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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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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變

國公府。

天色晦暗,閒有重雲飄過。

姚素安一下了轎子,便片刻不曾停歇,匆匆便提著衣裙趕到正廳,卻見母親才從佛堂念經出來,一臉驚異地看著自己。

姚素安顧不得回答姚夫人的疑惑,當即便穿過院子,走到正在奴仆攙扶下勉強走路的姚剬麵前,冷冷地看著自己這個多年前受到驚嚇後,便一蹶不振,常年臥床的弟弟。

啪——

一聲清脆無比的聲響,姚剬掛在嘴邊的微笑便被嘴角湧出的血沫遮了下去。他的眼神瞬時清明幾分,卻也隻是愕然而一言不發。

匆匆趕來的姚夫人不明所以,卻見姚素安一臉恨意地看著姚剬,眼眶已是噙滿了淚水,幾乎是聲嘶力竭的低吼著:

“為什麼!當年你身邊那麼多女子,你到底為何要招惹那個林栩!你可知她心腸多麼歹毒,竟然這麼多年,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放過我們好不容易纔爭取回來的好日子!”

姚夫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還欲勸說,卻見自己如今唯一的女兒強忍著淚意,“今日女兒中了奸計,您快,快派人去給二叔回話,讓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此事關乎我們姚家滿門啊!”

聽到這裡,姚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而另一邊,聽到響動的姚父也匆匆趕了過來。家門不振的這幾年,不過中年的他已是兩鬢斑白,他隻是聽了大致,便抑製不住的腿抖起來,今日那家仆,分明是早年老爺子身邊的舊人,自二弟西下前往刺州時便一直跟著姚綦江的親信!

而顯然易見,遠在刺州的姚綦江被人做局,想必收到了一些朝廷要對姚家動手的假訊息,才特意派人前往行宮一探究竟!

沒想到,素安今日竟然當真被困,音信全無,而那人,勢必會以為姚素安如今身為王妃,已被秘密控製,便更加確信那訊息的真實性,恐怕早已馬不停蹄地回去回稟了!

姚父眼神一暗,已是滿心震動。他勉強才穩住心神,當即便揮手吩咐自己身邊武功最好的護衛快馬加鞭趕往刺州,務必要在姚綦江闖出大禍之前攔住他!不然,整個姚家,就真的纔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月色清寒。

已至深夜,因晚間行宮裡又是一場宴席,散的很晚,除了早便離去的大臣命婦等人,參宴的皇親國戚便索性都直接在行宮中準備好的寢殿中住了下來。

金鉤玉燈在帷帳間投下靜靜流轉的光影,映著滿地淩亂。

鎮山王獨坐殿中,雙頰因酒意而通紅,口中卻不滿地喃喃著。

即便他今日勝了又如何!

他明明還未來得及慶祝,場內不知是誰便好端端地開始說他親緣淡薄,不顧公主傷勢,更有人說公主在深林中馬兒忽然受驚,並不尋常,想必是在大夥兒都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動了手腳,而自然,最後的贏家,也便是他鎮山王的嫌疑便最大……

儘管他真的用了幾分手段,可那些人的嘴也忒毒了些!這背後若無人煽風點火,他是必不會信的!再者說,不過今日的勝者是自己罷了,若是今日場上的是三皇兄比試,那些人難道還會這般說嗎?

昔日父皇的幾句評價還尚在耳邊,“老五魯鈍,有勇無謀……”

小小年紀的他何嘗聽不懂,卻還要裝出一副恭敬的模樣來。出身貴胄又如何,他不過一直是那個從未被父親看好的不成器的兒子罷了……

念及往事的鎮山王越想越氣,仰頭便將高腳銀樽裡的酒一飲而儘。隨即便將那銀樽猛地擲入腳邊的爐中,“叮”地一聲脆響,火光搖曳,映得他眉眼愈發鋒銳。

而正此時,殿門外卻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衛照不悅地擺了擺手,對門外喊道,“可是終於將王妃請回來了?”

話音未落,卻見門外的身影慌忙跪地,刻意壓低的聲音卻滿是驚懼:

“回鎮山王,出大事了……”

衛照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近身護衛,隻覺腦內轟鳴一片。

姚綦江,姚綦江怎會好端端的突然帶兵北上,不是讓他乖乖的鎮守刺州嗎!還偏偏,挑在如今這個春闈在即的節骨眼上,文武之爭本就膠著難分……

這下,豈不是白白給那趙相添了把火嗎!

不善權術如他,一時間後背也被冷汗濡濕。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姚素安賽程一開始便不見了蹤影,竟然是被人做局,在這件事上等著自己……他竟然如此大意。

衛照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匆忙抓起朝服,他必須立即去見父皇,向父皇好好請罪!

而碩大行宮的另一側主殿之內,早已是燈火通明,燭影如晝,數位宮人屏息立於殿外兩側,卻各自屏氣凝神,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而殿內,早已雲集了數位朝中肱骨,趙相,懋親王,太子,蔣衡幾人皆是得到訊息後被肅帝叫了過來。

隻見久居高位的中年帝王難得麵露鐵青之色,掃視著殿內眾臣,卻隻是捏著手中一串楠木珠遲遲不曾出聲。

衛照急匆匆趕了過來,已是大汗淋漓,他連氣息都來不及平複,便在殿外顫顫巍巍道,“兒子求見父皇。”

半晌卻才見眼前的殿門吱呀一聲,在他眼前緩緩開啟。

而裡麵,不過匆匆一瞥,卻見氣氛已是格外緊張。

“……兒臣適才得知訊息,已是惶恐不安,匆忙來向父皇請罪,還請您……”

肅帝並不擡眼,隻是麵無表情的轉動著手中的珠串,半晌才偏過頭去看了殿內立著的趙相一眼。

“已到什麼地方了?”

趙相連忙道:

“回陛下,前線最新傳來急報,姚綦江率領叛軍一路疾馳,如今剛過望淵,已至幽州,恐怕再有不到四五個時辰,便會來到沐京了。”

衛照的身子輕輕一抖,整個人向地麵又貼近幾分,低聲道,“請父皇息怒,姚綦江大逆不道,竟犯下如此罪行,兒臣願親自請命即刻統軍平叛,還我大昱百姓一片清淨之地!”

趙相幾不可聞的冷哼一聲,看著伏地不起的鎮山王悠悠道:

“姚綦江何人,鎮山王殿下身為姻親,想必自是最為清楚不過。鎮山王如此大義滅親……未嘗不是欲蓋彌……”

話音未落,殿內幾人神情皆是一凜。

身著鎧甲的懋親王身為如今大昱武臣之首,自然已是與趙相互相傾軋已久。但今日他雖未曾參宴,卻也在趕來時聽外甥段錦儒細細講了今日賽馬時的經過,一時隻是緘默不言。

趙相本就老謀深算,自是不會將話說完,隻是欲言又止地攏了攏袖袍,這才拱手向肅帝道:

“陛下明鑒。如今連年外邦侵犯,國庫本就空虛,今歲雖無水患,但拖延已久的春闈即將舉辦之際,姚綦江舉兵北伐,誰人不知他究竟安的是何心思!此賊不除不行,但這討伐之人,依臣看來,卻需另擇人選。”

衛照本就平日沒少受趙相為首的那幫文臣排擠,所以至今在朝政一事上甚少有立足之地,唯一握有幾分權力的,也不過是兩年一次的武舉罷了,這也是為何他如此眼紅坤柔公主手中的督導權。

趙相如此當著眾人之麵對自己夾槍帶棒,他自然忍受不得,當即便冷聲道:

“我看趙相的意思,竟是懷疑本王和那叛賊暗中勾結了?大膽!你竟敢汙衊皇嗣,其心當誅!”

言罷,他便悄悄以餘光看向自己那權勢滔天,同樣和趙相不對付甚久的叔父,旁人便罷了,懋親王定會護著自己!

沒曾想,懋親王隻是恍若未見,良久未曾說話。

衛照心底一涼,還未來得及再度辯駁,便聽趙相再度開口,聲音卻冷如玄冰:

“臣畢竟年老眼拙,不敢妄斷是非。但人儘皆知,胥國公姚家乃鎮山王姻親,此番叛賊兵動突至,時機之巧、意圖之重……實屬蹊蹺。臣隻擔心今日倘若不細查分明,隻怕朝野動蕩,反擾聖心清明啊!”

肅帝一直沉默不言,此刻終於停了手裡轉動不已的珠串,凝神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五。不由想起內侍趙涪告訴自己今日賽場上老五勢在必得的模樣,以及對校武場督導權的覬覦。

貴妃去的早,這些年來,即便知道衛照資質一般,他卻也是對其以及身後的霍家能忍則忍。如今看來,卻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肅帝緩緩閉上眼睛,將手中珠串猛地擲到地上,這才冷聲道:

“皇五子衛照監教不嚴,親屬謀逆,危害我大昱社稷。即刻起褫奪王爵,幽禁行宮西苑!餘事待朝議再裁。”

話音一落,殿中鴉雀無聲,彷彿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衛照今日曆經大起大落,如今猛的擡起頭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麵無表情的肅帝,臉色蒼白如紙:“父皇——”

肅帝卻未再看他一眼,隻淡淡一擡手。

片刻間,便有早已候著的宮中禁衛悄然上前,兩側金甲踏地之聲頓起,將衛照整個人拖起,長袍捲起一陣塵埃飛揚。

衛照整個人已被嚇傻,他掙紮著轉身,喉間彷彿有千言萬語,又不知所措地哀嚎著:

“兒臣無罪……父皇——”

見肅帝無動於衷,他又扭身哀求著自己的三皇兄,掙紮著想要抓住太子的腳踝,卻被那些禁衛無情地拖了下去。

太子衛昀隻是默默移開視線,低著頭看地板上自己的倒影,一言不發。

待殿內終於歸至平靜後,肅帝目光掃過眾人,輕咳一聲,才淡聲道:

“賀其絳養傷半年,想必如今是大好了。傳他速速率一萬羽林軍進發。所有叛軍姚綦江部下,一經發現,即刻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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