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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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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轉

而馬場另一邊,即便暴雨驟落,卻全然是另一幅光景。

今日賽馬雖是即興為之,但到底在場不少武將,兼之行宮雖偏遠,最不缺的卻是各邊塞之地進貢養在禦園的良駒,大夥很快便約定好共賽十圈,勝多者得頭籌。

而目前,已是賽事正酣,恰好便到了最後一圈決定勝負之際。

曹緣本就善武,但今日他卻幾乎像是要在場上拚命一般,早早便護著鎮山王擋下前後來勢凶猛的進攻,坐擁首位。而即便是一身精湛武藝,行軍打戰皆不在話下的段錦儒,在曹緣和鎮山王的左右夾擊之下,卻也隻能屈居第三位。不過他本就抱著樂在參與的心態,上場初便暗自壓了幾分力,如今看到曹緣如此反常,早已看出古怪,更是在場邊遊離罷了。

而馬場另一角,廖珚則眯著雙眸,定睛看著遠處抱著雙臂休息的鎮山王。

曆經數圈酣戰,她如今身上的夾衫已經幾近被汗水濡濕,額頭上也沁滿了汗珠。廖珚並不以為意,隻是隨手從身上的衣帛扯下一條衣帶,便將已經鬆散開來的頭發紮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一些觀戰的深宅婦人們便露出些許異樣的神情。女子行軍打仗便罷了,上場和男人廝殺也便罷了,怎麼行事作風也如此不羈呢?

而廖珚卻絲毫並不理會,隻是緊緊攥著手裡的馬鞭,靜靜觀魔著場上的局麵。號角聲再起,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馬上便要迎來最後一局了。

銅鑼聲起,轉眼便見眾騎齊發,絲毫不懼場上的風雨,而已經被雨淋濕的草場上霎時更是馬蹄如風。

鎮山王與曹緣繼續前幾局的對策,兩人一左一右,宛如箭鋒破空,很快便率先貼近內道。草場遼闊,而下了雨後道路更是濕滑,曹緣奮力激戰了前幾局,此刻體力也漸漸不支下來,隻見一個恍惚,他身下的馬兒便因腳滑而一個趔趄,而曹緣倉促間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掉下來,臉龐幾乎緊緊貼著地麵,差一點便摔得頭破血流!

這便引得場上一陣驚呼。

而也因此,他很快便落後下來。

早已位於頭陣的鎮山王本正酣暢淋漓地駕著馬兒,聽到場上的動靜後回頭看來,一時間本就因酒氣微紅的臉頰變得通紅起來。他低低悶哼一聲,隻能轉頭便自顧自地向前衝去。

而待第三個彎口將近,原本落後於二人的廖珚卻絲毫不顯急迫,隻見她始終隻是緊握韁繩,眼神冷靜如水,額側幾縷發絲被風撕散,在空中劃過颯爽的弧度。

忽然間,她揚起手中的馬鞭,低喝一聲,隻見她身下那匹青驄馬好似受了鼓舞一般,當即便猛地發力,立即便載著她從最外道衝出!

一時間風聲更是仿若瞬間便被撕裂。

而廖珚則絲毫沒有遲疑,隻是以極近的角度貼草疾馳,從好不容易纔又翻身上馬,如今尚在調整姿勢的曹緣身側生生逼了過去。

而曹緣麵色一變,下意識便收韁避讓,廖珚卻已如飛鳥掠空,馭馬貼地斜穿內道!轉瞬她便以同樣的方法超越場上其他幾人,竟然很快便追趕至此前一直遙遙領先的鎮山王麵前!

一時間,場內風雲變幻,一些原本以為鎮山王今日鐵定會贏的看客們紛紛露出驚異的神情。而另一邊,早前因忙著吃席耽擱了許久,方纔才趕到場邊不久的賀妙儀和鄰座的幾個武家弟子打探廖珚的賽況,正不可置信地聽著那幾人連連擺手歎氣道,“……坤柔公主雖厲害,到底不過是一介女流,怎能敵得過一身驍勇的鎮山王!”

賀妙儀瞪大了眼睛,尚未來得及駁斥,便見幾人說話間,場內已是瞬時扭轉了局勢!

那幾個青年此時也紛紛看到廖珚不僅追上了鎮山王,甚至很快便加快速度,一馬當先地行在前列,更是驚訝地低撥出聲,而賀妙儀卻毫不意外,興奮地拍起手來。她便知道!

畢竟廖珚是何等人物,是自己那恃才傲物,行軍打仗一輩子的兄長嘴上唯一能勉強給幾分肯定之詞的人,她自然是相信她的!

而與此同時,早已覺得今日勝績以及校武場督導權皆已是囊中之物的衛照看在眼裡,一時神情更是不悅。他陰沉著臉揚起馬鞭,當即便奮起直追,而此時曹緣曆經方纔波折,也已經調整過來,很快便超越數人又回到第三的位置,但他畢竟落後太遠,再要向前追趕卻有些吃力了。

因著今日賽馬是臨時起意,場地也不過是在大片林茵處就地取材,再找人清理一番罷了。分彆要曆經草地,林場,湖畔,最後行一大圈,才會來到觀眾聚集的看台處。而眼看廖珚首當其衝衝進了樹林中,鎮山王眯了眯眼睛,回頭看了一眼,他和曹緣便相視頷首一笑。

這便是曹緣方纔在間歇時想出的法子,此招雖不是君子所為,可眼下他家已是搖搖欲墜,偏偏方纔太子妃身邊又有人悄悄傳話來。這些王公貴族,即便曹家世代武將輩出,但如今能否扭轉頹勢還不是這些人一句話的事嗎。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能不拚儘全力……

樹林茂密,又因此刻烏雲遮蔽,場上的看客離得很遠,林中發生何事自是看不真切的。有幾個好熱鬨的少年掏出不知從哪裡準備好的觀物鏡,一臉興奮地擠在一處看著,即便如此,也不過能依稀看見為首的是身形婉約,卻身手矯捷的坤柔公主罷了。

而林中,幾人疾馳的馬蹄從水窪中掠過,濺起水花陣陣。曹緣和衛照緊緊盯著廖珚窮追不捨,卻沒看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同樣被一顆參天古樹遮擋住大半身影的段錦儒。

他的側臉被朦朧的光影勾出硬朗的輪廓,眉頭卻微蹙著,因為他留意到離自己不遠的曹緣似是一邊騎馬,一邊舉起了右手,而那手裡,即便幾人的距離已經漸漸拉遠,他卻依稀可以辨認出,曹緣手裡之物,分明好似一張彈弓的形狀——

而下一瞬,林中水霧消散片刻,曹緣一個拐彎,手中的彈弓已是蓄勢待發,而其中瞄準的,竟然便是如今已經快要出樹林的廖珚!

而場外,興奮不已的賀妙儀被那幾個少年大呼小叫的聲音勾得心裡直癢癢,她直接便扔過去一包金子,將這把觀物鏡換了過來。

她正美滋滋的準備欣賞廖珚的英姿,而下一秒,卻見鏡中看到的,卻是一個女子坐在馬背上搖晃不已,而她身下的馬仰著脖子嘶鳴,前腳雙雙高揚,更是擺動不止,眼看廖珚很快便要整個人被馬兒掀翻下去了!

而其餘人被林蔭遮蔽了視線,雖看不見,卻也都實實在在聽見了馬兒的嘶鳴聲,一時不由得麵麵相覷。

而與此同時,卻見樹林的儘頭依稀傳來響動,是逐漸逼近的馬蹄聲,隻是不知為何,如今卻分明透著危險,下一瞬,卻見叢林中,一人一馬發狂一般急急的衝出林道,而那在馬背上掙紮不已,半個身子幾乎已經要跌落的女子,不是臉色煞白的坤柔公主,又還能是誰!

隻見這匹馬兒顯然已是受驚,片刻間更是止不住的,隻見其竟然徑直躍出了比賽路線,嘚嘚捲起一地飛塵,更是橫掃過觀眾席前方,場上瞬時驚擾起一片大亂!

而本就在場邊待位的侍衛、內侍們則紛紛衝出想要阻止那匹受驚的駿馬以及坤柔公主,而另一側,卻是曹緣也回了正軌,與鎮山王兩人一後一前雙雙出了樹林,前後衝破了賽前定下的終點。

此局到頭來竟還是鎮山王勝了,儘管場上此刻已沒有多少人關心,但伴隨鑼聲轟然響起,終點高懸的旗幟則隨風烈烈翻卷著。

而另一邊,眾人驚呼之下,侍衛們也終於將坤柔公主救下,隻見她雋美的臉頰已是煞白,顯然一副餘驚未定的模樣。早在看場處擔心不已的賀妙儀自是再也忍不住,當即便扔下手裡高價買來的觀物鏡,跑到場邊安慰起廖珚來。

而林栩和姚素安終於從偏遠的寢殿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鎮山王本就酒意未醒,此時曆經十圈酣戰終於拔得頭籌,已是得意忘形起來,一把便搶過那高揚的旗幟哈哈大笑起來。他終於贏了坤柔,往後父皇想必再也不會罵他無用了!

索性廖珚雖然受到驚嚇,但傷得並不嚴重,隻是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滄桑,身上精美的華服如今也變得淩亂不堪。和廖珚甚是熟悉的賀妙儀不禁心疼不已,當即便派人請了太醫,更是將坤柔公主扶下去休息。

而當廖珚和林栩擦身而過時,兩人卻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下神色。

隻一眼,彼此卻心知肚明。見林栩眼睫低垂,除卻擔憂之外,幽黑的眼瞳裡卻浮上幾分篤定之色。

廖珚明白,她們這一局,如今纔算真正的勝券在握了。

場邊一些觀戰已久,平日便和鎮山王交好的武將此刻也紛紛上前,將他圍在一團,拱手道著恭喜之詞。衛照隨口應付著,一邊擦了把臉上的汗,這才發現此前一直坐在觀眾席的姚素安沒了蹤影,他放眼環視一圈,卻見姚素安竟不知是去了何處,如今已是滿臉疲相,全無往日的精緻,此刻接過婢子碰上來的清茶便一飲而儘。

衛照移開目光,已是幾分不耐湧上心頭。

而姚素安被關在那偏殿整整大半日,如今已是又累又渴,她接連喝了幾杯茶水,這纔看向從小便跟在自己身邊的婢子,似乎有話要說的模樣。

“怎的,我不在之時,可有發生何事?”

婢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姚素安,輕聲在她耳邊道,“回王妃,旁的一切無恙……隻是您離開後不久,家中便有人來,悄悄複過問您的蹤影,奴婢彼時找不到您,便如實說了。”

姚素安才平複不久的心又高高提起。

家裡,家裡怎會好端端的來人尋她?她今日來行宮赴宴,母親定然是知道的,尋常大小宴會對自己來說更是親車熟路罷了,若非出事,家中怎會派人來尋她!

“家中來的何人,那人可有說是何緣故?”

婢子滿臉茫然地搖了搖頭,隻是努力回憶著:

“是個尋常相貌,在人堆裡尋不出的人,一身下人打扮,看樣子像是老爺身邊的,並為說何事,隻是聽您不見了之後滿臉急色,很快便走了……”

姚素安一聽,當即便怒從心頭起,一不留神手中的茶盞已咣當落地,摔了粉碎。

她這才真真正正的明白過來,今日此前所有,都不過是小打小鬨罷了,林栩那個賤人,騙自己一次便罷了,沒想到竟然還是連環計,而她不知籌謀了多久,竟然在下一盤如此大的棋!饒是姚素安再驚愕,此刻也終於明白過來,林栩將自己支走的真正原因以及背後真正的目標——

不是逼自己吐露當年真相,而是……

不過一個轉念,姚素安已是冷汗叢生,她再也顧不得還未曾和衛照說一句話,當即便冷聲甩袖離開:

“備轎,回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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