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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宥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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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儀

隻見須臾間便有下人為其掀開薄紗簾子,高宥儀穿著件淺絳色大袖衫裙,空靈飄逸,額前配以金燦燦的金簾梳,隨著她步伐而發出輕盈響聲,更顯氣質出眾。

高宥儀今年二十又六,比林甫足足小了五歲,但容顏正璨,配著一身華服反而頗有人比花嬌之色。

林栩忙站起來行禮,才彎下身便被高宥儀一把按住,“早就說了,在我麵前不必多禮。”

林栩看了眼麵前容顏姣好的繼母,婉聲道:“母親為人親和良善,身為小輩的我卻不能失了規矩禮法。”

高宥儀麵露讚許,愈發喜笑顏開,朗聲道:

“那日你來請安時我便覺得栩兒是個極討人喜歡的。實話講,還未過門時,我倒是有聽聞些栩兒的事跡。當時我甚至還隱隱擔憂,生怕自己以後嫁過來,降服不了你這個小霸王。

但自打入了林府我才知道,這外人呀,也太能胡說八道了。你瞧瞧你這幅彬彬有禮,柔美動人的樣子,與外界所雲刁蠻任性之人哪有一絲絲相像?所以我說,這些人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高宥儀說話一向快言快語,性子十分耿直。如今見她連珠炮一般說了好長一段話,周圍侍奉的丫頭婆子不免大驚失色。

這位新進門的繼夫人,說話也太耿直了吧

她們小心瞥向林栩,隻見小姐卻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林栩早就對這位高宥儀的耿直有所耳聞,麵上依舊噙著笑。畢竟她說的都是事實,而且高宥儀性子雖耿直了些,但為人直爽,是個實打實的熱心腸。

有她在林家,往後齊氏的細膩心機怕是再難輕易掀起風浪。

當初父親同意續弦後,曾有兩家合適的清白家世的女子備選。高家隻是其中之一。

同為朝堂肱骨的禮部侍郎白老爺子家中有個庶出的小女兒,性子溫婉大方,比起高家要更為家世顯貴些。

但林栩記得,前世裡這位白侍郎在元貞十六年便因觸怒龍顏而被貶去了涯州,涯州偏遠,京官外放雖多為外出曆練,來日難免還會再有擢升的機會。

但白老爺子顯然心中鬱憤,在涯州接連賦詩數首針砭時弊,訊息傳到沐京,愈加惹得肅帝不快,將白啟明連降兩級,不出半年,白老爺子便鬱鬱而終了。

而高彥邦,彼時雖不過是個六品官員,遠遠無法與禮部侍郎相較,但依照前世的記憶,不出幾年,他便接連破獲三件要案,名貫九州。

元貞十八年,也就是林家被滿門抄斬的前夕,正是高彥邦晉升為刑部尚書,正式進入沐京朝堂權力漩渦之時。

因而,當她派人又細細打聽了高家的底細後,方遣梔芫將那說親的官媒買通,在林甫麵前說親時無意中提及白老爺子的權勢與朝廷黨係。

林甫一身風骨,對錯綜複雜的派係之爭更是避之不及,當下便皺眉思忖片刻,在兩家之中擇選了高宥儀。

所以高宥儀得以嫁入林府,幾乎是林栩在暗中推波助瀾,一手促成。

如此,不僅林家能有一位厲害的正妻來壓製齊霜兒,還能憑借高家日後的發展來助力林家一二;

更為要緊的是,前世父親臨死前,口吐鮮血,林家卻無一人可以送終。

決不能讓林家一脈就此中斷,再重蹈覆轍。

高宥儀環視四周,見林栩桌上擺著的厚厚書卷,忍不住咂舌:“栩兒啊,你不僅平日裡忙著入宮進學成日不見個人影,便是在家中也這樣整日埋首苦讀麼?”

秦嬤嬤適時心疼歎道:“夫人有所不知,咱們小姐整日裡用功刻苦,連學堂的旬休都在家毫不懈怠呢!我們這些奴婢整日瞧在眼裡,委實心疼得緊啊。”

高宥儀讚許地看了眼林栩,麵露笑容:“好!我從未見過如此用功的女兒家,原來栩兒不僅生得絕色,心性也這樣好。”

她在殿內踱著步子,略一思忖,便笑著拍掌道:

“既然如此,那我這個做繼母的,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我便好好下廚,給我們栩兒好好做些湯補來養養身體!”

此言一出,她身邊的陪嫁大丫頭心檀不免身子一抖,自家主子明明最不擅長的便是廚藝啊

從前還在高家時,主子曾興衝衝地給全家人燉了隻野山雞湯,第二日高老爺子便上吐下瀉,一臉青紫,連上朝都耽擱了。

還有那次,主子說終於買回了早市中最為新鮮的牛肉腸,說要大展身手做一道通花軟牛腸的名菜,還硬是不讓廚子們插手,結果不僅那牛腸沒燒好,讓老爺餓了兩個時辰苦等而不得,反而主子的手被滾油濺傷,現在還留著疤呢。

而且,主子畢竟剛剛過門,若是才成親便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將這個繼女得罪了,可怎生是好啊!

林栩見心檀急得冒汗,心裡猜到了幾分,便笑著說:“母親的美意我心領了,隻是哪裡就那樣嬌貴了,我成日也不過是得空讀讀書罷了,身子還吃得消的。”

晴蕪在一旁亦笑吟吟道:“正是呢,從前齊姨娘也總是給小姐每日煲些湯補,還費心費力地為小姐做了好些甜食,但小姐不比從前發育長身體的時候,一來少女都隻願身形纖細,當心發胖,二來每日進補多了又難免會犯困,反倒讓小姐難為呢。”

聽到齊氏的名字,高宥儀麵上驟然冷了幾分,她鼻子裡哼了一聲,十分不悅道:

“說起這個齊姨娘,倒是個心思玲瓏的,我進門第二日按規矩她是要來向我敬茶的,誰知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看著便沒什麼精神,沒坐一會就稱病告退了。”

齊霜兒盤算已久的扶正之路雞飛蛋打,還要對這位新婦麵上恭謹,恐怕內心早已將一口銀牙咬碎,將自己和高宥儀暗罵了數千遍而不止。想必單是維係如今的平靜對她的性子而言便已是實屬不易了。

林栩笑道:“齊姨娘前些時日身子好像就一直不大爽利,前不久還因為貼身丫頭沾染了時疫,在廂房內靜養了好一陣子呢,想必是病根還未除去罷了。”

高宥儀皺起描摹精緻的黛眉,儼然一副覺得晦氣的神情。她擺擺手,“她既病著,又如何能侍奉好老爺?我看啊,就應該在房中好生養著,閉不出戶。彆過了病氣再將大家夥傳染上。”

梔芫緊抿朱唇,極力想要忍住笑意。

高宥儀又在房中和林栩聊了一小會子話,便有門外的丫頭小聲通報,林甫下朝回來了。高宥儀一改方纔神采飛揚的神色,圓潤的臉頰瞬時浮起一絲嬌色。

她嫁進來不過數日,卻也和林甫相敬如賓。林甫待人溫潤柔和,卻讓如此快人快語的直爽性子也能有如此嬌媚的一麵。

林栩看在眼裡,溫然笑道,“既是父親回來,那母親便快過去看看吧。我這裡還有兩篇字帖,等描摹完了一並向父親母親請安。”

高宥儀頗有些羞赧的點點頭,便快步離去了。

梔芫望著高氏及丫鬟的身影在院落中漸行漸遠,直至不見,方纔扭回頭含著笑意對林栩說:

“沒想到夫人如此豪氣之人,卻還能有這般小女兒情態,看來與老爺新婚燕爾,感情很是融洽呢。”

梔芫到底在林栩身邊不如晴蕪時間久,也不知道之前林栩對生母梁霜予的感情。晴蕪慌亂地瞧一眼林栩神情,隻擔心她感念起生母而心生不豫。

林栩卻隻是笑笑,站起身逗弄著窗柩前高高掛起的雕花鳥籠中的兩隻鸚鵡。

小紅和小灰都已經漸漸長大,性子也全然顯現出來。小灰一如從小的典致,安穩沉靜,而小紅則比起雛鳥時更為聒噪,每天嘰嘰喳喳不停,是個話嘮,頭上那撮紅毛也更為豔麗了。

“高宥儀性子有幾分傲氣,又生得快言快語。但天性淳正,也能為父親帶來撫慰與寬心。我自是開心的。”

話音才落,便聽得頭頂處的小紅尖著嗓子學舌:

“寬心——寬心——”

本已睏倦的小灰原本微眯的眼睛閉得更緊了,像是不耐煩一般將整個頭埋進胸膛厚實光滑的羽毛中。

眾人皆被小紅和小灰的模樣逗得忍俊不禁,一時間殿內便歡笑此起彼伏而久久未絕。

洧龍江畔。

一架有些破敗的木舟順江而行,竇言洵身披鬥笠,慵懶半倚於船甲之上,旁側釣竿高垂,在泛起層層波瀾的江水中上下浮沉。

竇言洵卻沒有半點魚兒上鉤的欣喜,連看都不看那漣漪,反而一臉平靜的側身而臥。身上穿著的華貴錦緞也沾染了船甲之上的塵埃。

江波不遠處還有一隻扁舟,甲板之上並無人影,內裡卻依稀有女子的嬌笑聲順著清波傳來。

偶有風拂動,江麵之上亦泛起陣陣清波蕩漾,那扁舟便愈發隨著水波動蕩搖擺起來。過了許久,內裡的動靜才漸漸與嬉笑聲一同隱入寂寥。

竇言舟整整衣衫,輕咳一聲,掀開簾子自舟內走出來。接近著有一紅衣女子曼身而出,麵色微紅的跟在竇言舟身後。

竇言舟麵上有春風得意般的俊朗,他一邊將微亂的衣襟擺正,一邊瞥了眼竇言洵小舟之上那杆擺動猛烈的釣竿,笑道:

“你一貫極愛海釣,以前更是能出海釣一整日的,怎的今日反而失了興致,可是這洧龍江的小魚小蝦入不了二弟的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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