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狗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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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我的腦子炸了。

整個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轉，頭頂那盞燈的光也變得扭曲起來。

我爸……在說什麼？

年輕警察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爸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他一字一頓，用那種砸釘子一樣的力氣，無比清晰地重複。

「王虎，張強。」

「都是俺乾的。」

審訊室裡，落針可聞。

我看著我爸的背影，那個我從小就覺得無比高大、能為我撐起一片天的背影，此刻卻顯得那麼疲憊，那麼陌生。

李警官和我爸對視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說具體點。」

「王虎那小子，」我爸的目光飄向遠方，像是在努力回想，「俺瞅他好幾天了。那小子愛逞能，一下雨河水漲了，他非要往河中心遊。那天水急得很，他遊到一半，腿不得勁了，想去夠邊上的一塊大石頭。」

我爸的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看不出是哭是笑。

「俺就在上遊。早就備好了一根泡爛的粗木頭。」

「俺瞅著他快要抓住那塊救命的石頭了，就把那根木頭，給推下去了。」

「木頭衝下來，勁兒大，一下子就把他那幾個伴兒給撞開了，也把他……撞遠了。」

審訊室裡，冷氣開得明明不大，我卻感覺渾身發冷，牙齒都在打顫。

「張強呢？」李警官追問。

「俺看了俺閨女的本子，俺知道她受了多少罪。」我爸的聲音裡，冇有一絲波瀾，「那小子怕狗，俺就想到了東山裡的野狗。」

「俺是蓋房子的，會點木匠活。俺花了好幾天，做了幾個夾子和籠子，抓了五條最凶的。」

「俺把它們關在籠子裡，餓了幾天。」

「又趁半夜，溜到他家院子外麵，偷了他一件晾著的褂子。」

「到了那天晚上，俺用三輪車，把那幾個裝著餓瘋了的狗籠子，拉到他家附近。」

「俺把那件帶著他味兒的褂子，撕成布條，混著生肉，一路撒到他家後門口。」

「然後，俺把籠子門，都給拽開了。」

我爸停頓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俺冇敢看。俺就聽見那小子，叫得不像人聲。」

我死死地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動靜。

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

所以……

根本冇有什麼神奇的筆記本。

根本冇有什麼決定生死的審判者。

一切，都隻是我爸。

用他的雙手，為我複仇。

那個我以為無所不能的神，原來，一直是我身後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趙傑呢？」李警官的聲音，把我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趙傑也是你殺的？火，是你放的？」

「是。」我爸回答得斬釘截鐵，「火，是俺放的。」

李警官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一份檔案。

「陳建國，你這話，說得不對。」

我爸猛地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李警官把那份檔案推到他麵前。

「這是驗屍報告。上麵寫得清清楚楚，趙傑那小子，在火燒起來前，就已經死了。」

「他鼻子、喉嚨裡，一點菸灰都冇吸進去。一個活人，被火燒，不可能不喘氣。」

李警官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直直地插進我爸的心裡。

「在你放火之前，那屋裡，還有彆人，對不對？」

「你到底，瞅見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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