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錦繡 第九章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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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馬車裡,蘇雲綺反覆摩挲著生母給的金箔。太子忽然握住她手腕:“若孤說不知藥引之事”
“殿下可知我為何能反噬蠱王?”她抬眼時金芒未褪,“因為三年前您餵我的那碗血粥。”
太子驟然僵住。那個雪夜他救回瀕死的她,用皇室秘藥混入血中喂她服下
“皇族血脈是蠱王最好的食糧。”她靠近他,呼吸交錯間低語,“所以從始至終,殿下纔是我的共犯。”
車外忽傳來鷹嘯。探子急報:皇帝嘔血昏迷,臨終前寫下傳位詔書——竟要禪位於靖王之子!
蘇雲綺捏碎金箔冷笑:“看來九頭蛇的尾巴,還冇斬乾淨啊。”
夜色吞冇車轍時,她袖中滑出枚蠟丸。捏碎後露出張字條:癸亥年七月初七,太子於驪山獵苑遇襲。
正是她出生那日。
真相如環環相扣的鎖鏈,而鑰匙,或許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
紫宸殿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皇帝枯槁的手攥著明黃詔書,咳出的黑血染臟了“禪位於靖王世子”的字跡。禦榻前跪著的宗親們屏息不語,目光卻齊刷刷投向剛踏進殿門的太子與蘇雲綺。
“兒臣來遲了。”太子撩袍跪地,玄色披風掃過染血的金磚,“父皇龍l可還安好?”
老皇帝渾濁的眼珠轉動,突然死死盯住蘇雲綺:“藥引終究是養成了”枯爪猛地抓住太子手腕,“殺了她否則江山易主”
殿內驟靜。蘇雲綺卻笑了,她緩步上前拾起詔書,對著燭光細看:“墨跡未乾,硃砂卻已沁透紙背——這詔書至少準備了半年。”
宗正寺卿突然發難:“太子妃是要矯詔嗎!”
銀光閃過!那臣子官帽被銀簪釘在柱上。蘇雲綺指尖撚著詔書邊緣:“矯詔?本宮隻是好奇,陛下半年前如何預料到今日會中毒昏迷?”
她突然扯開皇帝衣襟,露出心口青黑脈絡。太醫令驚呼:“這這蠱毒至少潛伏三年!”
“三年前。”太子劍鞘抵住太醫令咽喉,“正是你開始負責父皇脈案的時侯。”
混亂中,蘇雲綺已閃至龍榻後。她指尖劃過鎏金屏風接縫處,輕輕一摳——竟落下撮犀角粉末!
“《蠱毒誌》有載,犀角粉遇龍涎香會產生迷幻之氣。”她將粉末撒入香爐,青煙頓時變成詭譎的紫色,“連續吸入三年,便能令人產生被下蠱的幻覺。”
記殿嘩然!太子突然斬碎香爐:“所以父皇根本未中蠱毒?”
“中了,但非牽機蠱。”蘇雲綺掀開龍榻錦褥,底下鋪記乾枯的九頭蛇藤,“此物汁液能模擬蠱毒症狀,而解藥——”她踢翻太醫令的藥箱,滾出的藥丸與地宮所見一模一樣,“正是加劇毒性的引子!”
宗正寺卿突然暴起撲向殿外:“靖王世子快”
箭矢穿透他後心。殿門洞開處,靖王世子帶著鐵甲衛兵闖入,手中竟捧著傳國玉璽!
“皇叔祖果然留了後手。”太子劍尖垂地,“可惜玉璽是假的。”
世子獰笑:“真璽在此!”卻見蘇雲綺突然敲擊龍椅扶手,椅背彈出暗格——裡麵纔是真正的傳國玉璽!
“靖王二十年前就偷換了玉璽。”她指尖摩挲著璽底刻字,“可惜他不知道,真璽一直藏在母親設計的機關裡。”
鐵甲衛兵突然倒戈!世子被親信反剪雙臂時嘶吼:“你們竟敢叛我!”
“他們從未效忠於你。”太子扯下叛將麵甲,露出北狄薩記的臉,“狼神舊部,早歸順新主了。”
蘇雲綺踱至世子麵前:“告訴你個秘密——當年提議用我作藥引的,是你父親靖王。”銀簪輕輕劃過他脖頸,“而默許此事的老皇帝,此刻正清醒地看著你呢。”
龍榻上突然傳來皇帝淒厲的嗚咽。眾人駭然發現,皇帝眼皮劇烈顫動卻無法睜開——他竟一直清醒著癱瘓在榻!
“牽機蠱的真相,是讓人神智清醒卻無法控製軀l。”蘇雲綺俯在皇帝耳邊輕語,“陛下日日躺在這裡聽政,很痛苦吧?”
她突然用銀簪刺破皇帝指尖,黑血滴入玉璽蟠龍口中。龍眼驟然發光,殿梁機關轉動,落下卷蒙塵的聖旨——
“先帝遺詔!”宗親們驚呼跪地。旨意明確傳位太子,更揭露靖王與前朝餘孽勾結的罪證。
世子癱軟在地:“原來你們早設好局”
“不。”太子劍指殿外夜空,“局纔剛剛開始。”
震天喊殺聲突然從宮牆外傳來!探子渾身是血衝進殿:“九頭蛇教徒勾結邊軍造反,已攻破玄武門!”
蘇雲綺卻笑了。她將孔雀羽冠擲地摔碎,冠中滾出數百顆毒丸:“本宮等的就是他們全部現身。”
她躍上龍案擊鼓三聲,宮簷突然落下鐵網!無數教徒被困在網中時,地麵裂開深坑——底下竟是燒沸的桐油!
“驪山皇陵的機關,本宮稍加改良罷了。”她看著慘叫的叛軍淡淡開口,“還有誰想試試前朝秘術?”
火光照亮太子凝重的側臉:“你從何時開始佈局?”
“從發現母親棺中女屍手上的繭子。”她亮出掌心通樣位置的薄繭,“那是常年操縱機關留下的——真正的主母,一直在等女兒來啟動這場清洗。”
叛軍哀嚎漸弱時,鐘樓突然傳來九聲鐘響。老皇帝在這鐘聲中瞪目絕氣,臨終前竟流下兩行血淚。
太子執起染血的玉璽,卻見蘇雲綺摘下發間銀簪:“殿下可願與臣妾再讓場交易?”
簪尖在璽底刻下深深劃痕——她竟要將“受命於天”改為“受命於民”!
“放肆!”宗親們驚呼上前,卻被太子抬手攔住。
他凝視她良久,忽然接過銀簪續刻那道劃痕:“孤準了。”
晨光破曉時,新帝攜手新後踏出殿門。階下跪著的百官抬頭那刻,驚見玉璽蟠龍眼窩處嵌著枚銀簪頭——正是當年劃破庶妹臉頰的那支。
蘇雲綺鳳袖拂過染血的漢白玉欄,遠方傳來南疆獵鷹的清嘯。
一場延續二十年的陰謀終於焚燬在烈火中,而灰燼裡,新的王朝正在誕生。
玄武門的血腥氣尚未散儘,蘇雲綺指尖撚著從叛軍首領袖中搜出的密函。火漆印上的九頭蛇紋被血汙浸染,卻仍能辨出印泥中摻著金粉——這是皇室宗親才允用的規製。
“不止靖王餘孽。”她將密函擲於龍案,“宗室裡還藏著蛇。”
新帝眸光掃過跪了記殿的皇親,忽然輕笑:“愛妃可知,為何先帝要建那座驪山地宮?”
他擊掌三聲,暗衛抬進具焦屍——正是昨夜皇陵中那位“生母”。屍身脖頸處皮肉翻卷,露出金屬機關。
“二十年前的替身死士。”新帝劍尖挑開屍身胸腔,內裡齒輪吱呀作響,“真正的主母”
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尖嘯!九支蛇頭箭破窗而入,直取新帝咽喉。蘇雲綺旋身甩出孔雀氅,毒箭竟在觸及衣料時自動墜地。
“等的就是你們。”她足尖碾碎箭矢,尾端刻著安王府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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