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門1金王帝國 第188章 “債務風暴”與“沉默共識”
“伊甸生活”的激進擴張如同高速行駛卻缺乏刹車的懸浮車，其光鮮外表下隱藏的結構性風險，終於開始顯現。
首批“夢想孵化”貸款迎來了第一個集中還款期。然而，許多當初被低利率和美好願景衝昏頭腦的使用者，愕然發現自己的收入增長遠遠跟不上還款額加上必須維持的“金羊毛”積分消費。違約率開始悄然攀升。
起初，猶大財團試圖通過延長還款期限、提供更多“積分抵扣”選項來緩和危機，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隻是將債務雪球越滾越大。很快，第一批違約使用者的賬戶被凍結，“金羊毛”積分清零，甚至收到了措辭嚴厲的催收通知——這與之前“友善”、“夢想”的宣傳形成了尖銳對比。
不滿的情緒開始在社交媒體上醞釀。
“說好的助力夢想呢？怎麼變成債務陷阱了？”
“為了維持積分，不得不繼續買根本不需要的‘甘露’升級包，‘繆斯’的新麵板，這根本是無底洞！”
“我隻是想要開個小店，現在店還沒盈利，卻先背了一身債！”
這些聲音起初被“伊甸生活”強大的公關力量和水軍部分壓製了下去，但裂痕已經出現。
更糟糕的是，隨著違約案例增多，一些敏銳的金融分析師和獨立記者開始深入調查“金羊毛”體係的運作模式。儘管猶大財團極力掩蓋，但其內部迴圈、鼓勵過度消費、以及債務捆綁的本質逐漸被揭露出來。
金王帝國並沒有直接下場抨擊，而是巧妙地通過智居3.0的平台，推送了一些關於“理性消費”、“財務健康”的科普文章和真實使用者訪談（當然是經過篩選的），並重點宣傳了“磐石計劃”的穩健特性。兩相對比之下，公眾的觀感開始微妙變化。
就在猶大財團忙於應對這場逐漸發酵的“債務風暴”時，另一條戰線上的交鋒更加凶險。
“鼴鼠洞”實驗室，“心智之錨”計劃的低劑量“資料毒素”投放仍在持續。墨衡和北極資料流的同步異常反應頻率逐漸增加，但強度被控製在相對較低的水平。老周和小李如同小心翼翼的調酒師，不斷調整著“毒素”的配方和劑量，試圖找到最有效的乾擾模式，同時避免引發過度劇烈的、可能帶來不可預知後果的反噬。
然而，他們發現，對方似乎也在逐漸“適應”。某些型別的乾擾資料包效果開始下降，彷彿北極的那個存在正在學習過濾這些“雜質”。
“它在學習……進化速度好快！”小李感到一絲駭然。
“不是它在學，”老周臉色凝重地看著墨衡最新的腦波分析圖，“是‘通道’本身在優化。看這裡，墨衡的腦波活動中出現了一些新的、極其複雜的加密模式，像是一種自適應防火牆。他……或者說他體內的東西，正在本能地保護那條資料鏈路。”
這條路似乎越走越窄，也越走越危險。
轉機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方麵。
基地的一位語言學家兼心理學家，在分析墨衡早期（尚未暴露時）的公開演講和報告錄影時，注意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細節：每當墨衡談到關於“效率”、“秩序”、“整體性”等特定概念時，他的瞳孔會有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特定頻率的收縮。
這種收縮模式，與“鼴鼠洞”從“星語者”遺跡中解析出的某種非語言性資訊編碼規則有微弱的相似性！
順著這個線索，他們重新審視了那些流向北極的資料流。在排除了“伊甸生活”收集的使用者情緒和偏好資料後，他們發現其中還混雜著一種極其隱蔽的、背景噪音般的底層訊號流。這種訊號流不攜帶具體內容，更像是一種……“狀態廣播”，不斷地傳遞著關於承靈星整體社會執行狀態的抽象資訊：能源消耗速率、資訊流動密度、社會衝突指數、群體情緒基線等等。
而北極的反饋，也同樣包含一種類似的、難以解讀的抽象狀態訊號。
彷彿……雙方在進行著一種超越語言的、極其宏觀的“狀態同步”！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老周喃喃道，在白板上畫著混亂的示意圖，“猶大財團提供的‘伊甸’係統，像是一個巨大的‘感測器網路’，在微觀層麵收集每個個體的心智資料。但其最終目的，或許不僅僅是影響個體，更是為了彙總提煉出整個星球的‘社會心智狀態’。”
“而北極的那個東西，”小李介麵道，眼睛發亮，“它像一個……‘外部處理器’？或者‘評估節點’？它接收這種宏觀狀態資料，然後反饋回某種……‘調整建議’？這種建議可能通過某種方式影響猶大財團的決策，或者直接通過資料鏈路進行微調？”
這個猜想讓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猶大財團恐怕也不完全是主導者，她們也可能是在執行某種來自北極的、冰冷的、非人的“意誌”所給出的優化指令，以期讓承靈星的社會狀態更符合某種未知的“標準”或“需求”。
而墨衡，可能就是這個“同步”過程中的一個關鍵節點或中轉站。
“如果我們無法直接切斷資料流，”劉曉樂沉思良久，緩緩開口，“或許我們可以嘗試……汙染這個‘狀態廣播’。”
“汙染？”
“對。”劉曉樂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既然它如此關注宏觀狀態，那我們就給它‘製造’一些狀態。通過智居3.0，我們可以小範圍地、模擬出一些特定的社會執行模式——比如，突然提高某個區域的能源使用效率但降低衝突指數，或者短暫地讓群體情緒處於一種極度平靜但缺乏創造力的狀態……”
“觀察它的反應！”老周立刻懂了，“就像用不同的輸入去測試一個黑箱！看看什麼樣的‘狀態資料’會讓它反饋出困惑、遲疑甚至錯誤的‘指令’！這能幫助我們理解它的‘評判標準’和目的！”
“同時，”劉曉樂補充道，“這也能為我們在未來，如果需要的話，進行更大規模的‘資訊欺騙’或‘戰略偽裝’積累經驗。”
新的計劃被命名為“沉默共識”——一場在無形資料層麵，針對未知觀察者的、靜默的欺騙與試探。
就在金王帝國調整策略，從微觀心智乾擾轉向宏觀狀態欺詐時，“債務風暴”終於迎來了第一個爆點。
承靈星第三大都市“新港市”，一名因“夢想孵化”貸款而破產並失去工作的年輕男子，在多次投訴無門後，爬上了“伊甸生活”在該市服務中心的樓頂，以極端方式抗議。
雖然悲劇最終被阻止，但事件經過發酵，徹底點燃了公眾積壓的怒火和恐懼。“債務陷阱”、“欺騙性營銷”、“金融操控”等詞彙席捲各大社交媒體，甚至引發了線下的抗議集會。
猶大財團的股價應聲下跌，王子怡和王香溢母女首次麵臨嚴峻的公關危機。
王子怡在鏡頭前依然保持著鎮定，承諾會審查貸款專案、提供債務重組方案，並將責任推給“個彆使用者的不理性消費”和“競爭對手的惡意炒作”。
但信任一旦破裂，重建何其困難。
金王帝國沒有落井下石，反而低調地擴大了“磐石計劃”的覆蓋範圍，並聯合幾家信譽良好的金融機構，為那些陷入“伊甸”債務困境的使用者提供債務諮詢和轉貸服務。這一舉措贏得了不少實質性的好評。
明麵上的商業戰爭，金王帝國似乎逐漸奪回主動權。但暗地裡的資料戰爭，卻更加詭譎和凶險。
“沉默共識”計劃開始悄無聲息地執行。智居3.0係統在幾個選定的測試區域，開始了精妙的社會執行狀態“微調”。所有人都生活在真實之中，但整體呈現給那個無形“觀察者”的資料，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偽裝”。
北極的資料流反饋，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疑和混亂。彷彿那個冰冷的處理器，遇到了無法理解的計算模型。
基地深處，墨衡的瞳孔，再次劇烈地收縮起來，這一次，持續了很久。
冰原之下，巨神的咆哮聲中，似乎也多了一絲困惑的嗚咽。
博弈的天平，正在微妙地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