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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同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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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盟(修)

夜幕低垂,四周皆籠上一層朦朧之色。

竹苓點著燈燭仔細檢視她的傷勢,臨了心疼地倒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麼好端端的傷得這樣深,那齊氏臥病在床,卻也改不了昔日的狠毒。小姐,您還好嗎?是否要奴婢去請張府醫來看看傷口?”

林栩睜開眼睛,雙眼閃過一絲鋒銳,眼風如刀,神色卻隻是淡淡道:

“不必麻煩,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不用請他過來,以免驚擾了父親母親,讓他們平添擔心。”

絨薇亦止不住低聲道:

“雖是皮外傷,到底那利器鋒利,奴婢瞧著若不及時用藥,恐怕日後會留下痕跡小姐肌膚一向白皙若雪,若是就此留下疤痕,該多麼可惜啊!”

林栩勾起唇角,雙眼中浮上一層清冷的堅定:

“傷痕又如何?這世間走一遭,從沒有人可以一輩子毫發無損。若是連這一點傷疤都要在意,也未免太嬌氣了,日後我又該如何應對真正的風浪?”

竹苓和絨薇對視一眼,心中既是敬佩,又帶著幾分擔憂。還是竹苓低聲道:

“小姐素來心誌堅韌,可是凡事也要千萬留意自己的身體。齊姨娘那樣瘋癲,今日居然敢拿碎片傷人,往後您還是要多防備纔好。”

林栩垂著眼簾,低頭輕輕摩挲著手腕上一處青紫,那亦是方纔和齊氏扭打在一起時留下的痕跡。

她勾唇冷笑道:

“齊氏自臥床以來,再沒有往日榮寵,想必心中憤恨已久,今日所為,已是她日思夜想之事了。我看她如今也是黔驢技窮,一切都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她如今人越瘋癲,越證明已經無路可退。如此作為,反倒更加不值一提。”

絨薇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開口:

“小姐心中自有主張,自然是極好的。隻是奴婢們畢竟擔憂您在新年之際回家一趟,卻還事事操勞,難免會有些力不從心。往日您雖從不願與齊姨娘爭鬥,但奈何她被奪了孩子滿心怨恨,隻恨不得把怒氣多傷及些無辜的人呢。奴婢聽漪蘭苑負責看守她的幾個小丫頭說,平日裡齊氏總是心智不清,在她姐姐走後更是時常瘋言瘋語說不定何時便會會生出更大的禍端呢。”

林栩微微挑眉,眼中寒光一閃,“放心,她不會再有什麼彆的花樣了。”

竹苓和絨薇聽著,心中一凜,皆明白小姐話中之意,既然如此卻不便再過多勸阻,隻默默低頭收拾著藥箱。

一時間,房中靜謐無聲,隻有燈火微微跳動,將林栩一張白皙麵龐映照得半明半暗。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傷口,神情沉靜,終究所有動蕩都不過隻是一場過眼雲煙罷了。

再擡起頭時,她雙眼中閃爍著格外冷冽的光芒,彷彿已經有了新的思量。

“今夜風寒,夜深了,你們也早些去歇下吧。”

竹苓和絨薇點頭應是,輕手輕腳地退下,將房門輕輕掩上。

夜色昏暗,她獨自坐在燭光下,眼神逐漸深邃起來。

齊氏害了她兩世,如今也算終於有個了斷。前塵往事牽扯不休,然而未來危機四伏,恐怕絕不會比今日更為安穩。

她對著銅鏡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臉頰。

竹苓方纔已經為她仔細地清理過傷口,又敷了一層淡斑去疤的珍珠玉麵粉。

那道傷口雖細小,但確如絨薇所說,若不悉心料理,恐怕往後必定會留下一道疤痕。林栩心中輕歎,再度輕輕闔上雙眼。

此番她回家省親,按規矩通常出嫁的女兒在孃家隻能住到正月初七。好在臨行前竇懷生曾特意叮囑過,隻說她難得歸家,若她思念家中雙親,再多住幾日也不遲。如此,索性便也住到了正月底。

她難得回來,林府上下自然歡欣,全家聚在一起每日用膳喝茶,又閒談著京中種種近聞趣事,每日皆是一派祥和,愈發讓她不忍離去。

夜色漸深,晚風涼薄,林栩披著一件薄薄玉蘭花底米色披風,悄無聲息地穿過林府內道道曲折迴廊,徑直向後院另一側走去。

晚風濕冷,四周皆是寂靜無聲,偶爾陣陣風拂過,竹影搖曳,映在牆上如同靜謐的水波,伴著她的腳步悄然流動。

她一向腳步輕盈,如今趁著夜色,幾乎與那黑暗融為一體,身影不過輕盈一閃,便出現在瀾月所居的房前。

不多時,原本一片漆黑的房中便隱約透出一抹溫暖的燭光,將薄薄的窗紙照亮,映出一道女子柔婉的剪影。

房中人似乎早已知道林栩會深夜來訪,絲毫未減驚訝。見門輕輕推開,便上前一步,莞爾勾唇而笑。

她輕聲開口,聲音低柔堪比月色。

“小姐,你終於來了。”

林栩微微頷首,單手便將披風卸下,早有模樣乖覺的婢女走上前,替她疊得整整齊齊收好在一旁。

林栩立在門口處,目光淡淡地掃視了一圈,隻見入目一應的素淨簡樸,若非知曉這是瀾月的住所,倒像是丫鬟所住的房間。全然沒有半點府內得寵姨娘應有的裝扮和佈置。

她的目光掠過遠處桌案上擺放整齊的幾件小孩衣物上,嘴角微微一揚:

“看來榮哥兒養在你膝下,得姨娘關照,倒是過得不錯。”

瀾月聞言,眼中泛起一抹溫柔的光:

“昔日若非小姐不計前嫌,又與奪子之事上肯鼎力相助瀾月,我又怎敢奢望能有榮哥兒陪伴在我身旁,叫我一聲娘親?瀾月今日所有的榮寵,皆因小姐當日不殺之恩,瀾月此生自當沒齒難忘,亦會永遠追隨小姐。”

說到動情之處,瀾月忍不住彎下身來,衝著林栩柔柔一福。

林栩勾起唇角,自是淡然一笑,不動聲色地將瀾月扶起來:

“瀾姨娘客氣了,你如今是府裡的二把手,更是有頭有臉撫育榮哥兒的姨娘,不必對我如此多禮。”

她向四處看去,早有婢子知趣地快步退下,碩大的寢殿內唯有林栩和瀾月二人。

林栩緩緩在殿內邁了幾步,再開口時,聲音已然低沉幾分。

“姨娘聰慧,自然之道我與姨娘不過是各有所需,彼此成就罷了。今日我能為姨娘謀得這個位置,來日你為我做事,自是謹慎妥帖。正所謂‘成則一榮俱榮,敗則兩相損傷’,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姨娘定然明白我的心思。”

瀾月聞言,眉目愈發低順了許多。她輕輕一歎,柔聲道:

“小姐無須提醒,這些道理瀾月如何不知,又如何敢忘?我自當將一切謹記在心隻是不知齊姨娘那邊,小姐打算如何處置?”

林栩的目光一冷,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淡淡道:

“看來你也聽說了。”

瀾月與齊霜兒有不共戴天之仇,府內最怕齊霜兒死灰複燃之勢之人想必也唯有瀾月莫屬。

怪不得那日她瞧著那幾個看守齊氏的丫頭有些分為眼熟,如今想想,竟是瀾月暗中安插的眼線。

瀾月抿唇一笑,卻不否認,隻緩緩點了點頭。

“小姐放心,我無非是派人暗中察看齊氏的死活而已,並不會再做其他任何手段。”

“我那日瞧她,儼然已經失去理智,滿嘴胡言亂語,更是垂死掙紮想要刺傷我,無非是拚儘全力的最後一搏罷了。待她再無用處之時,便無需留她在府中繼續胡言亂語了。”

瀾月垂眸一笑,眼中多了幾分沉穩的狠意,一向溫婉的麵孔甚少露出如此暢快的笑顏:

“如此甚好,齊氏往日作惡多端,害人不淺,如今落到這般地步,也算自食其果。”

房中靜謐無聲,隻有燭火微微跳動。二人沉靜半晌,瀾月看著林栩沉靜的麵容,方緩聲道:

“小姐,若是日後需要瀾月相助,儘管吩咐。瀾月如今身在府中,雖不過是個姨娘,但在老爺和夫人麵前也算能說得上幾句話,總有些便利可為小姐所用。”

林栩微微點頭,眼中泛起冷靜而深邃的光芒,淡淡道:

“你既知榮哥兒如今由你撫養,便當好好護他周全,父親中年得子,自然要更為看重這個孩子,選中了你,也是因為你的謹慎細心。平日裡定要細心照料,從前之事,無非過眼雲煙,隻要你肯守住這份秘密及我的信任,往後便不愁一生安穩順遂。”

瀾月聞言,神色一肅,甚為鄭重地應道:

“小姐儘管放心,瀾月一生漂泊零丁,有幸能撫育榮哥兒已是百般福分,其餘再不敢奢求。”

林栩指尖輕輕拂過黑檀木桌幾上一盞青銅燈,她擡起眼眸,輕聲道:

“這是自然。既然是自己人,那另一件事我需要姨娘幫忙的,則是細心留意府內諸事。我如今離家,再回來一次難免諸多不便,府內若有異常,你一定要立即通知我,無論大小,都要竭力保得家中無虞。”

瀾月點了點頭,卻仍麵露疑惑。

林栩柔聲道:“父親平日裡清廉剛正,手握提攜擢升之權卻不肯營汲私利,難免有人懷恨在心,藏在暗中蓄意報複。當然這也不過是我一重猜測罷了,然則如今朝堂局勢動蕩,不可不儘早籌謀。”

瀾月眉心微蹙,卻也點頭道:

“小姐說的是。瀾月雖出身粗鄙,不懂這些政事,但小姐聰慧,但凡有吩咐隻管告知瀾月去做便是,我平日裡在書房侍奉老爺,難免能見到一些前來拜會老爺的人,以後也會更加留心。”

林栩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你行事千萬小心,未免引起父親母親憂思。平日裡母親操持家務已經疲累,我不想再讓她過多勞累。”

瀾月低聲應道:“我明白。”

二人又對視片刻,目光中交換著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的盟約在這寂靜夜色中倒像是愈發變得穩固起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林栩深諳如是道理。自然她將這件事放心的交由瀾月,便不會再對她起半點疑心。

閒坐片刻後她便轉身欲走,瀾月輕輕在身後喚住她,回過頭去,隻見瀾月麵露憂思,雙眼卻無比堅定,柔聲道:

“還請小姐多加保重,夜色寒涼,萬望珍重。”

眼見林栩緩步離去,背影逐漸消逝在夜色中,寢殿內重新恢複平靜。瀾月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摸了摸桌案上擺放的小孩衣物。那些數不清的小孩鞋襪,皆是她一針一線熬夜繡出來的。

她看著那些繡樣,愛憐地勾起唇角。

難怪人常說‘為母則剛’,從未想到如此柔弱的自己,竟也有一天,有了可以拚得整個性命去守護的事情。

與林栩間的同盟不僅關乎她自己往後的榮寵,更關乎榮哥兒的未來。而這份盟約,她勢必會竭儘所能地維護下去——

她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她什麼都可以。哪怕拚上己身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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