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江湖錄 第24章 岸畔殺機
戴著鬥笠的老者目光如鉤，在沈墨與林清音身上逡巡不去。河風捲起他蓑衣的下擺，露出腰間一柄無鞘的、泛著烏光的分水刺。他並未立刻發作，隻是那眼神中的審視與懷疑，幾乎凝成了實質。
“借船？”老者聲音沙啞，帶著水邊人特有的濕冷，“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誰知道借船的是逃難的羊，還是……惹了禍的狼？”他的目光尤其在沈墨那沉穩的下盤和隱含力量的左手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被稱為“老三”的船伕捂著脖子，躲到老者身後，驚魂未定地指著沈墨：“爹！他……他剛纔想殺我！”
沈墨心知無法善了，體內微弱的內力悄然流轉，左手指尖微微繃緊。他上前半步，將林清音不著痕跡地護在更靠後的位置，聲音低沉，帶著刻意模仿的市井粗糲：“老丈，我兄妹二人遭了匪，失了盤纏，隻想儘快離開這是非地，絕無惡意。方纔情急，冒犯了這位兄弟，還請海涵。”他說話間，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老者周身，判斷著對方的實力與可能的出手角度。
林清音適時地又拿出一錠稍大的銀子，語氣帶著懇求：“老丈，行個方便吧，我們隻求一隅之地容身，到了下個碼頭便自行離去。”
老者看著銀子，又看看兩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更多的卻是算計。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好說，好說，江湖救急，理所應當。老三，請這兩位客人上船。”
他側身讓開，看似應允，但那笑容卻未達眼底。沈墨心中警兆驟升！這老者答應得太快，太乾脆！
就在沈墨與林清音戒備著，準備踏上跳板的瞬間——
異變陡生！
原本看似空無一人的岸邊貨堆陰影裡，以及鄰近兩艘烏篷船的船艙中，驟然竄出四道黑影！動作迅捷如豹，配合默契，兩人持刀直撲沈墨左右，另外兩人則如同鬼魅般繞向側翼，目標赫然是試圖切斷他們的退路，並將林清音隔離出來！
是幽冥殿的伏兵！他們早已料到回春堂的撤離可能隻是幌子，真正的目標仍是水路，並在此佈下了第二重，甚至第三重埋伏！這老者，恐怕也是他們的人，或者被他們收買！
“小心！”林清音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就要將手中扣著的銀針射出。
“彆用內力！”沈墨低喝一聲，猛地將她向後一拉，自己則如同激流中的磐石，不退反進，迎向了正麵撲來的兩把鋼刀！
他不能動用內力，否則剛剛壓下的毒素極易反噬，經脈傷勢也會加劇。此刻，他所能依仗的，唯有千錘百煉的劍術技巧，以及對戰局精準到毫厘的判斷。
眼看刀鋒及體，沈墨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猛地一矮，險之又險地讓過劈向頭顱的一刀，同時左手短匕如同毒蛇出洞，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格在另一柄刀側麵七寸之處！
“叮！”
一聲脆響！並非硬碰硬的格擋，而是用上了一股巧妙的黏勁與震勁！那持刀者隻覺得手腕一麻，刀勢不由自主地被帶得一偏，幾乎是擦著沈墨的肋部掠過！
而沈墨的短匕借著這一格之力，順勢下滑，匕尖如同啄木鳥般點向對方持刀的手腕！
那人大驚，慌忙撤刀後退。沈墨卻如影隨形，步伐詭譎一滑，已切入另一名刀手的內圈，手肘如同鐵錘，狠狠撞向對方腋下！這一下若是撞實，足以讓對方半邊身子麻痹！
那刀手顯然沒料到沈墨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身法還如此詭異刁鑽，倉促間隻能勉強側身，用刀柄硬擋。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刀手被震得踉蹌後退，氣血翻騰。
然而，另外兩名繞後的敵人已然逼近！一人手持鏈子鏢，抖手便向林清音捲去！另一人則揮舞一對短叉，直刺沈墨後心！
沈墨彷彿背後長眼，在撞退正麵刀手的瞬間，頭也不回，反手便將短匕向後擲出！目標並非持叉者，而是那飛向林清音的鏈子鏢！
“鐺！”
短匕精準地撞在鏈子鏢的鏢頭上，將其撞得偏向一旁，擦著林清音的手臂飛過，帶起一縷布絲。
擲出短匕的同時，沈墨身體借著反震之力猛地前衝，避開身後短叉的刺擊，右手閃電般探出，抓住了那名被撞退的刀手尚未握穩的鋼刀刀背，順勢一奪！
那刀手本就氣息未穩，刀竟被輕易奪去！
沈墨奪刀在手，雖不趁手，卻氣勢陡增！他不再被動防守，身形旋轉，刀光如同潑灑出的墨跡，帶著一股慘烈的殺伐之氣，迎向了再次撲上的兩名刀手和那名持叉者！
他沒有內力灌注，刀風不顯淩厲，但每一刀的角度、速度、力度都妙到毫巔，攻敵之必救，守己之無懈。往往在間不容發之際，以毫厘之差避開致命攻擊，而手中的刀卻總能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逼得對方手忙腳亂。
一時間，竟以一人一刀，將三名好手死死纏住！
那名使用鏈子鏢的敵人見一擊不中，再次抖鏢，這一次，鏢頭如同毒蛇，繞過戰團，悄無聲息地襲向正在試圖尋找機會使用銀針的林清音後心！
林清音察覺到背後惡風襲來，想要閃避已然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墨眼觀六路，猛地一個旋身，不顧左側砍來的刀鋒，手中奪來的鋼刀脫手飛出，如同流星趕月，後發先至，精準地斬在了鏈子鏢的鐵鏈之上！
“錚！”
火星四濺！鐵鏈應聲而斷！鏢頭失去控製，“噗”地一聲深深紮入旁邊的貨箱木板上，兀自顫動不休。
而沈墨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左臂被刀鋒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浸濕了衣袖！
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白了一分，腳步也微微一個踉蹌。
“沈墨！”林清音失聲驚呼。
那四名幽冥殿殺手見狀，眼中凶光大盛，攻勢更加瘋狂！失去了兵刃的沈墨，又添新傷，形勢急轉直下！
一直冷眼旁觀的蓑衣老者，此刻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分水刺。顯然，他準備親自出手，結束這場在他看來已無懸唸的獵殺。
冰冷的殺意，如同潮水般將沈墨與林清音徹底淹沒。
難道，真要命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