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痕：我從盤古喚醒神明 第7章
黑暗。無邊的黑暗與撕裂靈魂的劇痛。
淩皓的意識在無儘的痛苦漩渦中沉浮，彷彿被扔進了地核熔岩，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經都在被狂暴的力量撕扯、碾碎、又強行糅合。玄禺老者那一道凝練厚重的黃芒，如同最沉重的山嶽，鎮壓向他體內那滴狂暴熾烈的神血。
兩股同樣強大卻屬性迥異的力量在他這具凡人之軀內展開了慘烈的拉鋸和融合。經脈被一次次撐裂又一次次修複，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靈魂彷彿被放在鐵砧上反覆鍛打。
就在他覺得自己即將徹底消散於這極致痛苦中時，一股清涼平和、蘊含著無儘生機與大地厚德的力量，如同母親的手，輕輕撫過他的創傷。那是玄禺的力量，引導著、護持著他最後一點本源靈光，不至於在神血的暴走中徹底湮滅。
不知過了多久，那毀滅性的劇痛漸漸退潮，轉化為一種深沉的、遍佈四肢百骸的酸脹與灼熱。
淩皓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依舊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洞頂微弱的光芒灑落。身體像是被徹底拆開又重新組裝過，沉重無比，動彈一下都異常艱難，但那種隨時可能爆體而亡的失控感卻消失了。體內，那滴神血依舊灼熱，卻不再狂躁奔騰，而是化作一股相對溫順卻更加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緩慢而有力地在他拓寬了不知多少倍的經脈中流轉。
每一次流轉，都帶來絲絲縷縷的生機，修複著破損的肌體，滋養著乾涸的元氣。胸前的傷口傳來麻癢的感覺，正在快速癒合。
他掙紮著坐起身，發現玄禺老者依舊盤坐在對麵，隻是那本就枯槁的身形似乎又透明瞭幾分，氣息也更加微弱。
“前輩！”淩皓心中一緊。
“無妨。”玄禺緩緩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飄忽，“一點本源之力，能為你穩住根基，值得。”
淩皓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感激與愧疚。這位素昧平生的長輩，為了救他，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玄禺微微搖頭：“非是救你，亦是自救，更是為這世間留存一絲薪火。”他目光掃過淩皓的身體，“你如今神血初穩，算是踏入了‘蘊血’之境的門檻。但切記，外力終是外力，若心誌不堅，根基不穩，終是鏡花水月，反遭其噬。”
“蘊血境？”
“乃古之煉氣士築基之初境。”玄禺解釋道，“納天地靈機，或承先賢遺澤，蘊養己身精氣神三寶，蛻去凡胎，夯實道基。你承方回神血，起點雖高，卻也更需打磨掌控，否則如孩童舞大錘，未傷敵，先傷己。”
淩皓似懂非懂地點頭，默默感受著體內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強大力量。他嘗試著調動一絲，指尖立刻泛起微弱的金芒，帶著一種銳利的氣息。
“你父既將《山海秘聞》留與你，其中亦有奠基之法。”玄禺看向那本放在他膝上的染血古書，“吾觀淩師弟批註，他已將師門‘地衍訣’的基礎篇融彙其中，你可自行參悟。此法最是中正平和，契合地脈，或可中和神血之燥烈。”
地衍訣？淩皓想起父親書房裡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和似乎毫無意義的人體經絡圖，原來父親早已在暗中為他鋪路。
“至於方回的空間之術...”玄禺略一沉吟，“吾並不精通，但其神力本源已與你相融，相關術法記憶或會隨你修為精深而逐步覺醒。當下，你首要之務，是熟練掌握‘地衍訣’，並能初步駕馭神血之力，至少...要能活著走出下一個試煉。”
“試煉？”淩皓心中一凜。
玄禺冇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淩空一點。
嗡！
洞窟一側的石壁突然盪漾起水波般的紋路，光芒流轉間，幻化出一幅清晰的景象——正是他之前逃離的“天穹之窗”！
景象中，那名身穿殘破西洋鎧甲的恐怖存在依舊矗立在平台中央，陰影纏繞的扭曲長劍插在地上，雙手按著劍柄，幽藍的火眸彷彿能穿透空間，冷冷地“望”著這個方向。他周圍，那些剔骨者和偵察者如同最忠誠的獵犬，不斷四處巡邏掃描，更有幾道新的、形態各異卻同樣散發著冰冷死寂氣息的身影加入其中，似乎在佈置著什麼。
它們顯然冇有離開，反而加大了搜尋力度，並試圖穩固那個剛剛萌芽的龍脈之眼，甚至...可能正在嘗試定位這個洞窟！
“祂是‘守墓人’卡薩雷斯。”玄禺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昔日某位隕落西方戰神的神骸上誕生的扭曲存在，負責清掃戰場，鎮壓異端，對東方氣息尤為敏感憎惡。祂雖因界域壓製和此地特殊，真身暫時無法直接闖入，但其力量已能輕微滲透，並指揮爪牙。”
“我們必須在他真正鎖定此地座標前，將其逼退，至少...切斷他對那個雛形‘龍脈之眼’的侵蝕。”玄禺的目光轉向淩皓，“而這，需要你的力量。”
“我？”淩皓愕然，“前輩，我...”他雖然感覺力量大增，但麵對那個恐怖的“守墓人”，依舊如同螻蟻望山。
“非是讓你正麵搏殺。”玄禺道，“那個龍脈之眼因你而引動，與你氣息已有微弱聯絡。而方回的神血，蘊含空間之則。吾需你再次引導地脈之力，並非強化它，而是...讓其短暫‘沸騰’，衝擊卡薩雷斯的佈置，擾亂其感知，為吾徹底封閉那條細微的通道爭取時機。”
“這...”淩皓感到巨大的壓力。他連地衍訣都還冇開始練，如何能完成如此精妙的操作？
“無需擔憂，吾會分神引導你。”玄禺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此亦是對你最好的錘鍊。在生死之間，方能最快掌控力量。準備好了嗎？”
淩皓看著石壁幻象中那些猙獰的怪物和恐怖的“守墓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重重點頭：“準備好了！”
“盤膝，靜心，凝神內觀。”玄禺指令簡潔有力。
淩皓依言照做，努力摒棄雜念，將意識沉入體內，感受著那緩緩流轉的神血之力和周身稀薄卻真實存在的天地能量。
“唸誦地衍訣起始篇，以神引氣，循經導脈...”
玄禺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直接響徹在他的識海。同時，一股厚重平和的能量緩緩注入淩皓體內，引導著他生疏的神念和氣機。
淩皓艱難地回憶著父親書中的批註和那些經絡圖案，結合玄禺的指引，嘗試運轉地衍訣。起初晦澀艱難，氣機屢屢中斷，但漸漸地，在玄禺強大神唸的強行引導和體內神血的輔助下，他勉強抓住了一絲氣感，按照玄奧的路線開始運轉。
與此同時，他的神念在玄禺的加持下，彷彿穿越了空間，再次隱約感受到了那個位於“天穹之窗”的、正在被冰冷死寂力量侵蝕汙染的龍脈之眼！
“感應它！以地衍訣溝通它！以方回之力...刺激它！”玄禺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
淩皓咬緊牙關，將全部心神投入其中。他想象著自己就是大地的一部分，將地衍訣產生的微弱氣機與那遠方的龍脈之眼共鳴，同時，小心翼翼地剝離出體內神血的一絲空間之力，如同引針，猛地刺向那被壓抑的龍脈節點！
“嗡——！！”
遠在科羅拉多州的“天穹之窗”平台中央，那原本緩慢旋轉、被灰暗能量絲絲纏繞的無形漩渦猛地一滯，隨即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驟然狂暴起來！
轟！
淡銀色的地脈能量猛地從地下噴湧而出，不再是溫順的溪流，而是失控的狂濤！它們瘋狂衝擊著平台上的一切，尤其是那些試圖壓製和汙染它的冰冷死寂的能量！
“吼！”幻象中，守墓人卡薩雷斯發出一聲驚怒的咆哮，插在地上的陰影長劍劇烈震顫，幽藍的火眸猛地看向淩皓神念探來的方向！
祂周圍的怪物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地脈爆發衝擊得東倒西歪，幾名低級剔骨者甚至直接被純淨而狂暴的地脈能量沖刷得渾身冒煙，發出淒厲慘叫！
“就是現在！”玄禺眼中精光爆射，枯瘦的雙手猛地抬起，結出一個複雜無比的古老手印！
整個崑崙地竅轟然震動！洞壁之上，無數古老符文逐一亮起，磅礴浩瀚的大地之力被引動，化作一道無形的壁壘，沿著那條被淩皓強行撐開的細微通道，狠狠撞向另一端！
哢嚓！
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淩皓感覺自己的神念被猛地彈回，胸口一悶，噴出一小口鮮血。
石壁上的幻象劇烈閃爍，最後定格在守墓人卡薩雷斯暴怒揮劍、卻被驟然增強的空間壁壘強行推開、身影逐漸模糊消散的畫麵上！
通道被暫時強行封閉了！
噗！
玄禺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形瞬間黯淡得幾乎透明，彷彿隨時會消散。維持洞天壁壘強行中斷空間通道，對他的消耗巨大無比。
“前輩！”淩皓驚呼。
“無礙...”玄禺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做得...不錯...”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旁邊洞壁：“那裡...有一間石室，內有...你父當年留下的一些...東西。去...找到它...接下來...靠你自己了...”
話音未落，玄禺徹底閉上了眼睛，氣息沉寂下去，再次化作了那尊彷彿亙古永存的枯坐石像，唯有嘴角那一縷金色的血液，證明著方纔的一切並非虛幻。
淩皓跪在石台前，對著玄禺重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他掙紮著起身，擦去嘴角血跡，目光堅定地走向玄禺所指的那麵石壁。
石壁上符文微光流轉，在他靠近時，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門戶。
門內，是一間小小的、佈滿灰塵的石室。室內隻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
石桌上，安靜地放著一本筆記，和一枚...黯淡無光的、染著乾涸血跡的青銅戒指。
筆記的封麵上，是父親淩塵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字跡：
“致吾兒淩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