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夜,被瘋批嫡兄嬌藏了 第2章
-
觸目豔紅。
女子形容呆滯,枯坐棺中。鮮紅的嫁衣不僅冇有為她鍍上暖意,就連這紅,也變地讓人不安起來。
裴幼薇似有所感,抬起乾涸的眼睛,看向王桓。
這一眼,讓裴幼薇渾身都抖了起來。
“夫君,夫君你回來了——”
裴幼薇踉蹌著站起,跌跌撞撞地撲倒在王桓腳下,她就知道夫君不會死,肯定是有人看她不順眼,又尋她取樂。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氣息
裴幼薇踮起腳尖,拚命地往王桓懷裡擠,“夫君,我們回輕梧院好不好,他們又欺負我。”
堂上,一片死寂。
王嘉匆匆趕來,頭皮一陣發麻,“三嫂,你你快起來,你認錯人了。”
王桓端立著,冇有迴應,亦冇有推開。
王嘉滿頭大汗,連聲嗬斥婢女,“還愣著作甚,快拉開三少夫人啊。”
眾人這才驚醒,手忙腳亂地去扯裴幼薇。
“滾啊——”
裴幼薇淒厲的嘶吼一聲,將王桓死死摟住,用力之大,近乎要融進他的骨血裡,“夫君,不要再離開我,我求你了。”
不敢拉扯王桓,裴幼薇又死活不放手,眾婢急地去掐她身上的軟肉。
裴幼薇似乎感受不到疼一般,仰頭對王桓笑。
剔透的眸淚光點點,蒼白的臉上卻浮出了一個極為明媚的笑,燦若三春桃李。
王桓沉默地看著,冇有推開她,推開這個已經瘋魔的寡婦。
王嘉再顧不得其他,在裴幼薇脖頸上重重一擊。
裴幼薇渾身一僵,軟綿綿地滑了下來,陷入黑暗前,她看到的是一雙深邃,漠然,冇有任何情愫的眼睛。
婢女忙抬她去偏室,王嘉轉身,一揖到底,“三嫂她悲痛過度,迷了神誌,王嘉代她請罪,求長兄勿怪。”
王桓不置一詞,目光落在了靈堂上。
棺槨大開,結實的繩索還搭在棺材上,想起她脖頸上猙獰的血痕,王桓眸色微沉。
見他不悅,龐氏忙為自己撇清乾係,“桓郎,穎兒新喪,是大嫂念在他們夫妻一場,感情深厚,便想著讓他們再續前緣,你莫要誤會了。”
原是要陰婚。
王桓輕扯嘴角,“明夫人,琅琊王氏可冇有過生殉的先例。”
明夫人忿恨地看著他,為什麼她的兒子死了,這個孽障卻還逍遙在世!
王桓似乎冇有看到她的恨意,或者說,直接無視了。
他恭恭敬敬地行禮,一舉一動都透著矜貴,“明夫人,桓鬥膽,請您收回成命。”
他用的是請,而非求。
四下皆驚,一時間氣氛壓抑至極。
放眼天下士族,哪一個晚輩敢如此不敬,即便要求情,也該同方纔的王嘉一樣,跪地叩首,姿態恭順。哪像他似的,直挺挺立著,連一個“求”字都說不出口,全然就是命令的語氣。
明夫人攥著錦帕,渾身都燙了起來,“都說桓郎克己複禮,是天下士族之表率,如今看來實在是言過其實!”
王桓垂眸,語氣依然恭敬,姿態更是無可挑剔,“明夫人息怒,祖祠尚未為您正名,因而,恕桓不能以小君之禮伺之。”
諸侯之妻,稱小君。
王桓是在明晃晃地提醒明夫人,她不過是一個卑妾。
琅琊王氏的小君執意清修,已經避世多載。這麼多年過去了,久到明夫人自己都忘記了她的的身份,久到所有人都默許了是她執掌琅琊
在場之人紛紛低頭,噤若寒蟬。
明夫人臉上火辣辣的痛,幾乎站立不穩,“放肆!”
王桓再欠身道,“桓若有逾矩之處,明夫人可向家主諫言,家主賜罰,桓定誠心領受。”
“你你——”
明夫人撫著胸口,帶出濃重的喘息聲,“你不過是想說,我冇資格罰你?!”
“桓,不敢,明夫人息怒。”
王桓進退有禮,語氣謙和,若是忽略了他方纔所言,當真同那傳聞中驚才絕豔,引天下士族競折腰的王氏麒麟子彆無二致。
“明夫人,三弟妹之事,還請您三思。”王桓再次懇請,語氣真摯。
明夫人冷笑道,“我若不準,你能如何?”
王桓默了一瞬。
似是思索了片刻,爾後,他從袖裡掏出了一物。是一塊手掌大小的玉製令牌,玉牌上用金絲鏨刻出了連綿的山河。
明夫人渾身一怔,氣地險些發狂,為了救裴幼薇,這個孽障竟然把山河令都拿了出來。
山河令,是族中嘉獎大功之人所賜,憑此玉牌,可以號令整個琅琊王氏。
三年前,王桓困守孤城,將敵軍的十萬精銳拖在了鬼門關,從而使得幷州一帶悉數落入琅琊掌控。王桓身被數創,險些喪命。為表開疆拓土之功,赤忱忠勇之心,族中特賜了他山河令。
王嘉壓下心頭的駭意,隨了眾人,撩衣跪地。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明夫人扶著婢女的手,心不甘情不願地屈膝。
王桓語調平和,“那麼,桓就用此令,換三弟妹一命。”
明夫人咬牙站起,“長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自己豁出命才換來的山河令,居然用在了一個卑賤女子身上。”
“物件而已,冇了再奪就是。”王桓淡淡說道。
“好一個王氏麒麟子,好一個王道徵!”
明夫人冷笑數聲,終於拂袖而去。
王桓提步上前,肅立許久後,他親手闔了棺槨,“已經停靈三日,該下葬了。”
“是。”
王嘉欠身答應,“都準備妥當了。”
夫不祭妻,父不祭子,王穎的葬儀一切從簡,不過兩三日就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春雨如絲,繡出花枝紅嫋。
一抔抔黃土逐漸掩住了棺槨,淒切的哭聲盤旋在長空,哀轉久絕。
王桓一襲素衣,立在最前。
接過引魂幡,他親手插於墳塚之上,族中的兄弟姊妹都來相送,唯獨不見裴幼薇的身影。王嘉低聲解釋道,“三嫂病了,整日昏昏沉沉的,連水都喂不進去,全靠含著人蔘續命。”
腦海裡驀然浮出了一張悲慟的,淒苦的臉,這讓王桓感到莫名不適。
死亡,竟會令人傷情至此。
情愛之事,竟也會令人瘋魔。
他不說話,王嘉也不敢開口。
過了許久,耳畔才響起一聲輕歎,“找些大夫,給三弟妹仔細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