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門1金王帝國 第96章 砝碼的重量，深淵的邀請
太平洋的墨色波濤之上，“定海”號戰略指揮艦如同一座被凍結的鋼鐵冰山。
指揮中心內，死寂的空氣幾乎凝成實體，隻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和李將軍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在回蕩。
全息海圖上，那個代表周小虎的猩紅光點依舊懸停在失去動力的“海鯊-7”潛艇上方，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深淵炸彈，冰冷地嘲弄著鋼鐵艦隊的威嚴。
“將軍…‘海鯊-7’內部生命訊號…正在急速衰減…部分乘員出現腦死亡跡象…”通訊官的聲音乾澀沙啞，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李將軍心口。無結構性損毀…卻全員瀕臨崩潰！這比直接擊沉更令人膽寒！這是對意誌的徹底碾壓，對靈魂的無聲屠戮！
“命令…所有潛航單位…”李將軍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屈辱的顫抖，“…後撤至安全警戒線外。保持…最高階彆靜默。”他無法承受再一艘潛艇變成漂浮棺材的代價。劉曉樂那句“不再有‘生還’選項”的冰冷宣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定海”號龐大的艦體緩緩轉向，連同周圍如同幽靈般浮上海麵、露出濕漉漉背脊的其他“巨鯨”級潛艇，在灰燼島方向那座燃燒著赤紅火焰徽記的鋼鐵金字塔無聲的“注視”下，如同敗退的狼群，帶著不甘與深入骨髓的寒意，退向遠方的公海。
砝碼的重量，第一次落下，便壓彎了艦隊的脊梁。
灰燼島，“深淵行者”戰甲麵罩下，周小虎暗金色的豎瞳冷冷地“注視”著雷達螢幕上代表漢國艦隊後撤的光點。
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冰冷的、近乎漠然的確認。
他體內那顆燃燒的“暗星”核心，因剛才那精準而殘酷的精神衝擊，似乎更加凝練、更加深邃，散發出的凶戾氣息讓周圍的深海生物都驚恐地逃竄。
吞噬“影狩”意誌、硬撼深淵精神矛、碾壓現代潛艇兵…這些非人的力量如同劇毒的養料，滋養著這頭在死亡邊緣誕生的凶獸。
“威懾接觸結束。s-01，返航。”劉曉樂的聲音通過戰甲內建通訊傳來，冷靜依舊，聽不出情緒波動。
周小虎沒有回應。他隻是操控著“深淵行者”，如同深海巨獸般調轉身形，向著灰燼島火山口的方向無聲滑去。
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感。戰甲關節處的暗紅色能量紋路隨著他的動作明滅，如同深淵巨獸的呼吸。
基地指揮大廳，警報解除的蜂鳴顯得格外空洞。
王建國看著螢幕上代表漢國艦隊遠去的光點，狠狠啐了一口：“呸！欺軟怕硬的慫包！”但眼中的凝重並未減少分毫。他轉向劉曉樂，“劉總，這次是唬住了，下次呢？那幫孫子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李老狗肯定在憋更大的壞水！”
“他們需要新的‘正當理由’。”劉曉樂的目光並未離開主螢幕，那裡，代表深淵巨構體的幽暗脈動陰影依舊存在，如同深海的夢魘。“而新的理由…恐怕很快就會送上門。”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
嗚——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悠遠、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嗡鳴，並非來自外部深海，而是…從基地的地基深處傳來！整個灰燼島，連同基地的合金框架，都在這嗡鳴中產生了極其細微卻清晰的共振！
“報告！深淵前哨站核心能量讀數…異常飆升！能量形態…正在改變！空間曲率畸變指數突破閾值！”
“偵測到高強度精神輻射泄露！方向…正上方！目標是…我們？！”
技術員的驚呼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主螢幕上，代表深淵巨構體的那片陰影，核心處的暗紫色光芒如同心臟般劇烈搏動！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無形的、粘稠的、帶著冰冷意誌的波紋！這些波紋穿透了厚重的岩層和海水的阻隔，如同活物般，絲絲縷縷地纏繞、滲透向灰燼島基地！目標並非基地整體，而是…精準地指向基地深處，周小虎所在的方位！
“它在…在‘呼喚’他？！”林羽萱臉色煞白，她作為頂尖生物神經科學家，瞬間解讀出那精神輻射中蘊含的並非攻擊性，而是一種…扭曲的共鳴與邀請！
“不是呼喚。”
“矩尺”的電子眼高速閃爍，聲音冰冷刺骨，“是‘錨定’。它在利用s-01意識核心與它的共鳴頻率，試圖建立一條穩定的…精神通道！它在邀請s-01的意誌…‘訪問’前哨站！”
“阻止它！”王建國怒吼，“啟動最高階精神遮蔽力場！所有非必要人員進入深層休眠！”
“精神遮蔽力場…被滲透！能量頻率被同化！無效！”技術員的絕望幾乎化為實質。
就在這時，周小虎駕駛的“深淵行者”剛剛進入基地水下入口通道。
嗡——！
那股來自深淵的、扭曲的共鳴與邀請，如同無形的巨網，瞬間籠罩了他！
“吼——！”
麵罩下，一聲痛苦與狂怒交織的咆哮炸響！周小虎的動作瞬間僵直！“深淵行者”戰甲關節處的暗紅能量紋路瘋狂閃爍，內部抑製係統發出過載的尖嘯！他體內那顆燃燒的“暗星”核心，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磁石，在深淵意誌的強行“錨定”下，不受控製地劇烈脈動起來！一股冰冷、龐大、充滿誘惑的意誌洪流，如同開閘的洪水，沿著那條被強行建立的精神通道，蠻橫地湧入他的意識！
“報告！s-01意識核心波動異常！‘暗星’能量輸出失控！與深淵核心的共鳴強度…指數級上升！他…他正在被強行拖入精神連線狀態！”林羽萱的聲音帶著哭腔。
指揮大廳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旦周小虎的意誌被徹底拖入那未知的深淵前哨站核心…會發生什麼？他還能回來嗎？回來的…會是什麼？
漢國首都，最高議會大廈。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全息螢幕上，反複播放著第七艦隊“定海”號傳回的、經過嚴格剪輯的“海鯊-7”遇襲畫麵：猩紅光點、模糊的猙獰戰甲輪廓、失控下沉的潛艇…配合著“全員遭受慘無人道精神打擊”的控訴。
保守派議員們群情激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鬣狗：
“看！這就是星火豢養的怪物！劉曉樂的爪牙！一個能隔著鋼鐵潛艇、用精神力量屠殺我漢國精銳士兵的…非人存在！”
“灰燼島根本不是什麼科研基地！是劉曉樂和江家進行禁忌實驗、製造人形兵器的魔窟！是威脅全人類的定時炸彈！”
“必須立即采取行動！聯合國際力量，摧毀灰燼島！清除這個禍害！否則，下一個被精神屠戮的，可能就是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
支援江家的議員試圖反駁，但在那極具衝擊力的“證據”和洶湧的民粹情緒麵前，聲音顯得蒼白無力。
李將軍雖然敗退，但他送回來的這份“投名狀”，成功地將周小虎塑造成了必須被消滅的“怪物”，將灰燼島釘在了反人類的恥辱柱上。
“肅靜！”議長敲下法槌，臉色凝重地看向坐在旁聽席前排、臉色蒼白卻依舊挺直脊背的江天朔。“江二公子，對於星火製造並失控使用此等…‘特殊乾涉單元’，貴方作何解釋？‘潛龍淵’對此是否知情？”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江天朔身上。他緩緩站起身，維生儀器在他手腕上閃爍著微光。他沒有看那些憤怒的議員，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議長身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
“解釋？”
“解釋為何一艘裝備著漢國最先進反探測係統、處於潛航靜默狀態的攻擊核潛艇，會‘恰好’出現在灰燼島的警戒海域？”
“解釋為何在‘海鯊-7’失去聯係前，其主動聲呐曾多次鎖定灰燼島基地核心能源節點？”
“解釋為何李將軍在未獲任何授權、未進行任何外交通報的情況下，悍然命令艦隊抵近他國合法擁有的海外資產，並意圖發動攻擊？”
江天朔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冰冷：
“這究竟是失控的怪物襲擊了無辜的艦隊，還是…蓄謀已久的軍事挑釁，被正當防衛的力量…反噬？！”
“至於‘特殊乾涉單元’…”他微微停頓，目光掃過那些臉色變幻的保守派議員，“它的存在，是‘潛龍淵’最高機密。它的首次啟用與使用，是為了應對灰燼島坐標下、那個被李將軍魯莽的偵查行動提前驚醒的…深淵前哨站！若非它的威懾，此刻在座的諸位，恐怕已經在討論如何應對一場席捲沿海的、源自深海的未知災難了！”
“李將軍送回來的，不是證據，是掩蓋他自身重大失職、並試圖嫁禍於人的…遮羞布！”
“你…你血口噴人！”保守派領袖拍案而起，氣得渾身發抖。
“血口噴人？”江天朔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抬手點開自己的個人終端，一份加密檔案瞬間投射到議會中央的巨大螢幕上。“這是‘潛龍淵’技術分析組對‘海鯊-7’最後時刻主動聲呐鎖定日誌的還原報告！以及…李將軍越過正常程式、直接向‘海鯊-7’下達攻擊指令的加密通訊記錄片段！來源…‘潛龍淵’深海監聽陣列！”
鐵證如山！
會場瞬間炸開了鍋！支援江家的議員精神大振！保守派陣營一片混亂，有人臉色煞白，有人試圖狡辯！
“議長！”江天朔的聲音壓過嘈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要求：第一，立即成立獨立調查組，徹查李將軍在此次事件中是否存在瀆職、越權及故意挑起衝突的行為！第二，灰燼島及其‘特殊乾涉單元’的安全評估，應由‘潛龍淵’主導，任何外部軍事行動必須獲得‘潛龍淵’及安理會特彆授權！第三，漢國當務之急，是認清真正的威脅——那座被李將軍驚醒的深海前哨站！而非被有心人利用，自毀長城！”
江天朔的絕地反擊，如同一記精準的悶棍，狠狠砸在了保守派的七寸！政治風暴的中心，瞬間被攪得天翻地覆！
灰燼島基地底層，“靜滯之間”。
周小虎穿著“深淵行者”戰甲，如同雕塑般僵立在中央。
戰甲外部的暗紅能量紋路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劇烈閃爍、明滅！麵罩下的暗金色豎瞳失去了焦距，瞳孔深處彷彿有無數冰冷的星光在瘋狂旋轉、沉浮！他的意識，正被深淵核心那股龐大、冰冷、充滿扭曲誘惑的意誌洪流，強行拖拽著，沿著那條精神通道，墜向那幽暗巨構體的最深處！
通道的儘頭，並非黑暗。是一片由冰冷星光和流動陰影構成的、光怪陸離的扭曲空間！無數巨大的、非金非石的幾何結構懸浮其中，如同巨獸的骨骼！那些陰影星光構成的“幽影共生體”如同深海魚群，在結構間無聲遊弋，冰冷的視線聚焦在被拖入此地的周小虎意識體上。
而在空間的最中心，那顆巨大的、脈動著的暗紫色能量核心，如同深淵的獨眼，冰冷地“注視”著渺小的入侵者。一股無法抗拒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湧入周小虎的意識：
“歸…來…”“融…合…”“成為…基石…”
這意念並非語言，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本能呼喚！它許諾著力量的終極，許諾著存在的永恒，許諾著擺脫脆弱肉身的桎梏，成為這宏偉巨構體的一部分，成為深淵的基石！誘惑力強大到足以讓任何心智不堅者瞬間沉淪！
“吼——！”
周小虎的意識體在通道儘頭發出無聲的、充滿痛苦與掙紮的咆哮！他體內那顆燃燒的“暗星”核心瘋狂旋轉，爆發出凶戾的赤紅光芒！它在抗拒！在吞噬那些試圖同化它的冰冷意誌！但深淵核心的力量太龐大了！那誘惑太直接了！如同整個海洋在擠壓一滴水！
暗紅色的“暗星”光芒，在冰冷的星光和陰影的侵蝕下，開始…搖曳！一絲絲屬於周小虎的、冰冷的、暴戾的意誌，彷彿被剝離出來，被那脈動的暗紫色核心吸引、吞噬…
“小虎！守住！”林羽萱的尖叫通過基地的神經連結，如同微弱的火苗，傳入周小虎狂暴的意識邊緣。“令牌！江家的令牌！它在幫你！”
就在周小虎的意識核心即將被徹底同化的刹那！
緊貼在他心口的那枚“江”字令牌，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潤星輝！這星輝穿透了物理與精神的界限，沿著那條被深淵強行開啟、又被周小虎意誌掙紮拓寬的通道，逆流而上！
星輝並非攻擊，而是化作無數堅韌的、帶著古老契約印記的絲線，如同最堅韌的漁網，猛地纏繞在周小虎那即將被拖入核心的意識體上！猛地…向後一拽！
“呃啊——！”
現實中，周小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深淵行者”戰甲劇烈震動！暗金色的豎瞳瞬間恢複焦距，瞳孔深處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暴戾與…一絲極淡的、屬於“周小虎”的驚悸！
精神通道在令牌星輝的強力乾預下，如同繃緊到極限的琴絃，驟然…崩斷！
“報告！精神連線中斷！s-01意識核心回歸！”
“深淵前哨站核心能量波動…出現劇烈紊亂！精神輻射泄露…中斷！”
林羽萱癱軟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差一點…隻差一點！
劉曉樂看著螢幕上劇烈喘息、渾身散發著不穩定凶戾氣息的周小虎，又看向那片因連線中斷而陷入狂暴能量亂流的深淵巨構體陰影，星宿珠的光芒冰冷而銳利。
砝碼的重量，剛剛被深淵親自掂量。一次失敗的拖拽，一次成功的錨定。深淵的邀請，已然發出。而周小虎體內那頭凶獸，在經曆了這場靈魂層麵的生死拔河後，似乎又…蛻變了一分。
灰燼島的星火，在深淵的凝視與人類政治傾軋的夾縫中，搖曳著，燃燒著，通往未來的道路，已然被鮮血、鋼鐵與不可名狀的陰影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