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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淵遙契 第13章 方位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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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璃指尖捏著那張泛黃的方點陣圖,燭火在石洞內投下晃動的影。紙上九道墨跡勾勒的裂縫蜿蜒如蛇,分彆標著墟淵九處濁氣彙聚之地,九片靈樞殘片便藏於其間。她的目光停在“渝州城隍廟”的紅圈上——前日冒死取回的地樞殘片此刻正躺在行囊最深處,玉質表麵還殘留著陰寒的咒力,而緊鄰其右的“江州雷澤·搖光殘片”卻被濃墨重重圈了三遍,像是某種警示。

“血咒的範圍又縮小了。”景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壓抑的沙啞。少年倚著洞壁,指尖還沾著未擦淨的血痕——昨夜他們嘗試分開探路,剛過百步他便如遭雷殛,喉間腥甜湧得猝不及防。沈清璃攥緊方點陣圖的邊角,指節泛白:三天前這詛咒還允許他們相隔三百步,如今卻連半裡路都成了奢望。

“搖光殘片在雷澤中央的沉星潭。”她強迫自己忽略對方袖口的血漬,“那裡常年被雷雲籠罩,凡人靠近必遭雷擊。但殘片能引動濁氣,或許能辟開……”

“不行。”景遙突然打斷她,目光落在她腰間的軟劍上,“雷澤地勢複雜,你上次為護我捱了追兵一掌,內傷還沒好。”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那道淡紅咒印——那是兩人命魂相連的印記,此刻正泛著微光,像根無形的線將他們捆在一處。

沈清璃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隍廟的混戰。那時她原想讓景遙帶著殘片先走,自己斷後引開鬼麵殺手,卻沒料到剛轉過三條街巷,心口便傳來撕裂般的痛,幾乎栽倒在青石板上。等她強撐著趕回破廟,正看見景遙捂著胸口跪在地磚上,血珠順著指縫滴在殘片上,竟讓那玉片泛起詭異的紅光——原來這詛咒從不是單向束縛,而是將兩人的命魂絞在一處,哪怕相隔百步,便是“你痛我亦痛,你死我亦亡”的絕境。

“必須分開。”她忽然站起身,方點陣圖在掌心發出細碎的響聲,“追兵的氣息越來越近,昨夜那批鬼麵人已經摸到了山腳。你帶著殘片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你以為我會信這種話?”景遙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自嘲,“清璃,你總說要護著我,可你忘了——從五年前在亂葬崗撿到你開始,我們就沒分開過。”他抬手扯下脖頸間的銀鏈,墜子是半塊碎玉,與沈清璃貼身戴著的那半塊嚴絲合縫,“當年你渾身是血地抱著我從屍堆裡爬出來,說‘以後我護著你’,現在卻想把我推開?”

洞外忽然傳來夜梟的啼叫,驚起幾片枯葉。沈清璃望著少年眼底的固執,忽然想起那些在逃亡中度過的日夜——他們曾躲在破廟的供桌下分食半塊冷餅,曾在暴雨裡背著彼此蹚過齊腰深的河水,也曾在寒夜裡互相靠著取暖,聽對方胸口平穩的心跳聲。而如今,這該死的血咒卻像個玩笑,將他們的命魂鎖成了共生的繭,連“獨自赴死”都成了奢望。

“那就一起走。”她忽然將方點陣圖摺好塞進景遙手裡,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但你得答應我,進了雷澤就按我的暗號行動。沉星潭的水眼每隔子時會開一次,那時雷雲最弱,我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等等。”景遙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蹭過她腕間淡淡的紅痕——那是前日替他擋刀時留下的。他忽然低頭,從領口扯出一塊沾著血跡的布條,正是她昨夜替他包紮時撕下的衣角,“你總說我是拖累,可你看看自己……”

話音未落,洞外忽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沈清璃瞳孔驟縮,反手抽出軟劍擋在景遙身前,卻見少年已先她一步甩出三枚銀針,釘滅了洞壁上的燭火。黑暗中,她聽見他貼在耳邊的低語,帶著幾分滾燙的氣息:“彆再提分開的話。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處——這是你當年教我的。”

方點陣圖在掌心發出細碎的摺痕,沈清璃忽然想起圖上那句被墨色浸透的小字:“九樞歸位,墟淵乃開”。可此刻她攥著殘片的手卻在發抖——比起墟淵的秘密,她更怕的是眼前人眼中的光突然熄滅。洞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忽然將半塊碎玉塞進景遙手裡,與他腕間的咒印相觸,微光驟然大盛:“那就賭一次。等拿到搖光殘片,我帶你去看東海的日出——你說過,想看海麵上的第一縷光。”

景遙忽然笑了,指尖擦過她發間沾著的草葉:“好。但你得先答應我,彆再擅自離我百步之外。”他忽然掏出腰間的火摺子,在追兵撞開洞門的瞬間擲向洞頂的鐘乳石——火光驟起的刹那,沈清璃看見他眼底映著跳動的光,像極了五年前那個在屍堆裡攥緊她手指的少年,明明渾身是傷,卻固執地說“我保護你”。

濁氣從方點陣圖上滲出,與兩人腕間的咒印共鳴。沈清璃握緊軟劍,任由景遙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這次換她忽然想起圖上另一句被忽略的小字:“命魂相契,九死不悔”。原來從撿到那半塊碎玉的那日起,他們的命魂便早已在暗裡相係,如同靈樞殘片與濁氣裂縫,是宿命裡避不開的羈絆。

洞外的喊殺聲漸近,沈清璃忽然聽見景遙在風聲裡輕笑:“清璃,你說雷澤的沉星潭,會不會真的有星星沉在潭底?”她望著他蒼白卻堅定的臉,忽然覺得掌心的殘片不再冰冷——比起墟淵的秘密,此刻更重要的,是眼前人指尖的溫度,是那句“死也死在一處”的固執,是哪怕被血咒絞緊,也要一起闖下去的孤勇。

方點陣圖在火光中揚起一角,九道裂縫的墨跡忽然泛起微光。沈清璃反手扣住景遙的手,軟劍出鞘時帶起凜冽的風——追兵的刀刃在洞口閃過寒光,而她望著少年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謂“方位之謎”,從來不是殘片該歸何處,而是在這亂世裡,他們早已成了彼此唯一的方位。

“走。”她低喝一聲,拉著他躍向洞後的暗河,腕間的咒印與殘片同時發亮,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淡紅的光。身後的追兵喊聲漸遠,而前方的雷澤雷雲翻湧,卻比不上掌心相握的溫度滾燙。沈清璃忽然想起景遙說過的東海日出——或許在墟淵的秘密之外,他們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哪怕被血咒困縛,卻也因這羈絆,有了對抗天地的勇氣。

暗河的水打在腳踝,帶著刺骨的涼。但景遙忽然湊近她耳邊,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清璃,等拿到搖光殘片,我們就去東海。我帶你坐船,看浪花打在船頭,就像……”他忽然咳嗽一聲,卻仍笑著擦去她鬢角的水珠,“就像你當年替我擦去臉上的血那樣,把所有的苦都衝掉。”

沈清璃忽然笑了,指尖劃過他腕間的咒印——那不是束縛,而是烙印。就像此刻他們相握的手,就像掌心的殘片與彼此的命魂,從來都是共生的光。洞外的月光漏進暗河,映著方點陣圖上“江州雷澤”的字跡,而前方的路縱然艱險,卻因身邊人的存在,有了走下去的底氣。

原來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方位,從來不是圖上的墨線,而是彼此眼底的光。就像靈樞殘片終將歸位,而他們的命魂,也早已在歲月裡,刻下了“生死與共”的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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