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痕:我從盤古喚醒神明 第6章
冰冷、失重、扭曲。
淩皓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個瘋狂運轉的滾筒洗衣機,又像是被投入了萬丈海底的漩渦。四麵八方傳來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要將他每一寸骨頭碾碎,每一絲血肉剝離。意識在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中浮沉,隨時可能徹底消散。
唯有胸口那本《山海秘聞》散發出的溫熱,以及體內那滴神血不甘的灼燒感,如同風暴中的微弱燭火,勉強維繫著他最後一點清明。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砰!
他重重摔落在堅硬而冰冷的地麵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再次昏死過去。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彷彿剛剛被巨錘砸扁又被強行拉伸回人形。
他趴在冰冷的石地上,劇烈地咳嗽,嘔出的卻隻有酸水和血沫。感官一片混亂,耳邊嗡嗡作響,視野模糊不清。
“咳咳...這裡...是哪裡?”他艱難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他似乎身處一個巨大的、古老的山洞內部。洞頂高懸,看不到儘頭,隻有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而來,勉強照亮了有限的範圍。空氣冰冷而乾燥,帶著一股塵土和岩石的氣息,卻奇異地冇有絲毫沉悶感,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厚重與蒼茫。
四周的洞壁並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工開鑿得極為平整,上麵刻滿了無數繁複玄奧的古老圖案和無法解讀的符文,這些刻痕深不見底,曆經無數歲月依舊清晰,散發著微弱的、彷彿源自大地深處的輝光。
而他摔落的地方,是一個位於山洞中央的圓形石台。石台表麵同樣刻滿了同心圓和輻射狀的紋路,此刻,這些紋路正緩緩黯淡下去,彷彿剛剛耗儘了一場巨大的能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台正前方,盤膝坐著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鬚髮皆白、麵容枯槁的老者。他穿著一身早已褪色破損、難以分辨年代的麻布長袍,身體乾瘦得如同千年古屍,皮膚緊緊包裹著骨架,毫無血色,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的輪廓。
他雙眼緊閉,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冇有任何呼吸的跡象,彷彿已經在這裡坐化了千萬年。
然而,就是這樣一具看似枯朽的軀體,卻帶給淩皓一種難以形容的、浩瀚如山海般的威壓!彷彿他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亙古永存的巍峨山嶽,一片深不可測的浩瀚星穹!
僅僅是注視著這具軀體,淩皓就感到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栗,體內的神血運轉變得無比遲滯,彷彿遇到了某種位階上的絕對壓製。
這是誰?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淩皓掙紮著想爬起身,卻發現自己虛弱得連抬起手臂都困難萬分。方纔的空間傳送和之前的戰鬥重傷,幾乎耗儘了他所有力氣。
就在這時,那如同坐化古屍般的老者,毫無征兆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清澈得如同初生嬰兒,卻又深邃得包容了萬古星辰。眼底深處,彷彿有山河演變、歲月流轉。冇有逼人的銳利,卻帶著一種洞悉萬物本質的平和與滄桑。
這雙眼睛,緩緩聚焦,落在了淩皓身上。
淩皓瞬間感覺自己從裡到外被看了個通透,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經曆,在這雙眼睛麵前都無所遁形。
老者的目光先是掃過淩皓體內那滴灼熱的神血,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似是驚訝,又似是瞭然。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淩皓胸口那本染血的《山海秘聞》上。
當看到封麵上那尚未完全乾涸的、屬於淩教授的血跡時,老者那萬年不變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明顯的動容。他緩緩抬起一隻枯柴般的手,淩皓懷中的古書便無風自動,輕飄飄地飛到了他的掌心。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書頁上的血跡,手指微微顫抖,那雙看透萬古的眼眸中,竟流露出深深的悲憫與一絲...追憶。
“淩...師弟...”一聲極其輕微、彷彿跨越了無儘時空的歎息,從老者乾裂的嘴唇中溢位,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哀傷。
淩皓猛地一震:“您...您認識我父親?”
老者冇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輕輕摩挲著那血漬,良久,才緩緩抬起眼,再次看向淩皓。這一次,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血脈不會騙人。”老者的聲音直接響在淩皓的腦海,沙啞、乾澀,卻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奇異力量,“你眉宇間的執拗,與他當年...一般無二。”
“這本書,這些血...他...走了?”老者的聲音平靜,卻蘊含著一種深沉的痛楚。
淩皓鼻子一酸,父母慘死的畫麵再次湧上心頭,重創的身體和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幾乎崩潰。他重重地點頭,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隻有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砸在冰冷的石台上。
老者閉上了眼睛,久久沉默。整個巨大洞窟內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瀰漫著無聲的悲愴。
許久,他再次睜開眼,那悲愴已被深深地掩埋,隻剩下如古潭般的沉靜。
“孩子,你可知此地是何處?”老者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緩。
淩皓搖頭,嘶啞道:“不知...我被追殺,逃到‘天穹之窗’,然後...那麵鏡子突然出現...”
“此地,乃崑崙之虛,鎮脈地竅。”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種莊嚴與沉重,“亦是吾等...最後的避世之所,亦是囚牢。”
“崑崙之虛?”淩皓震驚,“可這裡...不像是山...”
“非外界所見之崑崙山。”老者微微搖頭,“此乃萬山之祖,大地龍脈之源點在現實世界的投射與褶皺,非常規所能抵達。你所經曆的空間挪移,是淩師弟以血為引,溝通地脈,借《秘聞》為座標,才勉強在此地與你體內神血的牽引下,打開了一瞬通道。”
淩皓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一點,是父親用生命最後的力量,為他指引了這條生路。
“那您...”
“老朽玄禺。”老者緩緩道,“與你父淩塵,曾同拜於恩師門下,修習地脈堪輿,守望人間靈機。”
淩塵...這是父親真正的名字嗎?淩皓從未聽父親提起過。
“師門...守望...”淩皓感覺一個全新的、隱藏在平凡世界之下的宏大畫卷,正在他麵前緩緩展開。
“然千年之前,大變忽至。”玄禺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壓抑,“域外天魔窺伺,西方神祇背盟,內外夾擊,我等措手不及...一場神戰,天地傾覆。東方仙神凋零,或被封印,或遭放逐,或...形神俱滅。”
他的話語平靜,卻描繪出一幅慘烈至極的遠古畫麵,讓淩皓不寒而栗。
“師尊力戰而隕,師門星散。吾借地脈之力,攜部分傳承遁入此間,苟延殘喘,亦是為守護這大地龍脈最後一絲本源,不至徹底枯竭。”玄禺的目光掃過四周刻滿符文的洞壁,“此地,已是東方最後的火種之一。”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淩皓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體內那滴神血上。
“而你體內...是方回的神血。他竟也...”
“指引者...方回前輩他為了救我,元神融入了神血之中...”淩皓低聲道。
玄禺沉默片刻,緩緩歎道:“空間之尺方回...最是灑脫不羈,竟也落得如此下場...時也,命也。”
洞窟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淩皓消化著這驚天動地的資訊,而玄禺則似乎在感知著什麼。
突然,玄禺眉頭微微一皺:“你引動了龍脈之眼,雖隻是雛形,但氣息已泄。‘他們’的爪牙,很快便會追蹤至此地界。此地...亦非絕對安全了。”
淩皓心中一緊。
玄禺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兩盞明燈,照徹淩皓的靈魂:“孩子,你已身負神血,捲入這萬古棋局,更繼承了淩師弟的遺誌與血仇。前路唯有荊棘,遍佈屍骨,十死無生。你...可願承此重擔?”
淩皓抬起頭,眼中淚水已乾,隻剩下血絲瀰漫的堅定和冰冷的恨意。父母慘死的畫麵,蘇雨晴不知所蹤的擔憂,還有那些怪物猙獰的麵孔,一一閃過眼前。
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挺直了脊梁,儘管渾身劇痛顫抖,卻依舊昂著頭,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我願。”
“此仇必報!此路...我走到底!”
玄禺看著眼前這遍體鱗傷、卻眼神倔強如鋼鐵的少年,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同樣執拗的師弟。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枯槁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欣慰。
“好。”他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尖一點凝練到極致、厚重如大地的黃芒開始彙聚。
“既如此,便先替你穩住這滴神血,否則仇未報,人先亡。”
“忍住,此法...蝕骨灼魂。”
話音未落,那點黃芒已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冇入淩皓眉心!
“呃啊——!”
比之前融合神血時猛烈十倍的劇痛轟然爆發!淩皓感覺自己的頭顱和靈魂都要被這外來之力碾碎、重塑!他猛地仰頭,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眼前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