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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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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宮

衛昀見到懋親王如此,當即便神色一變,饒是他假裝鎮定,但自方纔起便一直穩當的身形如此還是細微地輕顫起來。

“……如此深夜,皇叔前來可有要事?”

懋親王大步上前,目光徑直略過地上的屍身以及大灘鮮血,看也不看半途上已被嚇得渾身顫抖的寧眉,隻是牢牢盯著太子,眼底緩緩流淌出猙獰的狠意。

“要事?你衛昀早該心知肚明罷了!”

本就嚴寒的空氣伴隨著殺戮和血腥之氣的彌漫愈發令人心驚膽顫,懋親王嘴角的血跡已漸漸乾透,饒是如此,被那樣一雙鷹眸死死地盯著,也足以讓衛昀心停了半瞬。

下一秒,伴隨著懋親王再度逼近,衛昀的身子幾乎是同一時刻向外移了半寸,而也正因如此,反而不著痕跡的將林栩全然掩護到他的身後。

林栩失神僅片刻光景,便清晰的看見向來在人前呼風喚雨的未來之尊,如今森森冷汗已順著他的脖頸而下,將冬日厚實的衣衫濡濕了大片。她提心吊膽的同時卻又覺得疑惑,難道如今懋親王和太子父子之間竟仍未相認嗎?

這樣想著,她不禁又驚又疑地看向眼前逐漸逼近的懋親王,這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位同攝政的親王如今眼底隻有一波又一波洶湧而來的恨意。

他定是才才知曉了皇後的訊息。

而越過無邊的黑暗,即便遠方幽暗一片,卻全然看不到半點旁的身影。若是竇言洵當真身處延英殿,懋親王會這般不管不顧,不惜血染禁宮,背上謀反的罪名,直奔太子而來嗎?

不過略一思量,她心底的那陣驚疑和憂懼便又如浪潮般湧了上來。趙涪……

腦海中不過剛剛翻起那人的麵孔,麵前便有一陣疾風撲過,伴隨著濃重的血腥氣,卻是懋親王一腳將身形高大的衛昀踹翻在地。

這一腳徑直踹在了衛昀的胸口上,伴隨著一旁寧眉的驚呼,衛昀已經被強大的慣性撂倒在地,狼狽地翻滾一圈,厚實的衣袍之上沾滿了灰塵和露水。

“皇……皇叔……”

他克製不住的咳嗽幾聲,卻是幾滴黑血從唇角滑落。寧眉已被嚇得花容失色,饒是如此,她也克製不住滿眼含淚地向衛昀撲了過去,他這可是她今後唯一的仰仗和依靠,若是太子出了事,她自己便是真的什麼都沒了!

“王爺……這可是太子殿下啊,您如何……您如何能如此不敬……”

哀泣的話還未說完,寧眉便被懋親王不屑的冷哼聲打斷。

“賤婢,滾開!”

言罷,這個威武高大的男子睨了狼狽不堪的衛昀一眼,便徑直移開目光,轉而望向遠處儘頭,那一盞明亮卻孤立無援的光。

林栩心中一跳,幾乎是同一時刻,咳嗽不止的衛昀也似反應了過來,懋親王徑直尋了過來,卻意不在此。而遠處,那是禦書房……肅帝所在的方向!

夜色寂靜,除了他們這裡的響動,遠處卻無半點聲響。衛昀近乎絕望地看著禦書房的方向,滿宮禁衛如今儘在懋親王手中,父皇……父皇如今……

不過片刻,遠處的風便再度襲來。而伴隨著疾風一同席捲而來的,卻是低沉而整齊的馬蹄聲,步履聲。甚至還有鋒利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發出的細微而令人神經緊繃的聲響。

林栩在袖筒中握緊了早已冰冷而幾乎沒有知覺的手心。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衛昀擡眼望去,見那一列禁衛整肅無聲,手中握著的長戟整齊森嚴,閃著鋒利的冷光。人群之後又是一群看不見儘頭的禁衛,甚至不過匆匆略過,他便瞥見了幾個此刻本該值守在禦書房外的禁衛。此刻卻全都站在另一邊,和自己相對而立的地方。

而從雲霧中穿透的月光映在那些鋥亮的盔甲之上,反射出一道道冷光,將原本黑暗無光的禦道照得猶如白晝一般刺眼。

為首的二人高坐馬上,左側的將領一身戎甲,頭發和胡須近乎灰白,他自然認得出來這便是昔日追隨懋親王數十年之久,近乎戎馬一生的副將向之章。而另一側的男子,眉眼英俊而滿是冷漠,正是此刻本該率領禁衛值守的段錦儒。

衛昀大駭,臉色早已灰白。他今夜宴席間還和段錦儒閒談了片刻,如今那個在自己麵前滿是恭良謙卑的部下如今卻周身被戾氣籠罩,眼底儘是化不開的漠然。

還未出聲,向之章不過一個眼色,身後便有部下將衛昀拽地而起,牢牢地縛了起來。而寧眉已是渾身顫抖,卻還未來得及哭出聲來,她和她身邊的兩個丫頭便被另一個滿臉橫肉的部下一劍橫穿胸膛,再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林栩被撲麵而來的血腥氣驚嚇到怔在原地,更是近乎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沒有想到今夜費儘力氣,她還是沒能見到那張麵孔。胸膛中更是一陣酸澀……眠雪,坤柔,梁四,爹爹……這些人她竟是再也見不到了……

而凝神等了片刻,耳邊卻傳來步履森森徑直越過的聲音。

睜開雙眼,卻見這些禁衛已在向之章的帶領下徑直穿過禦道,向不遠處的禦書房逼近。

不知是誰燃起了火把,熊熊的火光劃破了夜色,也照亮了她眼底的倉惶。段錦儒拉著韁繩,身後兩個部下手中牢牢地拽著困著衛昀的繩索,段錦儒看了眼林栩眼角抑製不住的淚水,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隻冷冷地交待屬下。

“先捆起來。”

而另一邊,自從長春宮出來後便一直待在禦書房的肅帝終於緩緩從那扇半開的窗戶窺見瞭如今的夜色。延綿而呼嘯的夜風自半開的窗隙灌入,帶來鐵與火混雜的氣息。

火光連天,盔甲森嚴,刀劍閃著冷漠而冰冷的寒光。

他緩緩站起身來,身邊已然跪倒了一片哭嚎不止的內侍。“陛下……”

不過片刻,窗外的火光便愈燃愈盛,在宮牆間洶湧翻騰,連天色都映朝地無比通紅。

不過一牆之隔,禦書房外,便有無數鐵甲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彷彿萬鈞雷霆在暗中滾動,隻待下一瞬的突擊。“陛下……您龍體聖安纔是最要緊之事,奴才掩護您出去……


肅帝充耳不聞腳邊趙涪的低低哀求,隻是麵色冷冷看著外頭那層層包圍的火光。

而殿門外的石階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懋親王手裡握著一把不知從哪個禁衛手中奪來的長劍,一步步拾階而上。

火光映著他滿是疤痕和乾涸血跡的臉,無數的刀劍影子在他眼下顫動不止。空氣中滿是鐵與血的氣味,殿門前的金磚在烈焰的反光下泛出一層刺目的光。

他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那些刀戟的摩擦聲、禁軍的呼喊、風卷火舌的劈啪,全都遠得像隔了一世之久。腦海中空白一片,隻剩下一個聲音——那曾經高坐在禦書房中,禦座之上的人,神色冷漠地看著自己,語調不帶一絲起伏:

“你心性低劣,浮躁不堪。真是像極了你的生母。”

冷風將思緒喚回。懋親王一把拂開礙事的袍角,目光看向那扇半開的窗戶。望向自己那躲在殿內,神情凝重的兄長,神色卻已經變得鎮定從容。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聲音卻冷靜的可怕,似乎不過是在和自己的兄長商量一件再平和正常不過的事情。

“天下動蕩,臣弟憂恐聖躬多勞,自請為皇兄分憂,即日起便由臣弟暫攝朝政。”

“皇兄不必多慮。”

話音未落,懋親王身後的階梯上便有幾名身著鎧甲的禁衛將已被五花大綁,滿臉是血的衛昀扔了上來。

窗戶後的那雙眼睛頓了一瞬。

而延綿的階梯上,禦書房的四周,已不斷有一身戎裝的禁衛緩緩逼近。那些人手中的刀劍發出刺眼的光亮,甚至有不少人從前都是得以隨侍聖駕的一等禁衛,如今卻儘數投靠了懋親王。

而肅帝身後,數十名內侍如今已然跪倒了一片,以趙涪為首的內侍官哀哀哭泣著,懇求他儘快撤離此地,再不濟,也要遠離那個隨時可能被人射來飛箭的視窗。

肅帝滿是疲憊的眉眼試圖穿過熊熊的火把將殿前的情形再看清楚一些。良久,他徐徐道。

“懋親王,朕昔日將掌管禁衛軍職權儘數交予你,是信任你作為朕的皇弟,大昱的親王——難道反倒滋長了你狗膽包天,覬覦朕的野心嗎?”

懋親王隻是直勾勾的看著那窗柩之後的麵孔,身穿龍袍,由於上了年紀,身形依稀和曾經的父皇逐漸相似起來,甚至連看向自己的神情,都如出一轍,好似看著街上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或者一隻陰溝裡最見不得人的臭蟲。而明明,他才應該是那個順理成章的太子。

那個坐在龍椅上,睥睨天下之人。

那個迎娶開國功臣的親孫女為妻,可以一輩子親昵地喚她疏棠的男人。

向之章早已等不及了,他看著已經束手無策,全然被四麵八方湧來的禁衛軍包圍住的肅帝,興奮地揮舞著手中長刀,哈哈大笑起來。

“陛下龍體欠佳,當好生修養纔是,懋親王勞苦功高,代為攝政,我等臣子儘服!”

言罷,四處便有早已混入各處的懋親王舊部以及禁衛高聲呼喊起來:“——我等儘服!”

一陣又一陣的呼喊排山倒海而來,一些人的臉龐被火光映照出興奮的笑容,肅帝很快便消失在那扇窗扉之後,不過轉瞬,殿門大開,他站立在殿門之內。

搖曳的燭光將他疲憊的神色映襯的更為明亮。

“衛铖,謀逆可是大罪,你可當真想清楚了?”

懋親王挑起半邊眉毛,冷漠地看著如同困獸一般的肅帝,一旁的向之章不斷地慫恿催促,“王爺,大事將成,您大可直接……”

懋親王揚了揚手,向之章便知趣地打住話頭。而另一邊,段錦儒已經率著數十名身手矯捷,最為忠心的侍衛走到了懋親王的身後。

“舅父。”

極短的時間調來近乎全部的禁衛,還生擒了太子,今夜事發雖突然,到底段錦儒沒有辜負他多年來的培養和期望。懋親王讚許地看了年輕英俊的外甥一眼,不過一瞬,脖子後方傳來的冰冷便令他陡然變了神色。

短而鋒銳的匕首的另一端,是段錦儒因用力過猛而毫無血色的指尖。

向之章當即便變了臉色,他慌忙要從腰間拔劍出鞘,卻被方纔隨著段錦儒一同來到階梯之上的禁衛一刀斬首。他半白的胡須瞬時便被鮮血浸染,頭顱咕嚕嚕的滾了一圈,徑直滾到了還被牢牢縛著的太子衛昀身邊。

懋親王眼眸一縮,還未來得及將段錦儒反手擒下,便見天將破曉,竟是霎那間方纔還昏暗無比的四處轉眼都明亮起來。而皇城依舊如昨日,如前世一般莊嚴肅穆,黑壓壓的禁衛軍將禦書房前的階梯以及四周包圍起來,密不透風。

而更外麵的地方,飛簷之上,卻早已堆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再遠一點,他今夜走來禦書房的方向,那條延綿幽長的禦道上,一人一馬正破開晨霧飛奔而來。馬背上的女子眉目絲毫不輸男子的英俊,披著一襲素甲,外罩玄色鬥篷,烏黑的鬢發被風捲起,眼神卻冷峻如刃。

少女的右手高舉著,手心裡似牢牢握著什麼東西,伴著疾速,唯獨留下一抹一閃而過的金色。

“禁軍號令在此——我看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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