一直懸而未決,那時眾多貴女幾乎要擠破了頭,帝後在一眾世家中最為矚意胥國公府,宋大學士兩家,卻遲遲無法定奪。

而那時林栩卻對苗意蘊幾乎沒什麼印象,兩人從未見過麵。苗翎雖也是郡王,但不得聖心,和其他郡王無法相較,早年便落魄了,苗意蘊更是自小算是被長公主帶在膝下養大的,後來,林家倒台的前夕,苗意蘊才被封為縣主。

這輩子,或許是因為姚家中途失了勢,才給了苗意蘊幾分可趁之機。

那日梁征元出了事後,林栩心亂如麻,回到府上便被白氏拉去拜見幾位來做客的夫人們。那時,她沉默不語,除了靜靜看著姚夫人絞儘腦汁想要和蔣夫人攀關係,心底卻不禁便動了幾分思量。

除去蔣衡的生母蔣夫人,喝茶時言語間對姚家不依不饒,暗中拱火的,分明卻是那位看起來端莊持重的宋夫人。

那時林栩隻是暗中記下,而後派趙岐和梔芫暗中打聽。卻恍然發現,原來這個宋家,亦是個狠角色!

宋夫人的女兒,家中排行老二的嫡小姐,便是前日裡除了姚氏姐妹,在沐京中首屈一指,同樣呼風喚雨的貴女。前世和姚氏姐妹十分要好,卻總是活在姚素然的陰影之下。

甚至,林栩前世那如影隨形的草包惡名,還要過虧了宋二小姐當時精妙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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