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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淵遙契 第11章 血咒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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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璃的血順著掌心鎖鏈紋路源源不斷滲入景遙體內,鐵鏽味在舌尖炸開時,他眼前的永安當雜物間突然扭曲成血色霧海。高燒灼燒著太陽穴,指尖摸到她額間早已淡去的咒文——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紅光,像條沉睡十年的赤蛇猛地昂起頭。

“景遙!”

呼喊聲從霧海深處傳來,他踉蹌著向前,鞋底碾過細碎的冰晶。十歲那年見過的場景在霧中重組:沈清璃的白衣染滿血汙,懷中的孩童(分明是幼年的自己)正抓著她破損的袖口發抖。身後的墟魔揮爪劈來,她轉身時發簪甩落,烏發如瀑般遮住他的視線,卻遮不住額間突然亮起的咒文——那道金色光紋如鎖鏈般纏上兩人眉心,下一刻,她抱著他躍入懸崖時的體溫,透過夢境清晰地烙在他後頸。

“替命咒……以命換命的禁術。”沈清璃的聲音混著風聲碎在霧裡,景遙看見她指尖凝出靈力,在墜落過程中硬生生將咒文刻進自己眉心,“天選者的血脈太招眼,他們要的是你體內的靈樞共鳴之力……”畫麵突然跳轉,懸崖底部的溪流邊,沈清璃顫抖著將銀鐲套上他手腕,“去渝州,找周明修,記住……永遠彆暴露掌心的契印。”

夢境突然裂開縫隙,成年的沈清璃躺在雜物間草蓆上,睫毛上還凝著未乾的血珠。景遙想伸手觸碰她的臉,指尖卻穿過夢境,觸到十年前那個雨夜——周明修撐著油紙傘站在永安當門口,看見他手腕的銀鐲時,傘骨發出細微的斷裂聲。“她當真用了替命咒?”老掌櫃的聲音帶著克製的顫抖,掌心撫過他眉心時,咒文突然發出微光,“也罷,從此你便叫景遙……景星慶雲,遙寄歸魂。”

高燒讓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隻覺得沈清璃的體溫正通過掌心鎖鏈源源不斷流失。記憶碎片如墟魔的利爪撕扯著神經:原來那些年在永安當偷練的清墟門劍訣,是周明修偷偷塞在他枕頭下的手劄;原來每次碎玉發光時,老掌櫃欲言又止的神情,是在怕他想起被血咒封存的過去;原來沈清璃初見他時眼中的震驚與隱忍,藏著“當年沒能護住你”的愧疚。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在夢境中啞聲質問,幼年的自己突然轉身,掌心赫然浮現未成型的契印——與沈清璃額間的替命咒紋,竟如陰陽魚般嚴絲合縫。霧海深處傳來墟魔的低吟,她的身影在咒文光芒中漸漸透明,卻仍固執地將他護在身後:“天選者的身份是枷鎖,當年清墟門為了靈樞殘片自相殘殺,我不能讓你捲入那場血局……”

畫麵驟變,他看見沈清璃跪在掌門身前,發間的清墟門玉簪被折斷在地。“弟子願以替命咒封印他的血脈!”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卻在掌門祭出斷劍時紅了眼眶,“求師父給這孩子一個機會,他不該成為墟淵之戰的祭品。”斷劍劃破她的掌心,血珠滴在他眉心,咒文如活物般鑽入耳膜——從那天起,她的命魂便與他的血脈繫結,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她用禁術偷來的光陰。

現實中的指尖突然觸到濕潤的暖意,景遙猛地睜眼,看見沈清璃不知何時醒來,正用染血的指尖替他擦去額角的冷汗。她的臉色比十年前墜崖時更蒼白,唇瓣動了動,卻被他搶先抓住手腕:“我夢見了懸崖,還有……你的替命咒。”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腕間被墟魔抓傷的傷口正在滲血,卻仍扯出個苦笑:“看來血咒共鳴不僅共享痛感,還會共享記憶——當年我騙周明修說自己死在墟魔爪下,沒想到他竟真的守了渝州十年……”

“所以我纔是禍端?”景遙盯著掌心的鎖鏈紋路,那些曾以為是胎記的印記,此刻正隨著沈清璃的心跳明滅,“因為我是天選者,所以你們都要為我拚命?”她突然按住他的後頸,將他的額頭抵在自己眉心——兩道咒文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出柔光,十年前未說完的真相順著靈力湧入他腦海:清墟門典籍記載,靈樞天選者需集齊九片殘片重啟封印,卻無人告訴他們,所謂“重啟”,實則是用天選者的血脈作為封印的引魂燈。

“周明修發現了典籍裡的批註。”沈清璃的聲音帶著沙啞,指尖劃過他腕間的銀鐲,“‘天選者生,則墟淵動;天選者死,則靈樞寂’——他想帶你逃,我想護你活,卻都沒料到,十年後你還是握住了碎玉……”窗外驚雷炸響,震得雜物間木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景遙忽然想起周明修臨終前那句沒說完的“找你師父”——原來老掌櫃藏在斷劍裡的,從來不是仇恨,而是讓他去清墟門尋找當年被篡改的典籍殘頁。

高燒漸漸退去,沈清璃的頭無力地靠在他肩上,掌心鎖鏈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景遙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她的脈搏重合,十年前墜崖時她喊出的“彆怕,我在”,此刻竟從自己胸腔裡傳來回響。原來所謂血咒共鳴,從來不是枷鎖,而是她用十年命魂織就的保護網——當墟魔循著靈樞血脈找來時,最先感受到危險的,永遠是替他承受咒文反噬的她。

“以後換我護著你。”他扯下衣襟撕成布條,替她包紮肩上的傷口,指尖觸到她鎖骨下方的舊疤——那是十年前為他擋住墟魔利爪留下的。沈清璃愣了愣,忽然笑出聲,血珠從嘴角滑落,卻比任何時候都輕鬆:“傻孩子,靈樞天選者哪有護人的資格……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在墟淵徹底蘇醒前,多守住幾個像渝州這樣的人間罷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破窗灑在兩人交疊的掌心,鎖鏈紋路在微光中輕輕顫動。景遙忽然想起夢境裡沈清璃為他刻下替命咒時的眼神——那是比墟淵濁氣更熾熱的光,是哪怕魂飛魄散也要護他周全的孤勇。原來從十年前那個雨夜開始,他的命便不再隻屬於自己:它承載著老掌櫃藏在永安當裡的十年守望,承載著清墟門叛出師門的孤女用命魂編織的謊,更承載著千萬個像渝州百姓那樣,不該被墟淵吞噬的人間燈火。

掌心傳來細碎的震動,碎玉從他內襯滑出,在月光下映出半幅星圖——那是沈清璃十年前沒能送給他的生辰禮物。景遙忽然明白,所謂血咒共鳴,從來不是命運的枷鎖,而是兩個被墟淵盯上的靈魂,在濁世裡握住彼此的唯一錨點。他將碎玉塞進沈清璃掌心,任兩人的血混著碎玉光芒亮起:“這次換我告訴你——彆怕,我們一起走。”

沈清璃睫毛顫了顫,指尖輕輕扣住他的手腕。遠處傳來墟魔的低嚎,卻比不過此刻兩人交疊的心跳聲清晰。十年前的霧雨沒能衝走血咒的印記,卻讓此刻的月光格外明亮——當兩個被命運綁在一起的靈魂終於讀懂彼此的心意,墟淵的濁氣再濃,也遮不住他們掌心相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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