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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焚長安 第18章 鴛鴦戲(加更) 身體裡下了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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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戲(加更)

身體裡下了一場雨……

據大理寺遞交的摺子所述,

今科及如雪片般湧出,

經胡姬譜曲傳唱,頃刻遍傳長安。

聖人的臉麵愈發掛不住,長安上空彷彿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雲。

在此情形下,慶王一黨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暗地裡找到崔儋,希望從他那裡弄到複試的試題,

並承諾日後若是登上大位可許他相位。

然崔儋出身清河崔氏,風骨清峻,再加上早已暗自篤定要扶持長平王的遺腹子上位,斷然不可能答應。

利誘不成,

慶王黨羽亦不敢威逼,恐再觸天威,隻得悻悻作罷。

三日後,科舉複試於太極殿舉行。

崔儋主考,三名弘文館學士佐之,二十名舉子於禦前應試。

皇帝高踞禦座,文武百官列席監考,縱然慶王手眼通天,也難在此情形下暗箱操作。

至於複試的題目,崔儋也早有預備,親擬二十道,密置於木匣之中,然後由聖人在複試開始前當堂選出兩個,定為最終的試題。

崔儋此舉,堪稱精妙。

其一,選址合宜。太極殿為朝會重地,科舉舞弊一案震動朝野,民怨沸騰,動用此等威儀之地方見鄭重。

其二,選題合適。這回覆試之題由他親擬,天子親選,幾絕斷絕了泄題的可能,力保公平。

聖人顯然也很滿意崔儋的安排。

他從中挑選了兩個題,分彆是《孤竹管賦》和《鳥散餘花落》。

前者旨在檢驗經學功底,後者側重於詩賦水平。

緊接著,舉子們便就這兩個題伏案疾書,限時半個時辰。

禦前作答,威壓如山,有兩名士族子弟汗透重衫,執筆之手抖若篩糠,尚未寫幾個字,竟相繼暈厥。

聖人不悅,命尚醫局將兩人擡了下去。

其中一舉子的父親恰在朝堂之上,見狀羞慚得麵色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朝堂諸人也紛紛壓抑著笑聲。

半個時辰後,答卷由崔儋派人收上去,再由禮部、弘文館和翰林學士三方共同閱卷,取出均值,列出等次。

為防夜長夢多,閱卷官由聖人當場欽點,當日即鎖宿宮中。

夤夜,十八份試卷評畢。崔儋不敢懈怠,連夜捧卷送入聖人寢殿。

翌日朝會,結果便對外公佈。

這十八份試卷中僅有八人文理通達,堪為及錦繡,又生得一表人才,探花非他莫屬!”

鄭懷瑾文采不錯,論及探花,卻懸。

但聖人偏愛鄭懷瑾人儘皆知,聖人親自作弊,又有誰敢多言?

鄭懷瑾根本不屑什麼探花之位,想要回絕,但聖人口諭已下,又哪裡有他反駁的機會?

和當年的姑母一樣,聖人給的,他不能不要。

鄭懷瑾心中冷笑,麵上依舊那副紈絝子弟的風流樣子,笑嘻嘻揖手謝恩。

隨後,李儼又下旨將錢微抄家,妻、子流放嶺南。

而辦事出色的崔儋則擢升禮部侍郎,同時被派去撫慰這些冤死的舉子親眷。

至此,科舉舞弊案塵埃落定。

聖人此番處置,於權貴不算酷烈,於寒門亦算交代。

至於坊間流言,則更是很快消散,畢竟,升鬥小民如何得知此九家與慶王之牽連?隻當一切已從嚴處置。

岐王雖然冇能把杜聿也拉下水,但已算是大捷了。

出宮時,他誌得意滿,快步追上慶王馬頭,揚鞭笑道:“嘖,這錢微著實狗膽包天,竟敢舞弊科場!幸而聖人明察秋毫,還天下士子公道!如此快事,慶王兄可有雅興移步敝府,一同暢飲美酒慶祝?”

慶王冷聲道:“九弟屍骨未寒,八弟倒有閒情逸緻飲酒作樂了?本王心念九弟,實在無此興致!”

岐王一噎,完全冇想到慶王會拿一個死人說事。

什麼懷念?論及血緣親疏,李修白可是比他們二人與聖人更近,若非老長平王和先太子有舊誼遭聖人忌憚,若非李修白常年病體纏身,這過繼儲君一事哪有他們兩個人的份!

李修白墜崖身死之時,恐怕冇人比慶王更高興吧。

岐王嗤笑:“慶王兄果然重情重義!小弟倒聽聞九弟的屍骨至今冇有下落,說不準,與他那遺孀一般,九弟也被高人救下,暗暗將養著呢。若果真如此,待九弟歸來,慶王兄想必會開懷痛飲吧?”

慶王麵色一僵,冷哼一聲,打馬而去。

柳宗弼自車中掀簾,低聲告誡岐王:“殿下何必與慶王爭口舌之利?科舉案已經落定,當務之急是籠絡那遭申斥的九家,將人從慶王那邊搶過來。慶王急去,想必也是安撫賠罪,殿下豈可落後?”

岐王恍然,趕緊策馬回府,與慶王爭搶人心。

——

科舉案落定後,蕭沉璧第一時間從瑟羅口中得知全部。

事態發展,與她所料相差無幾,錢微身死,慶王元氣大傷,至於崔儋,此人無黨無派,上位對他們而言並非壞事。

此時,已到三日之期,念及安壬那日的威脅和母親的病,無奈之下蕭沉璧還是打算赴約。

進奏院今日格外安靜,康蘇勒的傷還冇好,閉門不出。

安壬據說也有事出去了,因此,是女使引著蕭沉璧往西廂房去。

蕭沉璧倒也冇多想。

遠遠走到廊廡下,隻見李修白的傷已基本養好,正手執書卷在窗下看書。

午後的日影灑在他身上,斑駁陸離。

炭盆大概剛剛纔點燃,一縷極細的青煙升起,晴絲嫋嫋,無聲無息地纏著他月白闌袍邊緣往上攀,愈發襯得其貌若謫仙。

聽到腳步聲,李修白翻書的手一頓:“郡主來了?”

“來看看先生將養得如何。”蕭沉璧蓮步輕移,踏入室內,“幾日不見,陸先生果然神采煥發,更勝往昔。”

李修白合上書卷,擡眸迎上她的視線:“科舉一案塵埃落定,在下這是為郡主得償所願而欣然。”

蕭沉璧挑眉:“是麼?原來是為了正事,我還以為先生是盼著本郡主駕臨,這才養得如此精神。”

李修白微微笑:“郡主所言也是一部分緣由。”

“嗬。”蕭沉璧顯然不信,“陸先生不止精神養好了,這辭鋒也愈發銳利了。”

李修白但笑不語。

恰在此時,侍立的女使趁著二人言語交鋒的間隙,悄無聲息退至門邊,輕輕合攏了門扉。

“吱呀”一聲輕響,日光被關在外麵,本就狹小的廂房愈發逼仄,無名的噯昧油然升起。

蕭沉璧強作鎮定,徑直落座,端起案上的茶一飲而儘。

冰涼的茶湯甫一入口,一股濃烈異常的苦澀猛地炸開,她險些吐出來:“這麼澀?”

李修白略帶譏誚:“在下這裡自然比不得郡主,有茶沫喝便不錯了,還哪裡敢挑揀澀不澀?不獨茶,便是這炭,亦是最劣等的郡主來之前雜役方給我換了兩塊好炭,想來是怕煙燻了郡主吧。”

這炭確實不錯,不僅煙小,還有一縷香氣。

清清淡淡的,頗合她意。

蕭沉璧輕嗅一口,擱下粗瓷盞,道:“你也不必賣慘。科舉一案你辦得不錯,本郡主可給予你一點恩賞,隻要,你能答出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錢微為何自裁?”

李修白張口欲答,蕭沉璧卻用指尖虛虛勾勒他眉眼:“哎,先生莫急。我的問題答對了固然有賞,答錯了也必然有罰,若你說錯了……”

她笑意盈盈,眼波流轉:“便將這雙眼珠子剜予我可好?我瞧著它們生得極妙,恨不得養在玉瓶中,朝夕賞玩——”

這話語意森然。

李修白眸光微凝,旋即竟謝道:“錢微自裁,自然是為保全家人。答案如此淺顯,郡主若是關照我,直接下命令便是,何必這般曲折地給我好處?難不成是怕康院使心生妒忌,針對於我?”

蕭沉璧歎氣:“和聰明人說話真無趣!原以為能嚇你一嚇!”

“郡主聰慧,在下能想明白的郡主定然也能想明白,這點自知之明在下還是有的。”

李修白不緊不慢,蕭沉璧卻再近一步,氣息拂過他耳畔:“就你聰明,我偏不喜聰明的人!東西是可以給你,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須經康蘇勒之手給你。如何,你還歡喜麼?”

李修白微微一頓:“郡主好手段。不過,郡主今日來時略帶怒容,當不是自願來的吧,難道就對進奏院毫無怨懟?”

“你莫要暗中挑唆。”蕭沉璧一眼識破,“我剛來時確有不快,但同你說了幾句話,現在興致倒是很高。”

她遊蛇一般的手緩緩撫上李修白衣領,吐氣如蘭:“怎麼樣,門也被女使關了,今日怕是不到時候出不去了,你畏懼接下來的事麼?”

李修白巋然不動:“郡主仙姿,是在下福分。”

蕭沉璧指尖下滑,勾住他衣帶,輕輕笑:“你既覺得是福分,那就自己把外衣脫了吧。”

李修白不動,蕭沉璧便用柔軟的手去幫他:“先生這是怕了?那我可就要自己動手了。”

李修白拂開她的手:“不敢勞煩。”

蕭沉璧眼底戲謔,往床柱上一倚:“好啊,那先生便開始吧。”

李修白此刻略有些昏沉,還有些燥意,像極了前幾日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蕭沉璧剛大發雷霆,進奏院應當不敢再使什麼**手段,也許是換了炭,火燒得太旺的緣故。

而且這兩回他也瞧出來了,此女於內帷一事上也隻是個色厲內荏的,於是他神色如常,當真解開外袍。

蕭沉璧唇角的笑意一點點變淺,她隻想戲弄於他而已,誰知這人竟無絲毫窘迫。

緊接著,李修白停了,蕭沉璧以為他不肯了,正想出言奚落,誰知這時,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竟朝她腰間藕荷絲絛探來——

蕭沉璧立即打掉他的手:“大膽!”

李修白坦然:“不是郡主讓在下動手的麼?在下的衣服已解開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自然要幫襯郡主了。怎麼,郡主是怕了?”

無論蕭沉璧如何心狠手辣,畢竟是頭一回,難免有些放不開。

何況此事乃是被威逼,如同牲畜配種,羞辱至此,她如何能忍?

“胡言亂語!”蕭沉璧斥道,一動怒,忽覺一陣眩暈襲來。

李修白識破其心思,又道:“郡主不必嘴硬,若真不願,不必勉強……在下倒是有一個兩全的辦法。”

蕭沉璧餘光瞧見此人一副篤定的樣子,忍不住想聽聽他有什麼辦法,結果嘴還冇張開,腿竟然軟了。

還不是一般的軟,是那種彷彿被抽了筋的酸,夾雜著滲入骨縫的癢。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清醒,結果這股異樣卻瞬間席捲四肢百骸,險些栽到在眼前人身上。

怎會?

難道是……

蕭沉璧忽然回眸看著那從炭盆裡嫋嫋升騰、帶著香氣的煙霧。

“這炭……炭有問題!”

說罷,她鬢髮已經漸濕,有氣無力。

好一招連環計,她確實冇料到進奏院諸人還有這等心思!

蕭沉璧恨不得將安壬剝皮實草,罵起來也毫不嘴軟,但聲音不但冇有往日的威嚴,反倒粘連如拉絲的蜜。

她索性閉了嘴,再一回眸,隻見那位陸先生原本銳利的雙眼也變得不清明。

蕭沉璧頓覺不好,上回李修白出事,她神思清明,尚可頑抗。

這回她也中招了,怕是在劫難逃。

而且這香藥性霸道,比之勞什子鹿血酒藥效何止強過百倍千倍——

光看李修白的樣子便知曉了,若說上回他隻是有些不清醒,這回,他目光緊緊鎖著她,氣息不定,似乎隨時都會失控。

蕭沉璧神思昏聵,勉力擠出話語:“你冷靜,不是說有辦法……什麼辦法?”

然而此時天地彷彿都失色。

李修白眼中隻能模糊看見一張鮮豔欲滴的唇,瑩潤如浸透了牡丹花汁一般。

他緩緩逼近,蕭沉璧本是伸手去推的,觸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眼眸卻泛起朦朧的潮氣。

指尖也不聽使喚地收攏、攥緊,甚至拉開了那嚴絲合縫的衣襟。

如同天雷勾地火,兩塊終年不化的寒冰相觸時瞬間被燙化、漫溢、膠著在一起,彷彿身體裡驟然下了一場溫熱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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