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 第11章 Numb.11 幻想物件
nub11
幻想物件
直射在螢幕上的光線讓徐霧看得眼睛都有些酸澀，她忍不住眨了下眼，隨後又把這個視訊反複拖拽進度條，來回看了四五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室外溫度高的緣故，她居然覺得手上的體溫在逐漸上升，不過沒燙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徐霧食指輕輕摩挲著手機殼邊緣，低下的眼泛著轉瞬即逝的愉悅。
挺惡毒一人，確實像躲在陰溝裡的老鼠，不會正麵交鋒，見人就躲。可等到深夜又會試探著從下水道爬上來，確認人睡熟後才展開瘋狂的報複。
徐霧都可以想象到視訊裡那幾人氣急敗壞的樣子。
倒也算禮尚往來了，會吸血的蚊子的存在都比他們有價值。
“徐霧。”方如梅抱著懷裡被她哄睡的小兒子，使喚道：“我現在走不開，廚房裡有幾個碗你記得洗一下。”
徐霧回神，轉身淡淡瞥了眼方如梅放輕力道拍打著同母異父弟弟胳膊的手，已經慢慢出現了蒼老的皺紋，手心裡還有粗糙又厚重的繭子。
她早就忘了被那雙手抱著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於是收回目光，擡腳走向客廳的沙發，彎腰把方纔扔在那裡的托特包重新拿上。
“你要去哪裡？”方如梅皺眉。
“回去。”徐霧走向玄關穿鞋。
“回去做什麼？”方如梅怕吵醒兒子沒敢大聲說話，但語氣明顯是急的：“你哥也就是住幾天，幾天之後就走了，這都不能忍忍嗎？”
“忍什麼。”徐霧穿好鞋，麵對著方如梅這話時冷笑一聲，諷刺道：“你也不怕我再砸他腦袋一次。”
被她這話一噎，方如梅好幾次張口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尤其是徐霧那雙眼莫名看得她心虛，隨後升起的就是怒火。
沒有彆的原因，她就是覺得徐霧的那雙眼長得和她前夫太像了，明明是她生的，結果遺傳到的沒多少，跟她也不親。
那個男人的眼睛卻不是這樣冷淡的，反而每次望向她時總是笑盈盈的，溫柔的讓她討厭。
徐霧見她沒什麼反應，嗤笑了聲就扭頭出門離開，她今晚根本就沒想留。
很小的時候她還會心疼方如梅，可她發現她主動的付出和分擔，在方如梅那裡是理所應當做的。
好像女人這一生都逃不開家庭圍困的家務牢籠裡。
待離開小區，徐霧才停下腳步吐了口氣，心裡的那口濁氣雖然沒完全消散，但起碼舒緩了些，不至於堵得難受。
十二歲之後她一度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類似恐懼的情緒波動，可今天才發現，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說沒有就沒有的。
那根繩子其實一直都纏繞在她脖子上，她以為的相安無事，隻不過是與繩子達成的短暫性妥協。
距離線上教學的開課時間還有四個小時。
徐霧歎了口氣，等她走到公交車站時正好停著一輛載她回去的公交車。
車門關上，笨重的車輛開始緩緩行駛。
她大部分時候都不願意把租住的地方稱為一個家，方如梅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可她現在沒有額外的力氣去羨慕。
將近四點，太陽的熱度終於捨得往下降低了些。徐霧下車時又到樓下的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瓶水，剛從冰箱裡拿出來，握在手裡時，冷氣橫衝直撞地貼著手心給她降溫。
“今天這麼晚回來啊。”老闆順口問了句。
“嗯，順路出去了一趟。”徐霧掃碼付錢。
“那個，妹兒啊。”老闆試探性地問了句。
“怎麼了？”她不解。
“你今天是有同學來嗎？”
“沒有啊。”
徐霧從來不會請人來她住的地方，這對她來說跟領地被冒犯沒有差彆，她也不喜歡有人踏足她私下的地方。
“這樣嗦”老闆擔憂說，“我剛看有個男的往你那裡去了，不是同學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報警啊？”
這老闆在這裡開店的時間長了，跟周邊鄰居處的關係都不錯，也知道徐霧一個人住還是學生，所以平常也會多少照顧一點，有生麵孔他也能認得出來。
“男的？”徐霧頓了下，隨後反應過來，她問：“是不是劉海比較長還喜歡低著頭走路的？”
老闆點頭：“對對對，認識啊？”
“沒事，我認識。”徐霧笑了下。
“那就好，怕是什麼奇怪的人。”老闆鬆了口氣。
徐霧把礦泉水拿上，和他道了聲謝後才離開店朝住處走去。
那個男的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解影，雖然不知道他過來乾什麼，但看在那個視訊的份上她能勉為其難的裝上一會兒好臉色。
“解影。”徐霧踩上樓梯。
視線受阻，她沒辦法看到儘頭是否有什麼動靜，不過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塑料袋摩擦的聲音。
等走上最後一階樓梯，光線大部分被頭頂的建築物遮擋，昏暗環境下，她卻還是一眼撞進了眼前人的目光裡。
像貓。
徐霧突兀地想起瞭解影的微信頭像。
明明人的眼睛是不會發光的，自然麵前的這雙也不會。
可她就是莫名覺得像極了極具有吞噬力的黑洞，偏偏這黑洞貪吃又挑食，周圍的雜質一點看不上，隻是在死死盯著她，企圖借著眼把她全身都舔舐一遍。
啪嗒—
門口的燈光開關被開啟。
突如其來的橙黃光線讓徐霧猝不及防擡手擋住眼，等適應過來才放下手，看向來人。
確實是解影，不過沒穿校服，換了身黑白配色的短袖襯衫，脖子上還綁著一圈類似繃帶的黑色項圈，白皙精緻的鎖骨絲毫不掩藏，不失性感。
“”
徐霧艱難地把目光移開，這都穿的什麼啊，就非得露嗎？
“你，你，你還”解影磕巴的聲音回蕩在這一小塊空間內，在牆壁間跌跌撞撞又落到徐霧耳邊，聲線像被蒙上一層霧氣，尾音低低纏上來時，惹得人耳尖發麻。
“膝蓋的傷”解影不自覺攥緊了手裡提著的塑料袋，又怕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表達出來的自己讓徐霧厭煩，於是他把袋子提到了她麵前。
徐霧順著袋子敞開的空隙朝裡麵掃了眼，挑眉：“給我的？”
“嗯，消腫會，會，會快。”他漲紅了臉。
徐霧定定看了他幾秒，擡手接了過來，在解影拿過的地方又手指覆蓋了上去，甚至溫度都還沒消散，隨後似有若無地輕聲問：“我是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臉紅的事嗎？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
她停頓了下，在解影忐忑不安的目光裡忽然帶著些惡劣，故意說：“是把我當成你的幻想物件了吧。”
解影：“！”
這話太過直接和露骨，解影猛地擡頭想要反駁，可話到嘴邊，一著急就又犯了結巴的毛病：“不，不，不，不是”
他說了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在瞧見徐霧挑眉且一臉看好戲，像是找到了什麼樂子的模樣時，那種喉嚨間的窒息才終於得以解脫。
她沒生氣。
解影慢吞吞地想。
“我不會對對霧做出這種事情。”
明明就做了吧，說謊的自己真讓人反感。
“臉臉紅是因，因為，見到你的時候總是，總是覺得開心。”
如果是開心還不夠，可具體是哪裡不夠，他還不懂。
解影嘴上在真誠的道歉和解釋，可手卻是一直在攥著衣角，好似怕說錯一句話就要被趕走，怕徐霧不塗藥。
徐霧在聽到解影胡亂扯著的話語裡有一句是“見到你而開心”時，不禁皺眉，而後又覺得好笑，聽到了他喊自己的名字是單字，卻也懶得計較。
簡直怪到沒邊啊這種人，僅僅因為見到她就能變成亂七八糟的模樣，連示弱的掙紮也沒有，可憐到不行。
開心。
徐霧舌尖繚繞著這兩個字，咀嚼了好幾遍也沒辦法囫圇吞棗地嚥下，心臟在怦怦直跳。
居然會因為她而感到開心。
騙人的。
“喂。”徐霧薄唇張開。
解影嘴巴一下子閉上，目光灼灼地和她對視，直到懷裡被扔來一把鑰匙，然後就見徐霧朝他擡了擡下巴：“去開門。”
解影呆了。
這棟房子他來過的次數並不多，在租給徐霧後就基本不再來了，可即便如此，對於房內的佈局他卻是瞭然於心，屬於是閉著眼都能找到一本書或一根筆的位置。
現在徐霧說開門。
解影僵著低頭看了眼鑰匙，他能進去？
“不開就還我。”徐霧不耐煩了。
聞言，解影手忙腳亂地彎腰把鑰匙插進孔裡，往左邊一轉，鎖開啟後就扭動門把手把門開啟，側著身子讓徐霧進去。
徐霧沒理，反而坐在了門口的箱子上從身後靠牆擺放的鞋架裡抽了雙拖鞋出來放在旁邊。
她剛把腳上小白鞋的鞋帶扯開，下一秒就見頭頂一道陰影灑下，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解影克製著距離單膝跪下。
視線裡隻有他頭頂的發旋，鋪天蓋地的清冽氣息從四麵八方緊緊包圍而來，幾乎是把她攬在懷裡。
徐霧身體一僵，眼見著解影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鞋。
稍稍用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