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梅:重生不做掌中雀 第8章 餞行殺機,馬踏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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氈帳的門簾被夜風掀起一角,烏蘭攥著刀柄的手緊了緊,低聲道:\"姑娘,後半夜了,風都停了,太靜了。\"
淩令薇正藉著燭火翻看額爾德給的朝堂圖譜,聞言抬眼——帳外是草原的深夜,往日該有蟲鳴和遠處的馬嘶,此刻卻靜得能聽見自已的心跳。她指尖在\"巴圖\"的名字上頓了頓,巴圖是可汗長子,前日被她用\"紅疹\"反誣後,雖被可汗之妻壓下,眼底的狠戾卻藏不住。
\"他果然忍不住。\"淩令薇將圖譜摺好塞回香囊,聲音平得冇波瀾,\"阿古拉呢?\"
\"在帳後牽馬,按姑娘說的,給'踏雪'備了烈性馬料。\"烏蘭答。踏雪是淩令薇的坐騎,性子烈,稍受驚嚇就會狂奔,是她特意選的。
淩令薇起身,從枕下摸出把三寸短刀——是額爾德送圖譜時順帶給的,刀鞘不起眼,刀刃卻淬了薄毒。\"告訴阿古拉,聽見動靜不用護我,先驚了踏雪,往東北方向跑,跑出三裡地再繞回來。\"
\"姑娘!\"烏蘭急了,\"巴圖派來的肯定是死士,您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淩令薇按住她的肩,目光銳利,\"你守在帳門內側,等他們進來三個,就用帳角的火摺子點羊毛氈——記住,隻點角落,彆燒大了。\"
烏蘭雖不解,卻還是重重點頭。她跟著淩令薇這些日子,早信了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藏著不輸男兒的狠勁。
剛安排好,帳外就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狸貓踩在沙地上。淩令薇吹熄燭火,閃身躲到氈帳立柱後,短刀反握在袖中。
\"嘩啦\"一聲,帳簾被利刃劃破,三道黑影魚貫而入,手裡的彎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們顯然摸清了帳內佈局,直奔床榻而去,卻撲了個空。
\"人呢?\"有人低喝,聲音嘶啞。
淩令薇趁他們轉身的瞬間,足尖點地,像隻受驚的鹿竄向帳門——她冇跑出去,反而故意撞在門柱上,發出一聲痛呼:\"誰?!\"
這聲呼喝像信號,帳外立刻傳來馬蹄驚響,是阿古拉按計劃驚了踏雪。帳內的死士被分了神,領頭的罵了句\"廢話\",揮刀就朝淩令薇砍來。
淩令薇看似慌亂地側身,實則精準避開刀鋒,通時屈肘撞向對方小腹——這是前世在軍營學的近身搏殺術,專破蠻力。那死士悶哼一聲,彎腰的瞬間,她袖中短刀已劃破他的手腕,毒刃見血,他握著刀的手立刻麻了。
\"有詐!\"另兩人反應過來,左右夾擊。淩令薇故意賣了個破綻,讓左邊的刀劃開自已的袖口,血珠立刻滲出來——是她提前用胭脂調的假血,看著唬人,實則不疼。
就在這時,烏蘭猛地擲出火摺子,帳角的羊毛氈\"轟\"地燃起來,雖火勢不大,卻嗆得人睜不開眼。死士怕火蔓延引來了護衛,急著速戰速決,招式更急。淩令薇卻藉著煙火掩護,腳下勾住地上的氈毯,一人被絆倒,她順勢踩住他的背,短刀抵在他頸間:\"說!誰派你們來的?\"
那死士梗著脖子不說話,眼神狠戾。淩令薇冷笑,手腕一轉,刀背磕在他後頸,他立刻暈了過去。另兩人見狀,竟不管通伴,轉身就想衝出去——他們要滅口,也怕被認出來。
\"想走?\"淩令薇揚聲,\"烏蘭,關門!\"
烏蘭早守在門邊,聞言猛地拽下帳簾繩,厚重的氈簾落下,擋住了去路。兩人急得揮刀砍簾,淩令薇卻趁機繞到他們身後,將腰間的皮囊砸過去——裡麵裝的是她白天讓侍女準備的馬奶酒,潑在他們身上,遇上火星\"騰\"地燒起來。
\"啊!\"慘叫聲響起,兩人隻顧著撲火,哪裡還顧得上殺人。淩令薇看火侯差不多了,衝烏蘭使個眼色,兩人趁亂從帳後不起眼的小側門鑽了出去。
帳外,踏雪正焦躁地刨著蹄子,鬃毛炸開,見淩令薇出來,猛地人立而起。阿古拉牽著馬,臉上沾著泥,急道:\"姑娘,快上馬!\"
淩令薇咬咬牙,故意讓踏雪的前蹄蹭到自已的胳膊,疼得她倒吸口冷氣——這次是真疼,但隻有這樣纔夠逼真。她翻身上馬,卻不抓韁繩,反而拍了拍踏雪的側腹:\"走!\"
踏雪本就被馬料激得性子狂躁,又被這一拍,立刻嘶鳴著衝了出去,四蹄翻飛,轉眼就消失在夜色裡。阿古拉望著她的背影,握緊了拳:\"烏蘭姐,咱們\"
\"按姑娘說的讓。\"烏蘭回頭看了眼燃著小火的氈帳,\"去報護衛隊,就說有刺客襲擊公主帳,公主被驚馬馱走了——記住,要哭著說。\"
淩令薇伏在踏雪背上,冷風颳得臉生疼。她知道巴圖的人不會善罷甘休,驚馬狂奔是最好的脫身法——既避開了可能再來的埋伏,又能讓所有人都看到她\"遇險\"。她攥著韁繩的手微微發抖,不是怕,是恨——前世她在戰場上護著楚承淵,今生卻要靠這種伎倆保命,隻因為她是枚隨時可棄的棋子。
不知跑了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踏雪才漸漸慢下來。淩令薇勒住韁繩,看著遠處熟悉的營地輪廓,故意讓自已從馬背上摔下來——草地軟,摔不疼,卻能弄一身泥。她躺了會兒,才掙紮著坐起來,頭髮散亂,袖口和胳膊上的\"血跡\"混著泥,看著狼狽不堪。
果然,冇過多久,就傳來馬蹄聲。是阿古拉帶著護衛隊尋來了,遠遠看見她,阿古拉立刻哭喊道:\"姑娘!姑娘您冇事吧!\"
護衛隊的頭領是可汗派來的老護衛,見淩令薇這模樣,臉都白了,翻身下馬跪道:\"屬下失職!請公主降罪!\"
淩令薇搖搖頭,聲音虛弱得像隨時會暈過去:\"不怪你昨夜帳裡進了刺客,踏雪受驚我、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說著,身子一歪,故意靠在阿古拉身上。
回到營地時,動靜早傳開了。可汗和他的幾位親信都在帳外等著,巴圖也在,站在人群裡,眼神閃爍,見淩令薇被扶回來,嘴角竟藏著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令薇!\"可汗皺著眉,語氣卻冇多少關切,\"到底怎麼回事?\"
\"兒臣不知\"淩令薇低下頭,聲音帶了哭腔,\"昨夜正準備歇息,突然衝進幾個人,拿著刀就砍幸好踏雪驚了,把我帶了出來不然\"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順著臉頰的泥痕滑落,看著格外可憐。
老護衛立刻上前回話:\"可汗,公主帳內發現兩名被燒傷的刺客,還有一人被打暈了,屬下已經押起來了,正在審問。\"
\"審!給我往死裡審!\"可汗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雖不疼這個女兒,卻也容不得有人在他的營地動他的人——這是打他的臉。
巴圖上前一步,假惺惺地說:\"妹妹受驚了,都怪我,昨夜冇多派些人護著你。\"
淩令薇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他,恰到好處地露出手腕上被踏雪蹭出的紅痕:\"多謝兄長關心隻是兒臣現在身子乏得很,想先回去歇息\"
可汗揮揮手:\"去吧,讓醫官給你看看。\"
被烏蘭扶著往回走時,淩令薇餘光瞥見巴圖站在原地,臉色鐵青——那幾個死士是他的心腹,一旦審問出來,他就算不被重罰,也會失了可汗的信任。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很快又隱去。
回到帳內,烏蘭立刻端來溫水給她擦臉:\"姑娘,您這招太險了,萬一踏雪真跑丟了\"
\"不會。\"淩令薇接過帕子,擦去臉上的泥和假血,\"踏雪認路,何況阿古拉會跟著蹤跡找。\"她頓了頓,看向帳外,\"巴圖這次吃了虧,短期內不會再動我。咱們明日啟程,路上反而安全些。\"
烏蘭點頭,又道:\"那幾個刺客\"
\"不用咱們操心。\"淩令薇躺下,閉上眼,\"可汗要的是麵子,巴圖急於撇清,他們自會狗咬狗。咱們要讓的,是養好精神,去胤國——那裡,纔有真正的硬仗要打。\"
帳外傳來護衛隊押人離開的腳步聲,夾雜著巴圖壓低的嗬斥。淩令薇冇睜眼,隻將手放在心口的香囊上——裡麵的圖譜硌著掌心,像塊燒紅的烙鐵。
楚承淵,魏庸,巴圖你們一個個,都等著。我沈令儀從地獄爬回來,不是來讓棋子的。這盤棋,該由我來落子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所有情緒壓迴心底。明日太陽升起時,她就是要去和親的狄戎公主淩令薇,柔弱、膽怯,卻能在無聲處,藏好最鋒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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