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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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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轉

竟然是坤柔!

坤柔真的回來了!

林栩在擁擠的禁衛之中看到那張英氣如舊的臉龐,不禁鬆了口氣。

在她看到懋親王隻身奔向太子和禦書房之後,便知道此刻延英殿定是空蕩一片,不僅竇言洵不在那裡,連從密道趕去的廖珚都會撲空。而能做到如此隻手遮天,在禦殿之前傳出這般假訊息的,隻有肅帝身邊的掌事內監趙涪。

趙涪定是已然倒戈了。

這無疑讓本就已經錯綜複雜的棋局更加蒙上了一層迷霧。不過唯一值得欣喜的便是,她足夠相信廖珚,更是知道那般聰慧無雙,有勇有謀的性子但凡去了,便一定不會無功而返。

而與此同時,梁四早已按照先前的約定率領著五城兵馬司忠心的部下將整個皇宮牢牢地包圍起來。儘管眼下自己便身處最為危急的漩渦之中,但她知道梁四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和坤柔的安危。

林栩收回思緒,便見不過片刻功夫,四周的局勢便又一次逆轉起來。

廖珚陡然拿著禁衛軍號令出現,又是出身煊赫,有軍功賢名在身的公主,她一出現,便如一道閃電,引得原本便因參與謀逆,心中惶恐的禁衛軍躁動起來。而眼見向之章從得意忘形落到身首異處的下場不過片刻罷了,饒是一些早便見慣殺伐的禁衛此刻也不禁嚇得雙腿抖動著。

四周充斥著將士們不安的躁動聲響。

混亂間,林栩隻覺得身後有人摸索著向自己靠近,她還未來得及應聲,餘光便見那人身著鎧甲,已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刃,寒光一閃,片刻便割斷了她縛在腕上許久的繩索。

她連忙回過身去,看向那人的臉龐。

果然熟悉的很,像是從前便跟在梁四身邊的部下,先前搬去新宅子時,他似乎也是在場幫忙的一員。

“他呢?”

林栩連忙壓低聲音問道。

那部下來不及言語,隻是一臉冷靜地飛快點了點頭,很快便再度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之中。

林栩穩了穩心神,看向自己手中方纔那部下走之前留給自己的短刃,冰冷而尖銳。她沒回頭看來路,向城牆下的陰影——那裡車馬與亂兵最易錯雜的地方靠近,形勢混亂,她隻能儘最大努力保全自身。

而另一邊,廖珚高坐馬上,早已在禦書房下的禦階處站定。她一聲厲喝,聲音像一道英勇而鋒銳的光,能徑直劈開所有黑暗。

“眾將聽令——禁軍號令在此,本宮命你們速速歸位,護駕回宮!叛臣衛铖,即刻收押,如有違者,格殺勿論!”

風卷火焰,禦道如晝。

甲士列陣,手中閃著冷光的戟鋒齊齊高舉,又齊齊低下。猶豫的呼吸聲在佇列間此起彼伏。

而廖珚腕上那枚金鐲在火光裡映出無比泠冽而明亮的光,在刀劍的映襯下愈發令人望而生畏。禁軍之中無人不識,這正是能統帥大昱皇城中所有禁軍的號令,見此令便如拜見禁軍統帥。

一時間,饒是一些懋親王舊部在人群中伺機而動,但已經有不少禁衛見到這隻金鐲,禁不住齊齊高呼:

“拜見統帥!”

懋親王冷笑著擦了一把臉上已經半乾的鮮血,他離開延英殿時匆忙,又一向不喜歡這禁軍號令的樣式,隻覺得戴在手腕上硌得不舒服,便隨手扔在了那幾乎被江山輿圖淹沒的桌案上,沒想到一個疏忽,“竟被這丫頭搶了去。”

“廖珚,將這禁軍號令還回來,叔父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已近破曉,晨風吹拂著廖珚濃密烏黑的秀發,上麵早已沾滿了血汙和塵土,但那雙眼睛依舊清亮,閃爍著不容他人置喙的光芒。

“叔父,大局已定,您束手就擒吧。”

懋親王順著廖珚的身後看去,隻見密密麻麻的箭矢早已聚滿了宮牆之上,他和他的昔日部下,此刻已經如甕中之鼈一般,隻能束手就擒了。

而他身後,段錦儒手中的那把短劍絲毫不曾退讓,隻是緊緊地抵著他的後脖頸。但凡他輕舉妄動,那把匕首片刻便能讓自己如方纔的向之章一般人頭落地。

懋親王看著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外甥,一直被他視如己出,更是視為自己的畢生得意之作,沒想到如今背叛自己,讓一切功虧一簣的也是這個人。他眼底的陰鷙如烏雲一般越聚越密,最後不禁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我衛铖英勇一生,不料竟敗在幾個鼠膽小輩手下——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而另一邊,眼見懋親王已經無力迴天,聽命於廖珚之人也越來越多,不斷有禁衛高呼著,回歸到原來的隊伍,掩護著將肅帝送回到寢宮之內。太子衛昀也被幾名部下解開了綁了許久的繩索,他擦了一把嘴角溢位的鮮血,尚來不及起身,便看到被段錦儒和數名高大威武的禁衛押送而去的懋親王。

幾乎是從自己的麵前擦身而過。

而遠處,宮牆的儘頭,天色漸白,破曉的曙光從宮牆邊透進來,落在早已血染的地麵上。已到了清剿時刻,先前那些投靠過懋親王和向之章的禁衛們正負隅頑抗著,無數箭矢透過晨曦,一一刺穿了這些人精緻的鐵甲和胸膛,血濺在禦道上,沿著石縫流淌而下。

而人群正中間,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親被人斬下頭顱的向之章次子向興徳早已殺紅了眼,他不管懋親王有沒有被擒,此刻為自己無辜枉死的父親報仇纔是他的心頭恨,而他身邊,也漸漸倒下了一群又一群的禁衛。

“狗太子!還我父親的命來!”

向興徳半張臉都被血漬染紅,一時間身邊再無人敢靠近,他大口喘著粗氣,看向宮牆之上密密麻麻的那些箭矢。他不少箭矢還插在磚縫中,箭尾則多半帶有金紫絲線纏織而成的絲帶,不是五城兵馬司的人手還能是誰!

今日若非梁征元包抄了整個皇城,將他們困在其中,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念及此,向興德的胸口猛烈地起伏著,血腥與怒氣在口中翻湧。知道這些人便是早已埋伏好的良平侯的部下,他一時向著天空連聲怒喝道:

“梁征元!你個吃軟飯的龜孫!有種你便下來找爺單挑!躲在暗處放冷箭算什麼本事!”

他向四周呼喊了個遍,手中揮舞著長刀,血液從刀尖上淋落而下,四周的將士被這種臨死前毫不畏懼的殺伐之氣嚇住了,一時間無人敢上前靠近。

而那些軟綿綿倒在地上的屍身之後,向興徳卻在看到遠處牆角邊,那個裹著鬥篷,身形清瘦的女子後眼神一震。

此人……似乎便是那個梁征元的表妹!

他昔日征戰無數,昔日南下惠東之時亦曾和梁征元、秦子塬為伍,而後那場慶功宴之中,亦曾遠遠隔著人群瞥見過這個女子一眼,彼時便有人告訴他這似乎便是梁征元的表妹。

沒想到,如今他報仇心切,一切卻竟然來得全部費功夫!

向興徳止了呼喊,興奮地連瞳孔都縮緊了一些,而正貼著牆角向廖珚處彙合的林栩正埋頭前進,隻顧著躲避著前方廝殺中飛濺而來的血肉,卻完全沒有留意到她身後那漸漸逼近的一場殺機。

而與此同時,掩藏在宮牆上,俯瞰著這一切的梁征元卻緊張地身軀一滯。栩兒!栩兒有危險了!

梁征元的手幾乎是本能地站起身來,伸手探向身後,指尖在箭羽間一拂,寒意立刻透骨。

耳邊的副將則低聲急呼著:“侯爺,此刻您萬萬不可暴露——!”

可他已什麼都聽不見。火光翻騰,所有的鮮血與煙霧在半明半昧中攪成一團,他的目光隻盯著那一角——此刻禦道旁,全然不知向興徳正逐漸逼近的那抹身影。

他再來不及細想。

便看見林栩終於似察覺了什麼一般,緩緩回過身去。而她在看清了逐漸向自己迫近的滿目血腥的向興徳後,更是驚愕地怔在原地。

向興徳猙獰地越過屍山火海,向她撲來,口中索命一般哭嚎著:“都是你們這些賤命,壞了王爺的大事!”

而下一瞬,鳴鏑箭出,破風聲驟起。

一陣似要撕裂夜色的鳴鏑掠空而至,箭聲尖銳,震得所有人耳骨發麻。

一時間,所有的打鬥、廝殺聲儘數被這呼嘯的鳴鏑聲壓過。而第一支箭閃著不輸閃電的寒光,從遠處的宮牆之上疾射而來,精確用力地貫穿了向興德握刀的手腕。曬時間鮮血四濺,向興徳手中的長刀猛地墜地,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他悶哼一聲,猛地轉頭看向那箭矢飛來的方向。

隻見層疊宮牆之上,熊熊火光之中照出一道人影。那人衣袍獵獵,眉目英俊而莊穆,此刻正雙眸緊縮,牢牢盯著自己。正是良平侯梁征元。

“梁征元——!”

向興德咬牙怒吼,血從他的指縫裡汩汩淌下。

而不待他咬牙切齒的痛罵完,又一支鳴鏑箭破空而出,伴著刺耳的尖嘯飛來。隻見箭光如霜,直擊向興德的胸膛。伴隨著一聲悶響後,向興德踉蹌著後退兩步,嘴裡汩汩溢位血沫。無數火光照在他眼中,最後一點瘋狂和憤怒儘數被燒成了灰。

而禦階前,看到這一幕的廖珚還未來得及露出笑容,心便忽然不知為何揪成一團。而她下意識地仰頭望去,卻見亂戰之中,那些叛軍中不知是誰,從地上撿起數支箭矢和弓箭,向此刻毫無掩護,正全然暴露在陽光下的梁征元射去。

“不要——”

廖珚焦急地呼喊出聲,卻看見不過片刻,幾支箭紛紛落下,而其中一支,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正因毫不容易救林栩脫離危難而鬆了口氣的梁征元的胸膛之上。

她眼底的世界漸漸模糊起來,再也看不到那些閃亮的鎧甲,衝天的火光,廝殺的將士和推擠成山的屍身……

隻餘下他驚愕地低頭看向箭矢,而後身子漸軟,緩緩向後栽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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